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风蔫搭搭的歪在软榻上,两个士兵一前一后抬着他风一般冲进东宫。

如今长安地动,太医们要么老老实实的缩在太医院哪都没去,要么就已然被人请到各个主宫内,即便那小队长口口声声的说是太子吩咐,可让太医躲着头顶落下的碎石,在无数裂缝的地面上蹦蹦跳跳的冲出太医院跑到禁卫府……别逗了。

太医院的院判面对着杀气腾腾的小队长,出了个馊主意。

“东宫常驻太医,你们不如抬着谢统领去东宫找太医,不仅更近,想必太子殿下也会更放心。”那谢统领也会更加感恩于太子吧。

小队长听后连忙跑回去,招呼人抬着谢长风就跑。

谢长风的心情一点都不好,他问身边的小队长,“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在小队长磕磕绊绊的叙述中,谢长风总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在地动开始没多久,就有大队叛兵冲进了延昌门,他们分为两队,一部分守在延昌门不让人出入,一部分冲进了皇宫。

叶右卫见势不妙当机立断,带了三千兵马冲进东宫保卫太子妃以及太子的嫡长子与嫡长女,严左卫带着人不断试图冲击延昌门,想要在叛党之前找到太子,毕竟若是宣明帝大行,太子就是下任皇帝,可若是太子也死了,他们这些宿卫东宫的禁卫就等着被革职吧。

只是正当他们和守卫延昌门的叛党打斗之际,他们的统领谢长风带着太子从天而降,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说实在的,看到谢长风和祁渊的一瞬间,严左卫的心就落回了肚子里。

由太子亲自率领东宫禁卫营救陛下将更加名正言顺,想必经此一事后,太子威望当更加隆盛,地位也会愈加稳固。

谢长风听后暂时放下了心,东宫禁卫的前程全在太子身上,而且严左卫带走的兵士大部分都出身贫寒,背景清白,和勋贵没什么牵扯,想必应该能一心一意保护好太子。

只是……还是不甘心啊。

他叹了口气,之前他借势装晕一方面是想吃点太子的豆腐,另一方面也是因他今日表现太过抢眼之故。

他带着太子从必死之局里眨眼逃脱,怎么看怎么不科学,若是他还勇猛的带着兵马跟着太子去诛杀叛逆……

呵呵。

再说了,谢长风有些汗颜的想起一件事。

他将太子救出重围,但好像似乎可能也许大概……将宣明帝忘记了?

谢长风发誓,他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没看见而已=v=

想到平叛后还要面对被他丢在一边的宣明帝,谢长风顿时气无力起来。

他一边琢磨着怎么将宣明帝的好感度再刷回来,一边随口道,“叶右卫冲进东宫了?那他进去后可有传消息出来?”

若非要装重伤,他也不用进东宫找太医,更不用去见太子妃。

小队长摇头,“叶右卫没传信出来?”

谢长风一愣,神色变得郑重起来,“难道东宫被围了?”

小队长也呆住,他干巴巴的扭脖子看,“……严左卫只给我们留了十个人。”

谢长风嘴角抽搐,东宫里面不仅有太子妃,还有祁渊的嫡长子祁昭,如果祁昭死了,祁渊就必须再找女人生一个,他可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

想到这里,他打起精神,“既然我们人少,那就更要小心!”

他四下看了看,指着一条小道,“从这里走!!”

不得不说谢长风对本职工作相当尽责,自从他开始宿卫东宫,他就跑到工部软磨硬泡来了东宫建筑图纸,按照图纸,他曾一步一脚印的将东宫外宫细细探查过一遍,即便是他未曾进入的内宫,也将里面的道路房舍园圃牢牢记在脑中。

为此宣明帝还夸奖过他,说他办事认真负责。

当时谢长风很心虚。

——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能半夜三更安全爬墙找祁渊=v=

如今到是方便了众人,他带着十来个人轻车熟路的从外花园内的假山内抄近道,窜进了花园的另一边,边上是个小湖,谢长风直接让人从旁边的阁楼里摸了一个门板,拿着床帐一缠,就是个小木筏。

他又让人将另外几个门板砍成木条,在小队长钦佩的眼神中,谢长风爬上简易竹筏,拿着木条,施施然浮在湖面,轻飘飘的……驶向远方。

如今天色已晚,地动向来都是一阵一阵的,此刻倒还算平静,湖面并未有何变化,他们趁着夜色,一溜十一个简易小木筏排成串,直接顺着湖面来到了另一边,也就是崇文殿的后面。

崇文殿是祁渊平日读书学习的地方,若有什么书信机密,一般也会存放在这里,如果冲入东宫的叛党有所图谋,定会来这里转一圈。

太子妃和嫡长子祁昭的确重要,但谢长风更加关心祁渊。

即便对方没有在书房里找到什么,若是栽赃陷害,也够祁渊喝一壶了。

摸上岸,刚走了没几步,谢长风的脚步就是一顿。

崇文殿里似乎有很多人啊!

