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大少爷动怒

京兆尹张大人道:“沈尚书稍安勿躁。”

月长风站在棺木的另一边,看着仵作仔细地查验尸首。月冰染也站在一旁,心焦不已。

上苍保佑,一定要找到蛛丝马迹,指证凶手。

仵作站起身,郑重道:“月尚书、沈尚书、大人,月夫人的脖子有一道明显的勒痕,乃自缢所致,窒息而亡,没有疑点。”

沈淮山不信,“你瞧仔细了吗?”

月冰染眉心紧蹙,焦虑道:“仵作,你再查一遍。或许会有新发现呢?”

仵作没办法,只好复查一遍,可是,结果还是如此,没有疑点。

月冰烟的唇角浮现一丝轻淡的冷笑,好似一朵冰花,绽放在寒风里。

月轻衣不得不赞叹,月冰烟杀害沈氏,行凶真是滴水不漏,毫无破绽。难怪她这般淡定从容。

月冰染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念叨着:“不会的,娘不会自缢的,一定是有人杀死娘……舅舅,哥哥,你们要为娘报仇啊……娘死得好冤……”她抓住月长风的手臂,“哥,你要找到杀害娘的真凶……娘是被害死的……”

“染儿,仵作都验过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月绍谦怒喝,脸膛布满了沉怒之气。

“妹妹,我自有分寸。”月长风安慰地拍拍她的手。

月绍谦对京兆尹张大人道:“劳烦张大人跑一趟,内子一案没有疑问,可以下葬了吧。”

张大人连忙道:“可以可以。”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月家与沈家的事,他一个外人插不上话,更是干涉不了,“月尚书、沈尚书,若无其他疑问,下官先行回衙门,衙门还有不少公务。”

月绍谦客气道:“请。王管家,送送张大人。”

沈淮山的浓眉紧了紧,不甘心道:“梅花庵的姑子在子时亲耳听见心慈的房里有女子的说话声,这是最大的疑点,可见心慈是被人害死的。绍谦,这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心慈既已经去了,就要让她入土为安。你再这么闹,不是让她走得不安心吗?”月绍谦心里憋着闷气,这大舅子太过分了,竟然在月府撒野,当月府是他沈家吗?

“爹,娘与你二十余年夫妻,如今娘死得不明不白,就应该查清楚,你连查都不想查,急着把娘下葬,是何居心?爹,你就这般冷酷无情吗?”月冰染凄厉道,语声悲愤。

“染儿,正因为我与你娘二十余年夫妻,才想着让她早些入土为安。”月绍谦气得想抽她一耳光,这丫头竟然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跟自己说话,“此事若有疑点,我定当彻查清楚。可是,就一个姑子听见有女子的声音,这疑点能说明什么?能证明什么?”

沈淮山走向月轻衣,一双凌厉的眼眸跳跃着寒怒,怒指着她,“一定是她!心慈诬陷她,虽然有错,但已经被罚去梅花庵思过一年,她却不放过心慈,定要心慈再也回不来,于是三更半夜去梅花庵杀死心慈,斩草除根。这就是她杀害心慈的理由!”

月轻衣忍不住拊掌,讥讽道:“舅舅,你这推断表面上看来,似乎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若有人证、物证,就请摆上来,否则便是诬告、诽谤。”

他怒极,“小贱人!你别得意!我会找到证据的!”

她莞尔冷笑,“诸位都听见了,舅舅乃堂堂工部尚书,在没有有力的人证、物证的情况下,认定我是杀人真凶。倘若今后我有何不测,那么舅舅便脱不了干系。倘若今后舅舅找到什么证据,我也不认,我可以认定是舅舅为了将我定罪而伪造证据诬陷我。除非是衙门找到的证据,否则,我一概不认!”

这番话,机智如狐;这语气,极度的轻狂,气死人不偿命。

沈淮山暴跳如雷,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月绍谦,你养的好女儿!竟敢这般顶撞我!”

月长风盯着她,一直在观察她。一个人,为什么能在短短两年内变得这么机智聪慧,气质也变得迥然不同?

“轻衣所言不差。淮山兄,心慈过世,我比你更难过,可是你非要胡搅蛮缠,把月家搅得鸡犬不宁,我绝不客气!”被人当众挑衅,月绍谦早已动怒,只是一直压抑着,现在他可管不了那么多,定要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子,不然府里的下人怎么看待他?若传扬出去,他这礼部尚书的脸往哪里搁?

“风儿,染儿,你们听听,你们听听,他说的这什么混账话!”沈淮山怒道。

“老爷,今日那小贱人有备而来,只怕不容易对付。不如今日先这么算了吧,先让心慈入土为安。”沈夫人低声劝道。

月轻衣毫不掩饰面上的讥诮,“舅母,那日你丢了明鸾金钗,找到了吗?是不是遗落在府里?”

沈夫人闻言,愣了一下,连忙掩饰了尴尬,“找到了,后来在一处角落里找到的。”

月绍谦语气不善地喝道:“封棺,出殡!”

