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现下已经到了风口浪尖,想要停下来都不可能。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她站立在东方钰的面前,眼含春色,一边紧锣密鼓的收拾着部署着完完全全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的婚礼一边与东方钰言来语去。

东方钰问道:“明日大吉,就明日吧。”

“好,奴婢听命。”

清狂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没有任何的波澜,东方钰走到了清狂的身旁,居高临下的望着清狂,“你不必走进走出了,看着我!”

清狂抬眸,看着东方钰那罕见的紫色眼眸,“主子……”

“你不高兴?”

东方钰一针见血,说到这里冷然道:“你以外你还有退路吗?你既然到了闲云山庄,必须要给我高兴起来!至少看起来必须是高兴的。”

他整个人发出一种令人惊颤的邪佞之气,尤其是那双紫色的眸子更加因为方才两句话的震慑而变得更加冷厉。

清狂回嗔作喜,自然明白东方钰意有所指,现下完全不是鸡蛋碰石头的时候,这个利害关系清狂清楚的很,连忙施礼赔小心,“主子误会了,奴婢完全没有不高兴,只是奴婢想到从天而降的幸运就会情不自禁的反应不过来,奴婢其实并没有不高兴。”

美丽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发自于内心的微笑,这种微笑是完完全全可以感动任何一个人的,让任何一个人看起来她都是发自内心的感激生命里这一个最美好的意外。

“那就给我高兴一点,过了明天你就是我的人了!这些扫洒庭除的事情就不要染指了,免得下人说三道四。”

东方钰冷冷的说着,“还有,嫁妆我会命令人给你送过来,石榴裙已经放在了你的房子。”

清狂露出一个畜生无害的笑容,“奴婢明白了,多谢主子怜恤奴婢,奴婢感激不尽。”

东方钰一言不发,摆摆手,“够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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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域殿外,桐荫匝地,一片黑沉沉的围场里面是正在凌迟的尚书,黄全从后面禀报有人在诸葛别院等候,皇甫绝站立起来移驾到了诸葛别院。

妖红已经在院子里面等候着了,目光一直望着头顶的一片凌霄花,头顶的一片橙黄色的细密花瓣舒展着,花蕊在花萼里面也是高高翘起.淡黄色的花蕊在微风里面颤动着,也就像此时妖红的内心一样,同样在微微的颤动着,他并没有想到东方钰会这么快的就做好了一个决定,就像始料未及的夏天就这样子势不可挡的来到了一样。

妖红站立在庭院里面,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凉意,虽然是穿着红衣服但是满身还是冰凉的,衣服的双带随意垂下,迎风而舞着。

听到了来自于后方的脚步声,问道:“你终于来了。”

妖红脑袋微向右倾,就看到迎面而来的皇甫绝,皇甫绝冷道:“什么事情这么急,还是上次你说过的那件事情?”

妖红咬了咬唇,看着皇甫绝,忽然问道:“清狂明日要被主子迎娶,我只告诉你这一句话,你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不是吗?皇帝是万乘之主,天下内乱已生,还望皇上早做决断!”

听到清狂要被东方钰迎娶,皇甫绝愣了半晌,说道:“朕知道了,多谢。”

妖红轻笑,“皇上相信我就好,又说什么谢不谢。”说完以后施施然的就走开了,留下了站立在庭中的皇甫绝。

皇甫绝一边被小厮们抬到了刑场一边蹙眉沉思着,曾几何时自己与清狂大婚,举国上下一片兴高采烈,人人都称“众望所归”,那时候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轻抚着清狂的眉眼,那双脉脉含情秋波横撑的眼眸,他过不了多久就会看到了,过不了多久。

他周密的思虑了一番,确定朝中东方钰的党羽已经统统被剪除了,这才冷然道:“众卿家引以为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朕绝对不会轻饶任何一个里通外国之乱臣贼子,众卿家好自为之吧!”

皇甫绝望一望日头,冷然拂袖道:“回宫!”

因为是刚刚升过了早朝,故而现下不过是去神晋殿批阅奏折,忽然黄全走进来,道:“皇上,静轩回来了,在外面求见。”

皇甫绝心底一沉!

这些日子以来静轩一直安插在闲云山庄,没事并没有让他来回走动以免露了行藏,今日这是做什么,忽而过来了,难道有变?

“让他进来!”

“皇上。”静轩参拜完事以后,皇甫绝问道:“闲云山庄门禁森严,你能出来的确不容易,辛苦了。皇后怎么样?”

静轩呈上了新获得的书柬,皇甫绝接了过去,并不急于打开,而是侧耳倾听来自于静轩的回话,静轩不卑不亢的低下了头,说道:“大概看上去娘娘沉浸婚宴的事情里面分身乏术,婚事看上去也是充满祝福的。”

“哦?”皇甫绝沉吟道:“明天朕就要收网了,你与奔雷带领羽林卫可好尽全力,俗谚狡兔三窟,莫要让东方钰知道了扑一场空!”

