宇文君诀踏入倾月殿前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慕子书对琉弄微笑的画面,不禁脸色一沉,枉他放心不下他的手,过来探望一番,这人竟是和别人有说有笑!

慕子书看见宇文君诀进来本是心里一喜,嘴角也不自觉地要弯起来,但是注意到他阴沉的脸色后,却是怎么也笑不起来。

琉弄看见宇文君诀就觉得背上发毛,眼睛一瞪,连忙可怜兮兮地道:“参见皇上,琉弄告退。”

说完也不等宇文君诀和慕子书反应就逃也似地奔出了前厅。

宇文君诀沉着脸看着琉弄飞奔着离开,心里对琉弄越发没有好感。

慕子书也是在琉弄突然离开后才回神过来,对着宇文君诀礼貌地道:“子书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他突然的礼貌惹得宇文君诀很不满,沉着脸走到他跟前,看着他嘲讽地道:“怀着朕的孩子,子书还想勾引其他男人么?”

慕子书猛地睁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想握拳,却被伤口突来的疼痛刺激得抖了抖,受伤地看着宇文君诀,无力地轻声道:“皇上不愿接受子书的心意,又何必糟蹋。”

宇文君诀一愣,随后半眯着凤眼看了他一会儿,甩袖离开了倾月殿。

门外似乎还能听见宇文君诀带着怒气的声音:“单左单右,好好看着你们公子,若再有人踏足倾月殿半步,朕唯你们是问!”

“是,皇上。”

慕子书闭了闭眼,觉得自己浑身发寒,冷得似乎连动一下都困难,保持着姿势站着,看着门外许久许久。

巫术的事惊动了整个后宫,后宫嫔妃们也都慌了,请求皇上早日将慕子书处死。巫术之事本来也是应该早些解决,但是宇文君诀近日却对那事不怎么上心,对后宫的请求也是置之不理,整日里就在御书房处理政事,谁人求见一概拦在门外。

‘啪’的一声,一本奏折被狠狠地摔在桌上,宇文君诀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酸的眼角,神态有些疲惫。

索西在一旁无奈地看着皇上三日来明明心思不在这些奏折上却非要看,看得不顺心了就摔,摔完了继续接着批阅。

端来一杯去疲劳的茶放在桌上,索西叹道:“皇上累了,不想看就别看了吧,也不是什么着急的文书。”

宇文君诀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了想,问道:“子书近日如何?”

索西躲在宇文君诀身后,偷偷地弯了弯嘴角,三日了,皇上终于忍不住问了。

“公子卧床好几日了。”

宇文君诀一愣,放下手中的茶杯,“怎么回事?三日前还好好的。”

索西一副惋惜的样子,叹道:“皇上不记得了吗?公子本就伤寒未好,之后又是巫术的事,心神俱疲,伤寒复发,况且公子怀有身孕本就身子弱,皇上还不许他人探望……”

宇文君诀沉了沉脸,心里难免也有些担心,“可有请太医看过了?”

“是,太医已经抓过药了。”索西看了看皇上的脸色,小心地道:“皇上,小人以为,那巫术不会是公子所为。”

宇文君诀扭头看他,随后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声道:“朕当然知道不是他做的,死个宫女都能感叹许久,又怎么会用这种邪恶之术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那皇上为何?”

宇文君诀忽然冷哼一声,沉着脸道:“他现在厉害了,知道不满足了,妄想得到朕的心,还敢跟朕置气,用生下孩子出宫威胁朕!”

那日宇文君诀和慕子书的谈话,索西就在外面,虽然听得不是很仔细,但也是□□不离十,现在又听皇上这么说,也就差不多明白了。

“皇上,公子出宫能算作是对您的威胁了吗?”

宇文君诀一愣,默然不语。

“若是公子出宫对皇上算是一种威胁,那说明皇上是真的在意公子的。”

宇文君诀又是一声冷哼,“朕是在意他,但他不该妄想得到朕的心。朕一直以为他与后宫那些女人不同,不争不抢,没想到在这后宫呆久了也是一样贪心。”

索西听了之后沉默了一阵,才道:“小人觉得公子很可怜。”

宇文君诀皱眉不解地看他,“索西可从未可怜过后宫那些女人。”

“公子与其他娘娘不同,其他娘娘日日盼着皇上宠幸不过是为了爬上更高的位置,在后宫里有一席地位,极少是对皇上用以真心。但是小人却看得出公子是真心待皇上,事事都为皇上考虑着,就像皇上说的,公子不争不抢,想要的也不过是皇上的一份心意罢了,况且皇上对公子明明也是有情的。有情却装无情,这样对公子,公子不是太可怜了吗?”

宇文君诀沉默着听着索西的话,心情倒是有些平静了些,但还是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坐回椅子上。

“你倒是清楚,朕对子书有情?何又为情?”

