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丘——”甘棠尖叫一声。

少丘猛然回头,脸上血泪崩流之下,也看不清是谁,只见一刀插向甘棠的胸口,他想也不想,一拳击出,正中固垒老人的额头。他的铁拳连骨矛都能击碎,何况头颅,“砰”然一声,老人的半边头颅顿时塌了下来,扑通摔倒在地。

这时候,甘棠和少丘都看清了偷袭者的面孔,不禁惊呆了。茫然中,一根木棍击在了他的脸颊上,头脑一震,又有一刀砍在了他的大腿上,剧痛难当,还有一把石舂砸在了他后心,他的身子踉跄一下,跌倒在了固垒老人的尸体上。

两人面面相对,固垒老人眼中那无情的憎恨,至死不散。

少丘浑身颤抖,猛然暴喝一声,眼神中一片暴戾,那种锋锐逼人的寒气猛然爆发,三丈之外的桑叶扑簌簌地纷纷坠落。围攻中的平民们只觉心中一寒,随即便看见一道炫目锋锐的光芒闪过,嗤的一声,鲜血漫天飞舞。

玄黎之剑横扫而出,已然将三人拦腰斩断。

“为什么?为什么?”少丘手持长剑站在尸体与血泊中嘶声狂吼,锋锐之气砭人肌肤。

猛然间桑林之外马蹄声急,尘土飞卷,“嗖嗖嗖!”数支利箭破空而至。少丘的精神已接近崩溃的边缘,躲也不躲,呆呆地望着那三支射来的利箭,“噗噗噗”,骨质箭镞尽皆射进他的体内,一中左肩、一中右臂、一中大腿——即使呆滞间,他还是下意识地挪了挪怀中的甘棠。

这箭镞上仿佛附着着极为厉害的木元素力,射入体内之后,中箭的部位忽然就完全僵硬起来,更有丝丝缕缕的元素力仿佛触须般往身体深处延伸,所到之处一片麻木僵硬。

这是他第一次中箭,甘棠以前用火系的箭镞射戎虎士之时,曾经简单讲解过,大荒五元素战士使用的箭头上,都附着着提炼出来的元素力。木系箭镞上有木元素力,能使敌人木化;火系的则有烈火之力,水系、土系、金系则根据各系杀伤目标的不同,攻击力有所区别。

身上中这三箭,明显便是木系战士所发。

剧痛让他猛然清醒过来,转头一望,却见桑林外尽百匹烈马狂奔而来,当前是一名二十八九岁的美貌女子,衣饰华贵,一脸凌厉泼辣之色,她两旁,却是戎虎士和偃狐。

“君上来啦!君上来啦!”围住少丘的固鸠族人纷纷喜叫道,“这恶贼跑不掉了!”

“这女子便是固蕖儿的母亲,固鸠之君么?”少丘怔怔地望着固蕖儿的尸体,暗道,“死在她的手里,也算是无憾了。”

固鸠族人纷纷散开,固鸠君率着近百名固鸠战士策马奔驰,将他团图包围。溅起的尘土瞬间淹没了四周,少丘默默地望着,满目皆是尘土,只有戎虎士魁梧的身躯若隐若现。

“少丘!”甘棠眼见少丘一脸绝望之色,怒喝道,“你打算死在这里么?不带我到苗都治伤了吗?”

少丘浑身一震,瞬间清醒过来,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拔掉身上的三支利箭,将甘棠放在了地上,伸手拽过来一匹散落在地上的丝绸,细心地将她缚在自己背上。一边暗自催动元素力,将中箭部位那种麻痹有如百丝缠绕的感觉一股股地往体外逼,所幸伤得不重,他元素力强悍,慢慢的肌肤又恢复了知觉。

固鸠君刚刚驰入桑林,便看见了自己儿子的尸体,顿时目眦欲裂,扑通一声摔下马来,飞扑过去抱起了固蕖儿:“蕖儿!蕖儿!”却觉儿子的尸身早已冰冷,哪还能活。

固鸠君呆滞的目光扫视着四周,随即发现了固垒老人的尸体,整个头颅都崩裂了,惨不忍睹,其余族人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此时,尘土慢慢散去,固鸠君冰冷地望着尘土中逐渐显现出来的少年,却见他跪坐在地上,背后背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女,手里拿着一副龟甲,正以一柄奇异的短刃在龟甲上刻画着。

“少丘,跟我回去吧!”戎虎士淡淡道,“横穿数千里炎黄赶到苗都,不是你所能做到的。你逃亡数日,屡屡在我和偃狐手下逃脱,也很是了得了。”

少丘头也不抬,依旧执着地刻着龟甲,口中淡淡道:“这炎黄之中,可有人愿意救甘棠么?戎大哥,你乃信义之人,若你能让人救了甘棠,我便跟你回旸谷。我已经立誓不再相信炎黄之人,但我愿再信你一次。”

戎虎士顿时哑然。偃狐冷笑道:“你觉得能再度逃离?哼,若不投降,片刻间混战起来,伤了你背上的甘棠,届时悔之晚矣。”

“哼。”甘棠冷笑了一声,双臂抱着少丘的脖子,道,“他若死了,我决不独生,我们两人最大的愿望便是死在一起。”

“好!我便了了你们的心愿!我要将你们剁为肉酱,搅在一起喂狗!”固鸠君忽然嘶声喝道,“你这个恶魔,我儿子才九岁,如何得罪你了?我公父年近六旬,为人慈和,又如何得罪你了?你居然下狠手杀了他们!”

少丘刻着龟甲的手臂忽然抖动了一下,依然不抬头,叹息道:“我不知道。自从来到大荒,别人杀我,从来不用理由,于是我一直寻找为何我该被杀掉的理由,不料我杀别人,居然也没有理由……你来报仇便是,我……早已习惯了。”

戎虎士和偃狐对视了一眼,均露出深深的忧虑之色,少丘越发与从前不同了。这表明四元素封印对他的控制力逾来愈弱,一旦封印彻底被破掉,大荒中只怕将引起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