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书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直至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悠悠醒来。宇文君诀还在身边,也不知道是没上早朝还是上了早朝已经回来了。

慕子书微微勾唇,满足地靠在他的怀里,难得有了懒劲儿不想起床。

昨夜受了惊吓,没注意,现在想起来,皇上为什么会赶来呢?为什么会知道他出事?罢了,想必后宫之中也都是他的眼线吧。

虽然受了惊吓,但也幸好什么都没发生,况且宇文君诀好像说了以后都会在倾月殿留宿,这就够了,其它的都不算什么。

思索间,忽然一只大手覆上了他的小腹,慕子书一惊,才发现宇文君诀已经醒了。

“肚子是不是有些鼓了?”

慕子书脸上浮上几片红晕,轻声道:“快三个月了,有些突起,还不明显。”

“唔,我们的皇儿还要在里面待七个月啊。”

慕子书噗嗤一笑,十月怀胎本是常事,这人怎么倒像是在抱怨孩子出来的太慢?

宇文君诀倒也不觉得尴尬,将慕子书往怀里搂了搂,沉声问:“昨夜的事,你想怎么处理?”

慕子书愣了愣,他知道宇文君诀问的是怎么处理那个要害他的人。说实话,他慕子书也不是什么观世音菩萨,那人差点害自己失去肚子里的孩子,失去一切,他也不想轻饶那个人。只是,怎么个不轻饶法呢?他不如后宫那些女人心肠歹毒,要他说出杀人之类的话,他还真是说不出。

沉默了片刻,慕子书才道:“子书不知。”

“朕知道了,朕会处理的。起身吧,错过了早膳,不能再错过午膳了。”

慕子书应了声,起身拿来宇文君诀的衣物替他更衣。宇文君诀接过自己的衣物,又将慕子书的衣物递给他。

“朕自己来,你快把衣服穿上,免得着凉。”

慕子书点点头,心头暖流涌动,顺从地穿上衣服。

这时,候在门外的索西听见了动静,推门进来

“小人给皇上,公子请安。”

索西看着皇上自己穿衣,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伺候,想起刚才旋露殿来人,偷偷看了慕子书一眼,顿时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宇文君诀瞄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索西这才小心翼翼地道:“皇上,方才旋露殿宫女来禀告,旋妃娘娘有喜了,请皇上过去。”

慕子书刚穿好衣物,此时有些僵硬地站着,双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放。虽然他明白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日后哪个有身孕也实属正常,可是真的听到了,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憋闷难受。自从自己怀孕以来,他看得出皇上对孩子并不讨厌,甚至有些喜欢,如今旋妃有孕,他会不会也很高兴?

宇文君诀倒是没什么表情,只微微皱了下眉,整好身上的衣物,就着问梅端进来的洗漱用品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才对慕子书道:“午膳多吃点,不用等朕了。”

慕子书应了一声,愣愣地看着宇文君诀和索西离开,直到问梅唤他才回过神来。

问梅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家公子,小心问道:“公子,可要用午膳?”

慕子书点了点头,洗漱后才去前厅用膳。

说是用膳,其实就是坐在那里看着饭菜发愣。

问梅看着自家公子筷子都没动一下,轻声提醒道:“公子,皇上不是说不用等他了吗?公子快些用膳吧,早膳都没吃呢。”

慕子书回过神来,食不知味地吃了一口饭,有些恍惚地问:“旋妃有身孕了?”

问梅诧异地看着慕子书,公子他不是已经听到索西总管说了吗?虽然疑惑,但还是小心地道:“是的,公子。”

一旁的问兰看着公子恍惚的样子,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哼骂着:“嘁!不就是有喜了吗?有什么值得兴师动众地跑到咱们倾月殿来请皇上!以往后宫哪位娘娘有喜了也不过是通知皇上一声!不就是一个异国公主吗!以为自己是什么了!”

问梅急道:“问兰!祸从口出!你什么时候能记住这一点!”

“我这不是替公子不平嘛!”

“你这样只会害了公子!”

