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先全面自省一次吧。——瓦莱里

“爸,你们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客厅里只剩下父女两个人,秦北关掉了电视。

“生气是有的,但是不止是生气。”秦北忍不住去够烟盒里的烟。

“爸,你今天是第几根,不是说好一天不准超过五根吗?”若初伸手就把烟盒抢了过来,秦北叹了口气。

“爸,我觉得我已经长大了,已经有自己支配行动的自由和权利了。”若初就是这么想的,不然长不长大还有什么区别吗?所以这话说出来也是理直气壮。

“你是有支配自由的权利,但是我们当父母的是不是也有知道你行踪的权利,你的自由和我们的知情权不冲突吧?”

“我不是让若祺告诉你们了吗?”若初低头小声说道,她之前交代若祺是等起飞了之后再告诉,所以说起来还是有点心虚。

“若若,你看着我。”秦北突然说道。

若初下意识地抬头看秦北,一双大眼充满了无辜,看得秦北也不忍心再说她,但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过去。

“你认为将事情做完了再告诉父母和没告诉有什么区别吗?或者说这是尊重我们的做法吗?”

“可是如果做什么之前都要先请示,被允许了才能做的话,还叫自由吗?”秦北的语气有点尖锐生硬,若初也难免激动了起来。

“若若,你不能将自由的涵义理解的这么狭隘,自由是一种心灵和思想上的状态,是一种境界,如果你仅仅将可以随心所欲就理解为自由了,那这样的自由也太廉价了。还有你所谓的‘自由’不能建立在让别人‘不自由’的基础上,这是对人最起码的尊重。”秦北开始语重心长地说道。

“请问我让谁‘不自由’了吗?”

“你走这几天,你妈妈几乎都没怎么合眼,你所要求的自由已经牵连到了你身边的人,甚至给你的亲人带来了伤害,你觉得这样子还是对的吗?长大了,不仅有自由,更需要承担责任,做事要考虑后果,要对你自己负责,而不是单纯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毕竟你也是个大人了,早点去休息吧,你肯定也累了。”

秦北说完揉了揉若初的脑袋,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秦南已经换上了睡袍,站在窗前,窗帘拉开着,她似乎在看着外面的夜色出神。

“怎么还不睡,嗯?”秦北走到秦南身后,从背后将她环在怀里,咬了咬她的耳垂。秦南微微侧过头,将一侧脸颊贴上秦北的,轻轻摩挲着。

“宝贝,我们很久没跳舞了吧?”秦北在秦南耳边徐徐吐气,近似呓语。

秦南因为痒缩了缩脖,“大半夜的你不会想跳舞了吧?”

“为什么不行?”秦北突然松开秦南,去cd架上找了一张cd放进音响,当音乐流出来时,又将房间内的灯光熄灭,才又回到秦南身后,依原样抱着她,和着节奏轻轻地摇摆着。

一首非常舒缓唯美的老歌——tonight i celebrate my love for you——今夜为你庆祝我的爱,月光如水般倾泄进来,将两个人交叠的身影重合着投射到地上,如梦幻般微微摇曳。秦南靠在她丈夫的怀里闭上眼晴,轻轻地跟着哼唱,秦北则忍不住将秦南的身子转过来,同他相对,将她的头贴在他的胸口。

“北,你说我们是不是都老了?”南慵懒地说道,眼睛依然未睁开,这气氛她有点醉了。

“乱讲,你才不老,和以前一样漂亮,不,是比以前还要漂亮。”秦北孩子气似的说道,说完低头吻了吻秦南散开的长发。

“你又取笑我,可是孩子们都大了,我们能不老吗?”秦南想摇头,但因为紧贴在秦北身上,做出来的效果是蹭了蹭秦北的胸膛,弄得秦北心痒痒的,呼吸开始粗重。

“还在生若若的气吗?”平复了一下呼吸,秦北用一只手抬起秦南的下巴,让她直视他,秦南不得不睁开眼睛。

“不是,我在想是不是我们做的不够好,或者是以前忽视了她,太不了解她了。”秦南又将脸贴回了秦北的身上,她有点累了。

“呵呵,我倒觉得这孩子有一股你我都没有的劲,她这次的做法倒真让我刮目相看了。”明知道女儿的做法不对,可是秦北心底总是有那么一丝赞赏,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还不都是你纵容的?”秦南抬头白了秦北一眼。

“好好,都是我纵容的还不行?宝贝,其实你不用这么自责,这说明咱们的女儿很独立,很有主见,而且这次也没出什么事不是吗?我知道她从来没离开过你,但是我们不能一辈子把她放在身边是不是?况且,无论是我还是你,当年不都有自己跑到异国他乡的经历吗?这充分说明女儿继承了我们的优秀基因。”秦北侃侃而谈,越说越觉得若初了不起。

见秦南没吭声,秦北继续说道:“若若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一定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你就别再怪她了好不好?”