索西知道皇上自小失去母妃,对先皇也没什么感情,皇族兄弟中又是自相残杀,也没什么感情,唯一的感情也都给了自小相依为命、唯一的双胞胎弟弟,除此之外也就只有一些对左相右相他们的友情,若问他爱情为何?习惯了游戏后宫的皇上,怕是真的不怎么会明白。

索西想了想,道:“皇上嘴上说公子贪心,对他失望,但是几日来却依旧挂心着公子,这便是情。皇上向来游戏后宫,却惟独对公子上心,这亦是情。”

宇文君诀沉默,都道他无情无心,他也当自己无情无心,其实他并不是不明白,对子书的挂心担忧,他自己心里也是清楚,只是有些迷茫罢了。后宫这么多嫔妃,也不是没有过对他表明心意的,但他总是一笑置之。

子书的心意却是让他迷茫了,他向来狂傲,不把一切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把情字放在眼里。那日又看到他满手是血,心里也是极其愤怒。子书向来不争不抢,忽然说什么想得到他的心,他心情不好,也就没有多想,只觉得他也变得贪心了,心里极其失望。直到第二日看到他与琉弄说说笑笑,忍不住说了他之后看到子书那受伤的表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怕是真的伤了他的心。

这三日看是看着奏折,心里却是也想了许多,只是一个人想总是迷茫,况且所谓当局者迷。听了索西的一番分析,才明白,子书又何必想得到他的心,那心怕是早就在他那儿了。

捋了捋思绪后,宇文君诀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捧起奏折继续看。

索西怕皇上还未想明白,公子又着实可怜,还想再劝劝,却听皇上道:“今夜去倾月殿。”

刚刚入夜,宇文君诀处理完奏折便带着索西去了倾月殿。

问兰问梅看见皇上来了,差点激动地哭起来,公子这几日伤寒总是不好,都快把她们吓死了。

见她们要行礼,宇文君诀摆了摆手,独自一人轻手轻脚地进了慕子书的寝房。

外面天色已黑,寝房内还点着灯,没有熄。慕子书躺在**有些微咳,看着放在枕边的配饰和那包在帕子里的小摇床碎片发愣,床边还放着一碗未喝的药。

看到宇文君诀来了,慕子书不知为何,也不想起来请安,许是真的身上无力。

宇文君诀上前摸了摸那碗药,快要凉了,皱眉沉声道:“为何不喝药?拖着病想把自己拖死还是把孩子拖死!”

宇文君诀的话说得很严厉,慕子书心里一痛,忍着心里的痛楚,撑起无力的身子,淡声道:“子书这就喝。”

慕子书拿来药碗,手上的伤虽然结疤了,但还是隐隐犯疼,药拿在手里也不怎么稳。

宇文君诀看他浑身无力摇摇晃晃的样子,皱着眉拿掉他手中的药碗,坐到床沿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把碗递到他的唇边喂他。

慕子书靠在熟悉的怀抱里,不知为何心里越发隐隐作痛,鼻子发酸,想要落泪,但还是忍了忍,启唇将药喝下。

要喝完后,宇文君诀拿来丝绢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药渍。

慕子书推开他的手,淡声道:“多谢皇上费心,子书喝完药了,孩子没事,皇上可以走了。”

宇文君诀愣了愣,知道是自己刚才说话重了,又让他误会了。看着他这虚弱的样子,心里犯疼地将人搂好,又将被子拉上点将他裹住。

慕子书不知道他今日的来意,沉默地靠在他的怀里,沉默着沉默着就忽然红了眼眶流下泪来。

宇文君诀心中抽疼,将人搂紧了轻声道:“子书,听朕……听我说几句话可好?”

慕子书垂着眸,不答。

宇文君诀也不生气,抚着怀中人的背,轻吻了一下他的额,缓缓地道:“那日是我不对,是我说话重了些。我向来游戏后宫,从未对一人动过情,也不甚明白情为何物。那日你双手满是鲜血,我看得很生气,因此也未好好考虑你的心意就将你否定,惹你伤心,这是我的过失。”

慕子书也不明白宇文君诀为何突然说这些,有些奇怪地微微抬头看他。

宇文君诀微微勾唇,看着他道:“你说你不贪心,只想在我心里有点位置。但是一颗心如何分成几份呢?”

慕子书有些哀伤地看着他,随后垂了眸,表示了然地颔了颔首。

宇文君诀心疼地叹息,捏住他的下巴,印上他的唇,之后又道:“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是想说,心必须是完整的,不能分割,你想在我心里有一点位置我办不到,那整颗心,你可要?”

慕子书愣了愣,忽然睁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宇文君诀,盯着他许久之后才垂眸轻声道:“皇上不是怀疑子书与琉弄有染吗?”

宇文君诀心里犯疼,十分懊悔那日说的话,明知子书对自己用情那么深,还说那话伤他。

抚了抚慕子书的脸颊,抬起他的头,看着他的眼睛,叹道:“我那日只是气话,你又何必与我置气?整颗心,可要?”

慕子书鼻子一酸,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了下来,靠在他怀里点头道:“我要,我要的。”

宇文君诀勾唇,用力拥住停不住泪水的人,知道这人的情绪都是由他而起,一边替他擦泪一边吻着他的额,轻叹道:“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