慕子书看着争执的两个宫女,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问梅说的不错,就算是在倾月殿,也要慎言,隔墙有耳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懂才是。”

“是,公子。”

慕子书看着桌上的饭菜,虽然早膳也没吃,但是现在仍是没胃口,看着都觉得难以下咽。只是,为了腹中的孩子,还是多少吃一点吧。

“公子,昨夜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两个宫女和两个侍卫一大早醒来就想起昨夜有人入侵,将他们打昏了,一直很担心公子的情况,奈何皇上也在,直到现在才有机会问。

“无事,倒是你们,可有受伤?”

“没有受伤,只是被打晕了而已。生风已经回来了,我们训了它一顿,看它以后还敢不敢夜不归宿!要是有生风在,谁敢入侵咱们倾月殿。”

慕子书摇头笑道:“生风是野兽,自然是比较喜欢小树林那种地方,这是野兽天性。”

两个宫女受教地点点头。

“公子,生风也很担心你呢,奴婢将它领来看看您,也好让它放心。”

待慕子书用完午膳,问兰果然将生风带了过来。

生风看见慕子书完好无损,似是十分高兴,亲昵地用头蹭着慕子书,慕子书也欢喜地摸摸它的背毛。都说野兽无情,生风却是极有灵性。

“公子出去走走吧,带上生风很安全,总是呆在倾月殿会闷出病来的。”

慕子书此时也没什么心情看书,想着出去散散心也好,便领着问兰问梅和生风去御花园走走。

因为没有吃早膳的缘故,午膳吃的较早。此时刚到午时,皇宫里格外清静,路上出了站岗的侍卫,很少看见其他人。

正值八月,夏日炎炎,路上又那么静,慕子书拿手挡了挡当空的太阳,他是不是出来的不是时候?

“公子,都是奴婢考虑不周到,这天气,在倾月殿尚不觉得什么,想不到出来竟是这么炎热。”

慕子书被晒得有些难受,连呼进来的空气都像是带着一股灼热。

“无妨,去前面的亭子坐坐吧。”

“公子先去,奴婢回去拿扇子。”

不等慕子书说话,问兰利索地往回奔走。

慕子书摇头叹气,带着问梅和生风往前面的亭子走去。

亭子内有人,慕子书老远就看见了。那一抹艳丽的金黄色在阳光下格外晃眼,只一眼便知道那是皇后。虽然不想和皇后有什么交集,但是天实在太热,多走几步路都觉得呼吸难受,只能就近去亭子里休息。

“子书参见皇后。”

“奴婢参见皇后。”

“免礼吧。”

皇后看见慕子书带着的大白虎,心里有些忌惮。那日她虽然不在御花园,但是事情还是知道的,生怕那只白虎会向她扑过来。但是作为一国之母,该有的镇定还是有的。

慕子书也看出皇后和她的宫女们怕生风,便让生风找个角落休息。生风早就吃的饱饱的了,看也不看皇后一眼,独自找了个凉快的角落,伏下来闭眼休息。

皇后嫌弃地看了那个角落一眼,姿态雍容地道:“慕公子也是有身孕的人了,身子可金贵着呢,怎么大热天的还出来。”

慕子书心头一跳,后宫果然已经知道了,“子书只是在倾月殿呆久了,出来散散步。”

“慕公子坐吧,这么金贵的身子,本宫不能怠慢了。”

说着,皇后亲自替慕子书沏了杯茶。

刚才晒得有些不舒服,此时慕子书也不客气,恭敬地坐下,但却没有去喝桌上的茶。

皇后笑道:“慕公子放心,这茶里可没毒,就算本宫要下毒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不是?”

“皇后娘娘言重了,子书方才饮了太多茶水,此时却是喝不下了。”

皇后也不管慕子书的话是真是假,似乎不在意慕子书会不会喝那杯茶,笑着转移话题。

“本宫听说旋妃有喜了,还特意差人去你殿里将皇上请走?”

慕子书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是。”

皇后拿起小扇不经意地扇着,对着慕子书状似亲切地道:“说来还是慕公子为人安分,身孕近三月也不到处喧哗,哪像那旋妃,不过刚刚得知喜讯就弄得宫中无人不知,殊不知,如此浮躁只会惹祸上身。”

慕子书没有错过皇后说最后那句话时眼中闪过的一抹狠厉,不禁心中一寒,不论是后宫其他嫔妃还是皇后,都容不得别人的孩子出世!亏得当初皇后还对他说什么该为皇族开枝散叶!

