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日,谢长风从皇庄风尘仆仆的回来探望情缘。

可随即他发现祁渊竟然在喝药?!

他大惊失色,“你生病了?”

祁渊高深莫测的看了谢长风一眼,“你在关心我?”

谢长风怒道,“废话!伤在你身痛在我心,我当然关心你啊!!”

“哦,那咱们彼此彼此。”祁渊淡淡的道,“你要是受伤了,我也会心痛。”

谢长风不明白祁渊为什么这么说,他劈手夺过祁渊手里的药碗,用鼻子闻了闻……恩?

“你喝这药干嘛?”

祁渊微微眯眼,“你知道这是什么药?”

谢长风点头,“闻就知道了,这是修补经脉的药吧?”

当年他们天策府大将军李承恩去烛龙殿和乌蒙贵谈人生,回来窝在天策府后面的凉亭里喝了许久的药,那药味难闻死了,每一个路过的天策府将士都被熏的够呛。

祁渊压了压心里的火气,“你喝过?”

“没,以前认识的一个将军喝过,是修补经脉的好药。”太医开的药都是温吞水,当初李承恩归来上面还赐了个太医看病,那太医开的就是类似的药,主药不变,辅药可能略有变化,“你经脉出问题了?”

祁渊深吸一口气,“……谢长风。”

谢长风哆嗦了一下,祁渊连名带姓的叫他,让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是太医给我开的保养药,你要不要也喝点?”

祁渊尽可能的让语气听起来平静缓和,他不想和谢长风吵架。

谢长风一摆手,“没必要,你不修习内功,想要保养经脉就喝一些,不想喝也没关系。”

吓了他一跳,还以为祁渊生病了呢!

祁渊的手握成拳头,他垂眸,看着汤碗里的药,轻声道,“你们习武之人不是也要保养身体吗?你确定不喝点?”

谢长风想了想,“没关系,我这身体再横二十年没问题。”

谢长风的身体用的是二手货,自然不像以前那样妥善保养,但如今的世界也不如大唐世界凶险,在大唐那个到处都是武林天骄极道魔尊的地方,不拼命不行。

但大楚嘛……和平的让他想打瞌睡呢!

即便边境会有战争,也完全和以前的战争没法比,安史之乱时十大门派死了那么多人,要是来几个到这里,不用他们天策战死沙场了,只需要西湖畔的藏剑们冲进战阵中开了云栖松转起大风车,估计敌方就全灭了。

这样综合一下,以他如今身体实力程度,二十年搓搓有余了。

二十年后他都知天命了,是生是死自然不在意。

三辈子加起来活了百多岁,足矣。

祁渊自然不知道谢长风的内心活动,他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谢长风,内心深处的火苗蹭蹭蹭的冒了出来,他气的浑身发抖。

什么叫二十年没问题?那是不是二十年后谢长风一蹬腿去死了,就将他一个丢下了?

他抬手将药碗砸到谢长风的脸上,碗碎成了无数碎片,“滚。”

“……”谢长风有些发懵,这是肿么了?

“立马给我滚!!!”祁渊愤怒咆哮起来,“别让朕看见你!!!”

连皇帝的代称朕都飚出来了,可见祁渊已然震怒到了极点。

谢长风连滚带爬的冲出御书房,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茫然的看着守在附近的禁卫和内侍,这些家伙各个杵在这里当木桩,看似坚守岗位实则耳朵都竖起来了。

谢长风狠狠的瞪了这些家伙一眼,然后低眉哈腰的凑到蔡太监面前,竖起拇指指了指里面,“他最近怎么了?”

怎么火气这么大?

当时祁昭和祁渊说事情的时候,祁昭刻意等周围没人时才开的口,所以蔡太监也什么都不知道,他爱莫能助的摇头,“真是抱歉了,公爷,陛下怎么想的,哪是我一个奴婢能知道的?”

谢长风郁闷的挠挠头,最近朝堂上也没事啊?为什么祁渊会生气呢?

他和祁渊之间的事情尚属机密,事关帝王,谢长风即便从未掩盖,却也不张扬。

如今感情上出问题了,他也没人能发牢骚,只能一个人去喝闷酒。

谢长风出去喝闷酒,正好碰到了叶安。

如今叶安顶替了当初叛乱的林泽,成为了左金吾卫,他今日恰好轮休,心里也郁闷,就跑到喝酒了。

两人曾在东宫同为禁卫,关系比起其他人要好一些,叶安看到谢长风跑到酒楼买醉,就举杯邀请他一起。

谢长风立马坐了过来。

两人也不说话,鉴于身份使然,他们坐在二楼临街位置,旁边还竖着屏风,比较安静,桌子上就放了几个小菜,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吃菜,很快就解决掉了好几坛子酒。

叶安看着谢长风忧桑的脸,开口道,“谢统领这是怎么了?”