就在此时,一声厉喝响起,“什么人?!”

火光骤然亮起,将四周映成白日。

谢长风眼睛一亮,“叶安!”

叶右卫也是一呆,“谢统领!”

他狐疑的盯着谢长风,“不知谢统领怎会在此处?”

“陛下和太子在太白酒楼被人围攻,我带着太子殿下突破重围逃了出来。”谢长风的声音虽然低沉,却诡异的能传出很远,即便是崇文殿里的人,也能清晰的听到。

“如今太子殿下已经带着严左卫和禁卫前去救驾,我身上受了些伤,太子本要命人寻太医来,只是如今地动加叛乱,太医院乱成一团,我想着东宫也有太医,顺便也来向太子妃和大殿下请安,就带人过来了。”

谢长风一脸坦然,身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在灯火的映照下,失血过多的脸惨白如纸。

叶安微微蹙眉,他一时分不清谢长风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刚要再问,就听到背后传来太子妃傅氏的声音。

“多谢统领援手,既如此,还请统领入内。”傅氏对旁边的女官道,“去将任太医请来。”

叶安满脸不赞同,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放谢长风走入崇文殿。

谢长风走进殿内,就看到傅氏等人并未在正殿,而是躲在侧殿后的暖阁内。

暖阁空间不大,只需守住大门即可有效防卫,叶安站在暖阁前,一脸严肃戒备。

傅氏站在暖阁门口,遥遥一拜,“今日多谢统领了,妾身不胜感激。”

与叶安不同,傅氏很信任谢长风。

傅氏的父亲傅伦任代郡郡守,和谢长风合作时间并不长,却来信对太子妃大加赞扬谢长风,言道谢长风此人心胸开阔,性情朴实,为人大气,而且还是位有真本事的大将军,由谢长风宿卫东宫,最起码安全当无虞。

再加上祁渊平日提起谢长风,虽说语气略显不耐,可言谈间却极为随意亲切,可见这谢长风是太子心腹,而且谢长风在边关还救过太子好几次,是以傅氏对谢长风很看重。

即便太子可能对谢夫人有些不能说的想法,但傅氏却认为一切没有发生的事情都可以努力改变,如果谢长风的重要性高过了谢夫人的魅力,只要太子没抽风,就不会对林氏下手,君辱臣妻这种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再说了,对于男人来说,只能看不能吃,恐怕更加纠结。

傅氏只求不出大错即可,至于祁渊内心的忧桑……呵呵,她才懒得管。

谢长风打量了一下傅氏,心下撇嘴,真是个大美人。

——他倒是忘记了自家夫人林氏也是个大美人。

谢长风行礼后起身,歪在一旁,任太医过来把了把脉,挑眉看了谢长风一眼。

这位军爷身上的伤势看着恐怖,实则……没啥大事啊!

就是气血不足,需要静养罢了,这位军爷还年轻,养段日子就好了。

任太医开口,想要说出来安慰一下谢长风,哪知道谢长风反手掐住太医的脉搏,一脸忧桑,“太医,你给我说实话,我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吧?”

他死命的眨眼睛。

任太医心中一动,也眨了眨眼睛。

“我还能为太子殿下效力,对吧?”

“……这是自然。”话说到这里,任太医就觉得手腕要被掐断了,他马上改口,“不过……”

他看谢长风,就见谢长风又眨了眨眼。

任太医恍然大悟,“不过谢统领伤势太重,恐怕要好好修养一段时日,同时……”

他又看谢长风。

谢长风的另一只手在大腿上拍了拍,想说腿部受伤,不变移动,若是能留在宫中修养就再好不过了。

只可惜谢长风正对着傅氏,害怕露馅,手掌拍动幅度极小,只拍到了大腿根。

结果任太医看到这一幕,心下无比震惊,这谢统领玩真的?

谢长风看任太医呆住,握着对方手腕的手又开始使劲,为了不让自己的手腕被掐断,任太医不得不磕磕巴巴的道,“只是今后……恐怕,恐怕……”

傅氏不由得问道,“太医,谢统领的伤势究竟如何?”

任太医满脸黑线,“只是谢统领今后恐怕在子嗣上有些艰难啊。”

傅氏&谢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