月冰染非常的不甘心,可是,就连舅舅和哥哥出马都无法抓到真凶,眼下只有先按兵不动了。

她狠厉、冷酷的目光钉在月轻衣脑门,好似封棺的长铁钉,钉入对方的脑门,要她永世不得超生!小贱人,下一次你绝不会这么幸运!

不多时,家丁抬着棺木离去,顺利出殡。

……

沈氏下葬后,出殡队伍回到府里,天色已经暗了。

月轻衣走了不少路,又累又乏,早早地沐浴更衣,上床就寝。

不过,听雪苑这边,虽然月冰染身心俱疲,但一点睡意也没有。

寝房里,她拉着兄长月长风说祖母六十大寿那日发生的事,说起自己被月冰烟那小贱人害得身败名裂,说起娘本是要揭发月轻衣那小贱人用厌胜之术诅咒祖母和娘,却变成是娘用厌胜之术诬陷月轻衣等等。

听了这些,月长风耿直的心很难受,为什么内宅总是发生这么多明争暗斗?害来害去有意思吗?就不能和睦相处吗?

见他不语,沉着一张脸,月冰染嘤嘤哭道:“哥,你要为娘报仇啊。娘死得这么惨,若你不为娘报仇,娘死不瞑目啊。”

“妹妹,你别哭了。”他安慰道,心口沉重,“你如何断定是五妹杀害娘?”

“祖母六十大寿那日,一早就发生了不少事。月轻衣那小贱人送给祖母一只长寿龟,却在当时死了,祖母非常不悦。那小贱人认定是娘命人暗中做了手脚,弄死长寿龟害她。”她哑声道,红肿如核桃的眼眸少了几分娇媚,“还有二妹的死,也跟那小贱人有关。”

“二妹怎么死的?”月长风不知为何,听着妹妹一句一个“小贱人”,就觉得分外的刺耳。

月冰歌那件事,月冰染详细说来,把害死二妹的罪名扣在月轻衣和月冰烟头上,“哥,二妹怎么会是狐妖呢?二妹房里怎么可能有狐狸面具?是月轻衣那小贱人为了摆脱嫌疑,栽赃嫁祸,让所有人都认定二妹是狐妖。之后才会发生二妹被民众活活打死的惨事。”

他越听怒气越盛,怒火一下子就窜上脑门,眉宇顿时变得凌厉骇人,“二妹竟然死得这么惨!月轻衣竟然把二妹害死了!”

倘若说他无法断定是不是月轻衣杀害娘,但月轻衣害死月冰歌,却是毋庸置疑。月轻衣扭转乾坤,不就是用了栽赃嫁祸这招?

因此,他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了。

不过,他压制住了,安慰妹妹几句,便让她早点歇着。

月冰染看着他离去,红肿的眼眸迸射出怨毒的光芒。

也不知今晚说的这些话有没有燃起哥对那两个小贱人的仇恨,倘若哥哥能助她一臂之力,整死她们,那就太好了。

月长风在庭院踱了半晌,克制不住体内旺盛的怒火,前往流光别苑。

不过,刚出院子便遇到月绍谦,于是道:“爹。”

“这么晚了还不睡?”月绍谦猜到,染儿那丫头定会把事情告诉长风,挑起长风的仇恨。

“睡不着,想去花苑走走。”月长风沉沉道。

“你难得回来一趟,咱们父子俩就好好谈谈吧。”

“改日吧。爹,我想去一趟茅房,先去了。”

月绍谦看着他匆匆离去,知道他是借故离开。没想到,他娘的死,让他们父子间有了隔阂。

长风年少的时候,父子俩感情很好,经常在一起闲聊。长风对他这个爹爹推心置腹,有什么想法都跟他说。可是,这次回来,长风把心事都藏起来了,月绍谦两次试探,他都回避了。

咳……

月绍谦长长地叹气,踱回寝房。

月长风去了一趟茅房,直接前往流光别苑。他气冲冲地来,飞上苑墙,站在前庭大声叫道:“月轻衣,你给我出来!”

月轻衣睡着了,不过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披衣出来,守夜的佳期也醒了,跟着出来。

佳期双目迷糊,劝道:“大少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月长风盯着月轻衣,她披着玉色披风,柔顺的三千墨丝垂落在脸侧,衬得一张脸小小的,泛着白瓷般的光色。夜风吹过,墨丝飞扬,几许凌乱,而那双水眸漆黑若永夜,幽深如古井,令人产生一种想一探究竟的冲动。

月轻衣知道他在打量自己,但见他冷峻的眉宇燃烧着怒火,一双凌厉的眼眸跳跃着铁血杀气。

“大哥有事吗?”沉寂的秋夜,她的声音清脆柔婉,如一缕春风,吹进焦灼的心里。

“是你害死娘和二妹!”

冷铁似的话刚刚落地,月长风就急速奔来,五指化成利刃,微微弯曲,击向她的心口,好似要挖出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