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关入暗房

郑国公冷笑,“沈尚书,虽然那贱婢认罪了,但深入一想便知其中有内情。那贱婢与老夫人无冤无仇,为何要诅咒老夫人?只怕也没那个胆诅咒老夫人吧。月夫人是她的主子,定然逃脱不了干系。沈尚书这也说,也过于偏帮了吧,再说,这月府的事,跟沈家无关吧。”

北影寒嘲弄道:“当家主母诅咒婆婆,诬陷庶女,这罪名可不小。倘若传扬出去,黎民百姓知晓,月尚书的官声会被家风连累。”

月绍谦左右为难,不想得罪沈家,更不想得罪郑国公。一时之间,他难以抉择。

月轻衣容色清冷,等着他做出决定。不过,她倒是没料到,北影寒也会帮自己。

这时,月老夫人陡然下令:“把沈心慈关入暗房!明日再行处置!”

沈氏紧张、忐忑地等着夫君的裁决,以为有了兄长的帮腔,夫君会心软,顶多让自己闭门思过。却没想到,老夫人会直接下命令,判了自己的死刑!

老夫人都发话了,侍卫岂有不把人押走的道理?因此,两个侍卫上前,立即把沈氏带走。

沈氏回头,一双泪眼凄楚地看向兄长沈淮山,好似恳求兄长救她。

沈淮山和言道:“老夫人,这事还需彻查,还望老夫人彻查清楚,不要冤枉无辜。”

“月家向来不会冤枉无辜,沈尚书大可放心。”月老夫人布满了细纹的眼眸冷沉而严肃,“倘若真有其事,月家绝不会姑息!”

“老夫人所言极是。”

沈淮山心里有气,但又发作不出来。毕竟,这是月家的家事,而且今日月老夫人是寿星,他也不好拂了寿星的面子。本来嘛,这寿星的面子就够大的了,连陛下都差人送来两份寿礼,这在陛下登基十几年来,可是前所未有的。

月老夫人站起身,苍老的声音传扬开去,略有抱歉之意,“今日本是开心的日子,诸位贵宾前来捧场,老身万分荣幸。无奈家门不幸,闹出这么多事,倒是贻笑大方了,还请诸位海涵。”

众人纷纷表示无妨,祝愿老夫人福寿安康。

他们知道府里出了这等大事,还要善后,这寿宴进行到这里,也算结束了。因此,他们再说一些场面上的客套话便纷纷告辞。

北影寒是最早走的,郑国公是最后走的。

月绍谦送郑国公到大门处,叹气道:“国公大人,今日让你见笑了。”

“月尚书千万别这么说,衣儿的事便是我的事,我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凤凌天笑道,倘若衣儿真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他也会尽最大的力保护她。

“你放心,我不会让轻衣这丫头受委屈的。”月绍谦轻松地笑道,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再也不担心他会悔婚。

“我先告辞,月尚书送到这儿便可。”

“国公大人好走。”

月绍谦看着他上了马车,笑得合不拢嘴。

此时此刻,在他心里,摆着一杆秤,一边是恩爱多年的沈氏与沈家,一边是从未疼爱过的月轻衣与郑国公。如何抉择,还真是难。

……

听雪苑。

月冰染已经歇下,却见木香急匆匆地奔进来,便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木香满面着急,慌乱道:“出大事了,夫人被老夫人关在暗房。”

什么?

月冰染仿佛听见一件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呆愣了一下才回过神,连忙下床,取了外衣穿上,接着披上披风,“祖母为何把娘关在暗房?”

木香把之前发生的事简单地陈述了一遍,道:“大小姐,我听说这件事罪证确凿,明日老爷和老夫人就会处置夫人。”

晴天霹雳!

月冰染不敢置信地睁眸,怎么会这样?娘为什么这么糊涂,用厌胜之术诬陷那小贱人?

“大小姐,你要去看夫人?”木香问。

“当然。”月冰染系好披风就径自往外走。

月府关押犯事下人的暗房有两间,距离听雪苑有点远。主仆俩来到暗房,一间关着陈嬷嬷,另一间则是沈氏。沈氏坐在床头,默默地流泪,以往气色红润的容颜憔悴了许多。

月冰染看见亲娘变成这副模样,泪珠潸然滚落。

这哪里是人待的地方?

暗房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凳子,床也是简陋的硬木板床,睡在上面肯定磕得慌。而且这房里有一股怪异的味道,有点像霉味。

沈氏听见有人推门进来,见是女儿,连忙低头拭泪,整出一张笑脸来,“染儿,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娘……”月冰染坐在床头,无语凝噎,双目泪流。

“木香,你怎么把染儿带过来了?”沈氏责备木香,不愿女儿看见自己这副憔悴、寥落的样子,“快带染儿回去。”

“大小姐不放心夫人才来看看的。”木香道。

月冰染让她去外面候着,然后问道:“娘,你真的用厌胜之术诬陷那小贱人?”