秦南还是没反应。

秦北忍不住低头看了看她,双眼紧闭,呼吸均匀,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将她打横抱起再小心地放到**,关掉了音响,坐回到床边。

借着月光看着睡梦中的妻子,看她终于放下包袱睡得如同婴儿般安详,秦北不禁伸手笨拙地撩开她一侧脸颊的碎发,她已经好几夜没睡好了,尽管她什么也不说,可是他知道她辗转反侧是为了什么。

他没有办法宽慰她,因为他自己也在担心,并且这担心丝毫不少于她,但是,成长的代价,也要做父母的一起去承担和经历不是吗?为了子女,也许这一生都避免不了牵肠挂肚,可即便是牵挂,不也正是为人父母所独享的权利,所痛并快乐着的吗?

而楼上房间里的若初,正抱着膝盖回想着秦北所说的话,对她来说,这已经算比较严厉,严厉到足以让她夜不成寐了。

这一夜秦南睡的比较沉,秦北早上起床的时候也故意没叫醒她,所以当若初推门进来的时候,她还在浅睡的状态。

门响第二声的时候,秦南终于醒来,看到若初正在小心带门要出去的背影,“若若。”忍不住喊了一声。

若初回身,吐了吐舌头,“妈,我吵醒你了吧,我现在消失,你再睡一会。”说完就要溜走,“若若,你进来吧。”秦南因为刚醒,声音还有些沙哑。

若初低着头一步步地蹭了进来,手上还拿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秦南坐起来,拍了拍床边,示意若初坐到她身旁。

“妈,你还生我气不?”若初没忘了她的使命,是来请求原谅的。

“唉,你说呢?”秦南无奈地说了一句,看女儿天生就一幅无辜的样子,再加上秦北昨晚的游说,现在想生气都难。

“对不起,妈,我错了,下次不让你和爸担心。”若初的小嘴从小就这么甜。

秦南伸手拧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你和我说实话,这次是真的因为担心爹地才出走,还是想将这次行动当成个仪式,宣告你的独立和绝对自由?”

秦南的语气不再是责怪,若初一下子钻到秦南怀里,“妈,其实我这次去还有一个使命呢,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将手上的盒子塞到秦南手里,“打开看看。”

秦南狐疑地看看若初,拆开了盒子,是一个咖啡杯,虽然依旧很精致,但是可以看得出不是新的。

“若若,这是?”

“是不是很眼熟?”

“嗯,你哪里来的?”

若初笑而不答,秦南又问了一遍。

“我回了一趟波士顿,这个杯子是詹森爷爷交给我的,他说你每次去都喜欢用这个杯子,所以就让我带回来了。”若初刚宣布完答案,就看到秦南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妈,你……”

“哦,你竟然回去了,詹森爷爷好吗?莲恩奶奶呢?你怎么找得到……”秦南摆弄着那个杯子,突然一股脑地问出好多问题,声音也有些抖,真的是好久没回去了,难得女儿竟然记得,真的是让她没想到。

“妈,我们离开的时候我已经六岁了啊,已经记得很多事了,他们的房子有一个很漂亮的花园,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若初开始给秦南讲她回波士顿的见闻,秦南百感交集,那一段日子随着女儿的描述又活生生地再现,母女俩一直聊了一个早上都没有聊完,直到秦北上来告诉她们晓川来了,才打住。

若初想都没想就一阵风似的飞下了楼,在楼梯的转弯处就看到了晓川正坐在沙发上专注地陪着若祺下象棋。

若初马上放慢了速度,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来,直到走到晓川身边,平静地喊了一声“爹地”,晓川才注意到她。

“啊,若若,你,长高了,也瘦了,变漂亮了……”晓川站起来惊喜地打量着她,真是女大十八变,也不过是一年没见而已。

“爹地该你了。”若祺显然不希望有人干扰他对手的注意力,催促到。

“哦,好,”晓川低头胡乱走了一步,又抬头看若初,这时就听到若祺一阵狂笑,宣布了他自己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