谢长风蔫搭搭的道,“情人发飙了。”

叶安立马被吓醒了= =

他哥哥叶宁临走前曾经秘密告诉他,新登基的重景帝与新任镇国公大人有一些不得不说的故事,如今听谢长风说情人发飙,那不就是陛下暴怒了?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可知道原因吗?”

“不知道啊……”

“额,那为什么突然生气啊?”叶安努力回想着最近金吾卫有什么破烂事没,如果有了就压下去,没有了那更好,省的被皇帝陛下当出气筒。

“不知道啊……”以谢长风功力就算喝再多也不会醉,但如今他心情抑郁,比醉了的状态还要糟糕,“莫名其妙就生气了,他让我滚……”

谢长风抱着酒坛子哀嚎大哭起来,“我们相处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让我滚?!”

“我好伤心啊!!”

叶安囧囧有神的看着面前的谢长风,想走又不好将谢长风一个人丢在这里,他索性陪着谢长风胡扯八道,“说起来情之一字还真是奇妙呢!”

叶安叹了口气,他替自家大哥守了太子妃七年,结果太子妃一朝为后,大哥信心满满的入宫,失魂落魄的回来,只看那张灰白的脸,他就知道大哥相思这么多年彻底泡汤了。

“是啊!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谢长风喝高了,他开始扯着嗓子乱唱。

叶安感慨自家大哥和皇后之间的感情,“你说,一个人耗费了整整十年去等另外一个人,是不是很傻?”

“不错,就是个大傻缺!”

“可即便如此,大哥也还是对我说他不后悔。”叶安叹息道,“用十年做了个梦,这梦可真昂贵。”

谢长风打了个酒嗝,喃喃道,“我心里都是他,他为什么还生气?”

叶安一口闷,喟然长叹,“我大哥心里都是她,她为什么还不满足?”

谢长风又喝了起来,“我确定他心里有我……”

叶安苦笑起来,“我可不确定她心里是否有大哥……”

谢长风愣愣的,半响,冷不丁道,“就算没有又如何?”

叶安一呆,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谢长风在和他说话,“什么叫没有又如何?”

“我是说那个女人心里没有你大哥又如何?”谢长风开了嘲讽,处于一种老子不爽你们都要跟着倒霉的心态道,“那是你大哥一厢情愿吧?”

“可即便如此,大哥为了她耗费十年,她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不成?”

“活该!”谢长风认真的道,“既然是单相思,那就是你大哥一个人的事情,对方给不给回复,都是对方的自由!”

“……哈?”叶安握紧拳头,他心中涌上了愤怒,“那是我大哥啊!我当然希望他幸福啊!如果真的只是单相思就算了,那个女人一方面利用着我大哥在军中的影响力,一方面还撇清大哥,这算什么?”

“活该送上去被利用。”谢长风冷冷道,“千金难买他乐意,你操哪门子闲心?”

叶安无语半响,他也开嘲讽,“那你呢?你那么喜欢心上人,如今他让你滚了,你在此买醉,也是活该了?”

“……”谢长风嘴角抽搐,这话说的那么正确,他竟无言以对。

看着谢长风萎靡的模样,叶安为了今后朝臣的安危着想,又开始劝解谢长风,“你刚才还说相处了这么多年,那还有什么说不开的事情?别像我大哥一样,蹉跎至今。”

谢长风没说话,半响,他才轻声道,“我以前曾想着,如果我爱他,而他不爱我,那我就杀了他,将他变成我的。”

叶安哆嗦了一下,四下扭头,生怕被其他人听到。

就听谢长风又道,“如今真的爱上了,情浓到极点,我才明白那是绝不可能的。”

他终究不是当年那个疯子唐门,做不出那么决绝的事情,后来那个手持太上忘情虫笛的毒经出现在他面前时,满头白发,目光沧桑萧索,寂寥惆怅,只要想想祁渊也许会变成那模样,他就心痛。

“我是不是个傻子,即便他真的不喜欢我了,我还是那么那么的喜欢他。”

谢长风喃喃的道,“爱情是一个人的事情,我因爱而欢愉,因爱而痛苦,这是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他无关。”

“所以痛就痛了,受着吧……”

叶安愣愣的看着谢长风,半响才道,“也许对方也会为你心痛呢。”

好吧,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帝王之爱向来凉薄,也许这次真的掰了呢?

“……若真有,我会高兴,若没有,我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