皇后见慕子书没有回应她,也不生气,收了小扇起身道:“天气炎热,本宫就不打扰慕公子休息了,慕公子也早些回去才是。”

“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一走,慕子书就皱起了眉,如今怀有身孕的事已经被后宫知晓,只怕会很危险,宇文君诀看似宠他,也很重视这个孩子,可是到底对他是什么样的心思呢?如若只是因为最初的交易一时兴起,他该怎么办?况且旋妃也有了身孕……

“问梅,你说自古帝王是不是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公子,帝王后宫佳丽三千这是古来就有的,不过,史上也有不少帝王三千弱水只取一瓢,甚是遣散后宫只为一人呢。”

“三千弱水只取一瓢吗?三千弱水只取一瓢……”

怎么敢妄想成为那三千中唯一的一瓢呢,只要在那人心中是真的有那么点重要就够了,那颗帝王心,他只想占有一部分就足够了,可是却都说那帝王无情无心。

独自沉思间,问兰已经跑着回来了,不仅带来了两把扇子,还把慕子书的那副玉棋带来了。

问兰一边喘气一边道:“奴婢想着这天太热,也不知什么时候好回去,就将公子的棋带来了,好让公子消遣消遣。”

慕子书抿嘴笑了笑,让问兰坐下休息休息,问兰推脱了,只靠在亭子的柱子上休息。

“问兰有心了。”

“公子,皇上忙于政务没什么时间陪您下棋,奴婢们虽然愚笨,但公子教教奴婢们,也好陪您消遣。”

慕子书笑着将棋盘摆好,他虽喜欢下棋,但更喜欢那人陪他下棋吧,在意的也是有那人陪罢了。

正思索着,亭子前面走来两道身影,正巧就是宇文君诀,另一个慕子书也见过,是左相司谨。

“皇上。”他本以为宇文君诀此时在旋露殿。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宇文君诀摆了摆手示意免礼,才问慕子书,“天这么热,怎么在这里?”

“子书出来走走,也是没想到这么热,只好到这里休息。”

宇文君诀颔首,看到桌上的棋盘,拉着慕子书坐下,又让司谨也坐下。

“左相说要看看生风,在此遇见倒是巧了。”

司谨看着生风睡觉的样子也不敢打扰它,只惊叹道:“生风真是温驯,慕妃娘娘得了个好宠物啊。”

“左相大人谬赞了,生风的确很通人性。”

宇文君诀摆弄了两下棋盘,道:“子书竟将围棋也带来了。”

“问兰怕我无趣,才拿来的。”

司谨在宇文君诀生辰时也送来一模一样的棋,此时以为是宇文君诀转送给了慕子书,不禁对慕子书多看了两眼,想必此人在皇上心中地位不低啊。

司谨儒雅地笑道:“此地有棋又有风,不如让臣向慕妃娘娘讨教一番?”

考虑到天气炎热和慕子书的身子,宇文君诀拿起黑子道:“还是让朕来与司谨切磋一番,子书入门不久,可下不过足智多谋的左相大人。”

皇上都发话了,司谨也就不多说,与宇文君诀相对而坐,勾唇拿起白子,他也许久没和皇上切磋一番了。

慕子书坐在两人中间的石凳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个高手对战,这是他平日里看不到的。以往与宇文君诀下棋,就算期间能有一时的优势,但每每最终都会输给他,能赢他的机会可谓是少之又少。

虽然两人下的很精彩,慕子书也觉得很受用,但毕竟是怀着孩子的身子,受不得累,看着看着就伏在手臂上睡着了。

宇文君诀看了看外面的天,仍是烈日高照,吩咐问梅去将龙辇传来。

司谨笑了笑,轻声道:“看来这盘棋是下不完了。”

宇文君诀也勾了勾唇:“这就要看左相大人的能力了。”

结果两人果然没有下完,龙辇很快就被抬过来了。

宇文君诀小心的将睡着的慕子书打横抱起,一起上了龙辇往倾月殿去。问兰问梅收拾了玉棋,带着生风紧跟在后面。

亭子里的司谨看着远去的龙辇,优雅地笑了笑,都说皇上无情无心,今日一看,怕不是那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