沈氏咬咬唇,终究点头,红肿的眼眸布满了愤恨、怨毒,“没想到那小贱人反咬我一口,是我疏忽大意,让那小贱人得逞。”

让她最没有想到的是,柳絮那贱婢竟然临阵倒戈,为那小贱人作证。

柳絮为什么会听那小贱人的话为其作证?

月冰染寻思道:“这事未必没有转机。娘,你与爹爹二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烟消云散。我去求求爹爹,爹爹会网开一面的。祖母那边,明日一早我去向祖母请安。”

“染儿,辛苦你了。你也别累着了。”

“我没事的。娘,今夜你先在这儿委屈一晚,明日你就可以回去了。”

娘儿俩再说了几句,月冰染便告辞,去找月绍谦。

月绍谦正要歇下,看见她来,便知道她所为何来,脸膛瞬间冷了几分,“这么晚了,还不歇着?”

“爹爹,娘纵有千错万错,但也为这个家、为月府殚精竭虑、操劳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月冰染的美眸泪光盈盈,凄然欲绝的神色娇弱得令人同情,“爹爹可否看在娘的苦劳份上,这次就宽赦娘?”

“染儿,我也很想宽赦你娘,可是这件事你娘做得太离谱、太荒唐,而且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揭发了,倘若我宽赦你娘,满朝文武会如何看待我月家的家规、家风?”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关心你娘,可是,你娘竟敢诅咒你祖母,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你祖母绝不会轻饶!”

“我去求求祖母。”她凄楚道。

“你别去了,你祖母不会见你。”月绍谦沉怒道,“你别忘了,之前你在所有客人面前勾引北影寒,做出那番不知廉耻的言行举止!今日是你祖母六十大寿,本是喜事,你们娘儿俩做出这些丑事,有辱家门,毁了月家的声誉,你祖母不气死,你就应该偷笑了。”

月冰染的小脸瞬间苍白如雪,是啊,今夜是她这一生另一个刻骨铭心的耻辱。

她一定不会放过月冰烟那个小贱人!

听着爹爹的语气,她知道,爹爹不会从轻处置娘。而以往,只要她有所求,爹爹没有不应允的;只要她泪染双睫,爹爹就会都依着她。

而今,这一刻,全变了。

她看得出来,自己与娘在爹爹的心目中,不那么重要了。

想到此,月冰染伤心地离去。

明日,能救娘的,只有舅舅了。

……

月轻衣坐在床边,正准备就寝。

佳期笑道:“五小姐,明日老夫人和老爷会如何处置夫人?”

良辰笑眯眯道:“咱们等着瞧就是了。没想到五小姐这招‘请君入瓮’还真成了,让夫人作茧自缚,在那么多贵客面前自爆其罪。”

佳期的眼眸笑得眯成一条缝儿,“当初五小姐吩咐奴婢在苑墙外烧桃木人偶的时候,奴婢还担心得要死呢。现在奴婢才知道,那些都是五小姐故意做给陈嬷嬷和夫人看的,引她们上钩。那陈嬷嬷也真笨,不仔细看桃木人偶上的生辰八字,不然就会发现。”

“当时,她们挖到桃木人偶,开心,兴奋,以为事情进展很顺利,根本不会仔细瞧的。”月轻衣淡淡地莞尔,“或许,陈嬷嬷看见其中一个桃木人偶写着祖母的生辰八字,便坚信无疑。”

“五小姐,咱们写了老夫人的生辰八字,会不会真的诅咒到老夫人?”佳期担心地问。

“你无需担心,我们又不是真的实施厌胜之术。”月轻衣道。

佳期点点头。

良辰问:“五小姐打算如何处置柳絮?”

月轻衣懒懒地靠躺下来,“待沈氏一事了结,把她逐出府去。为免她在外头乱说话,找个人割了她的舌。记住,这事务必做得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良辰默默记下。

佳期越来越崇拜五小姐,好奇地问:“五小姐,你如何让柳絮作证的?你跟柳絮说了什么?”

月轻衣笑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良辰,我要睡觉了,赶快把这个问题宝宝带走。”

良辰笑着应了,把佳期拉出去。

柳絮原本什么都不肯说的,月轻衣以她年幼的弟弟要挟,柳絮才说出实情,答应作证。

无论是沈氏母女还是月冰烟,都不会放过她的,定要她死才会罢休。原本她还想着给她们一点教训也就是了,如今看来是她太仁慈。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设局。

陪她们玩够了,现在是她月轻衣大杀四方的时候。

不多时,良辰回来,在小隔间睡下。

秋夜冷凉,一轮皎洁的月亮在深广的夜幕悬挂着,孤单凄清,一颗星辰在不远处乍然亮起,星芒万丈,与月亮遥遥相对。

黑夜里,一道黑影鬼魅般的飞进流光别苑,眨眼间的工夫就闪到寝房的窗下。

窗扇留着一条细缝,黑影小心翼翼地推开,接着钻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