他的衮龙袍上面的丝线随着动作流畅的弹出一片嚣张跋扈,然后凝眉道:“你回去吧!安排好门外的羽林郎,朕明日会亲自前去!”

“属下退下了!”静轩说着话走开了。

看来还有很多事情是力不从心的,他握着那张字条看了看,只能哑口结舌。

没有想到真的是明天,明天将会是一个新的篇章,皇甫绝握紧了拳头,一定要重拳击出才可以将东方钰置之于死地。想到这里,他也是担心的。

纵然清狂是伶牙俐舌的,清狂是脑筋灵动的,有时候会很快的满口狡辩胡诌,但是他总是不能够放心请款,怎么说清狂面对的都将是一个可以随时决定生死的人,这个人犹如一个拿着刀子的屠夫或者刽子手。

而清狂目前真的是陷入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景况之中,所以清狂更加要小心一点才是。

可是皇甫绝的观感并不是如此,他觉得东方钰一定不会那么简单,难道是哪里没有布置好,还是哪里有了纰漏,东方钰一派的温文,让人误以为他很平易近人,但是在他那副温文的假面之下,藏着一股不容忽视和抗拒的侵略力量,这是皇甫绝必须要思虑再三的,否则就会功败垂成。

虽然说朝中的党羽已经全部杀掉了,但是东方钰一定也是已经知道了这些时间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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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狂已经走到了下人的房子,打开箱子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石榴裙,那大片红色一下子猝不及防的进入了眼睛里面,强烈的视觉效果让人觉得这件衣服不但别出心裁而且是高贵又忧郁,清狂摆动着石榴裙,看了看。

于是对镜梳妆起来,分明是一袭华丽的热烈而优雅的衣裙,那么做工精巧那么浑然天成的美丽,但是清狂穿在了身上却是那么的娇弱。

清狂大多数时候给人的感觉都是纯净而飘逸的,唯独今天,唯独试穿了这样子的衣服以后,让人看上去觉得并不是很赏心悦目。

因为她的眉心积聚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寂寥,这个婚宴无疑是貌合神离的,清狂的内心有一点忐忑,但愿事情按照已经计划好的进行,也不枉了自己的辛酸与疲累。

清狂又脱掉了衣服,将石榴裙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了箱子里面,她走到了外面,外面的朱红栏杆上面已经绑好了花束,花工花匠们忙进忙出的,见到了自己都是笑吟吟的,清狂也是笑笑,忽然清狂走到了老花匠的面前,问道:“准备好了吗?”

老花匠不敢抬头,不过是一边整理花束一边回道:“玫瑰花一万朵全部摆放在了宅子外面,五千精细的百合花全部在冷香小筑,另外就是龙舌兰,到了明天姑娘就知道了,一切都准备好了。”

旁人都不知道为何他们会这么在乎花儿啊草儿啊的,只不过轻笑,谐谑道:“到底是要升迁了,主子到时候莫要忘记了奴才们。”

清狂轻笑,“怎会怎会,定然让大家有个好处所安身立命。”

老花匠笑吟吟的又问道:“姑娘明早还要鲜花吗?”

“要的!”清狂笑道:“在那龙舌兰送过来之前,如果有几十束黄色雏菊在我身旁,一定增色不少!”

老花匠笑呵呵的拍一拍手,“姑娘真是心思奇巧,老汉一定会让人将黄色的雏菊送到大厅的,姑娘就放心吧!”

清狂轻笑,“老人家做事情是做老了的,我怎会不放心!那就明早一并送过来吧,我在等着呢,莫要让我等急了!”

“不会,不会,老汉又不是不明白大是大非,明天是姑娘的大喜日子,老汉一定撞破了头也要去躬逢其盛看一看的。”

清狂听完了,站立在风口一会儿也算是罢了,走开了。

手掌的空中虚虚的一挥,手里的汗这才慢慢的消散在了空中。

玫瑰花一万自然是一万羽林郎,羽林郎全部是红色衣服。

一万朵全部摆放在了宅子外面,就是说宅子外面已经有了一万羽林郎保护着,五千精细的百合花自然是大内高手,并且是高手中的高手,全部在冷香小筑说明到了时候这里会被团团包围着,按照东方钰的习惯,一定会在冷香小筑拜堂成亲的。

“另外就是龙舌兰”这句话不言自明,龙舌兰,自然是真龙天子皇甫绝,皇甫绝总算要来了。

随然布置的已经这样子周密,但是清狂还是害怕到了明天会有变数,于是吩咐道:“还需要几十束黄色的雏菊。”

唯独只有大内的最高层次羽林卫才可以穿黄色衣服,那也是清狂害怕到了时候东方钰恼羞成怒对自己动手,这样子应当就万无一失了。

经过这几天的调查,大概是没有什么是没有考虑到的。

清狂这才心满意足的走到了下人的屋子里面,她需要安静的坐一坐,安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