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这位帼国不让须眉的母亲当年给纭舟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她毫不矫揉造作的态度与不卑不亢的接人待物,一派主君风范,以一已之力撑起赵家庞大的家业实属不易,当年在夫婿们的护持下孤身逃走,这么多年都生死不明,本是以为肯定早早去逝,是以当消息传来时,纭舟犹豫的好几天仍不敢告诉赵谦,她很庆幸这消息传来时赵谦正好卧床养病,消息网是她和柳香兼管。wWw.QuANbEn-XiAoShUo.CoM

也是她逃亡间听说了这里有个村子,隐世避人,于是混着别的村民就过来了,情报网中逮了个现成便宜,见着她便上报了,再慢慢放着陷井,最后把她哄进了未名村。

柳香见纭舟连着几天都愁眉不展,怜惜的劝慰道:“舟儿,这个消息迟早都要告诉赵兄的,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纭舟烦燥的应道:“我知道啊,可是……”

“舟儿,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他想去扶上她的肩膀,却被甩了开来,她急勿勿的离开并没有看见身后人受伤的表情,只是丢下一句“我先去见过再说”便消失在门外,他怔怔的呆了半晌,咬破了嘴唇仍不自觉,直到下人进来收拾东西时才惊觉过来,掩起表情离开。

纭舟见到赵谦母亲时,差点认不出来,眼前这个身材瘦削、脸色苍白的女人真是原来那个豪爽的妇人吗?那张脸上显出惶恐的神情,一听见丁点声响立刻惊慌的站起来左右张望,似乎随时准备逃跑,眼神中透出的浓浓紧张仿佛身处敌境。

当她走进屋时,这位逃亡者明显地警惕起来。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打量了许久。才犹豫地问道:“你是谁?”

纭舟努力放软声调,说道:“赵夫人……”后面的“我是你的媳妇”还没说出来,那妇人猛的扑上来,眼中闪烁着恐慌的神情,如同受惊地野兽般发疯的攻击她。^^〓3〓Z〓中〓文〓网〓.首.发^^她闪避数次仍是被迫跑出屋外,把门关起听得里面响起抓敲的声音,以及逃亡者粗重地呼吸声。

“赵夫人!我是天纭舟。我是赵谦的妻子啊!”

她顶住门,努力喊出这句,里面的动静这才熄了,过了半晌,一声犹豫的问话传来:“你到底是谁……?”

纭舟小心的退后几步,见她猛的窜了出来,脸上显出半信半疑的神情,柔声说道:“赵夫人,我确实是赵谦的妻子。当年长矛择亲时我们还见过。你忘了吗?”

赵夫人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纭舟比之几年前已褪去了少女地青涩,如一块璞玉般经过岁月地打磨显出圆润的风貌,举手投足间不再有着那份浮燥与轻松,却多了沉稳安宁,似溪河汇海,把苦涩幸福全藏于平静之下,不再因小小的风吹而动荡。

“你……果然是当年那个小姑娘……”赵夫人脸上显出激动的神色,慢慢的走上前去。正当纭舟以为她是要确认时。她却突然出手如电扣住纭舟的肩膀大穴,眼中戾气大盛。狠狠的说道,“是谁派你来的?你又是从哪里得知我赵家的事!?”

赵夫人许是这么多年来都过着逃亡地日子,武功不退反进,纭舟肩部大穴被制,挣了几挣居然无法脱出,只好着脸说道:“赵夫人,我真是娶了赵谦地人啊!难道你不认得我了吗?再说,如若我是想骗你,就该带着人手来,象我这样的一女子孤身前来,何必?”

高大地女人怔了怔,纭舟的话句句在理,她看察了周围一圈,却是没有听见其他人的呼吸声,再看向眼前女子,虽和印象中的不同,确有几分依稀的样貌。\\\首发.com\\\

纭舟见赵夫人脸色有所松动,急忙续道:“赵夫人,你如果不相信我,我可以带你去见赵谦啊,你的儿子你总该信了吧?”

“谦儿还活着!?”赵夫人语气非旦没有任何欣喜,反而寒冷如冰,“你若是骗我呢?我从哪里能信你?当年谦儿行踪不明,江湖都传闻已死,你又是从哪里得知?”

纭舟不敢犹疑,把当年赵老太君的安排一并说出,只是隐去了故意对其他儿女隐瞒秘道一事,只说赵谦一力同死,后来偶然发现秘道逃走,随着她的叙述,赵夫人的力道不由松了下来,紧紧抿着嘴,似在压抑着心中感情。

当她听完,终是松开了制住纭舟的手,端详着对面女子的面容,眼中隐有晶莹溢出,不相信似的缓缓摇头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谦儿,他真的还活着……?”

“是的,赵夫人,不,我该改口叫娘了。娘,赵谦真的还活着,这些年他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您跟我来就能见到他的。”

赵夫人似没听见般,不停的喃喃自语,时而说不可能,时而又抓住纭舟问是不是真的,显然一时间受刺激过大,有些失了常态,纭舟把她安抚进屋子,嘱咐她好生歇息,刚想去跟赵谦说这件事,不想手腕又被扣住,她厉声道:“你去如哪里?可是去搬抓的兵士来!?”

纭舟知跟她无法讲理,唯有好言好语安慰道:“娘,我去叫赵谦来见您啊……要不,您跟我去见他?”

赵夫人如触电般缩回了手,眼中闪着怀疑的光芒,脱口而出:“不,我不去!我也不要他来见我!”

如此反反复复,纭舟劝慰了她半天,才总算让她定下心来,接着三步并两步跑到赵谦屋子前头,在门那儿又犹豫了,他的身子,受得了吗?可是这事,能瞒多久?

最后还是深吸口气,推门而入,屋子里一股子药味扑面而来,赵谦听见声音望了过来,道:“舟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所有人都把赵谦当成玻璃心儿来看待,就怕他摔着累着,纭舟也是有什么事都不愿意麻烦他,宁愿自己抗着,现在突然出现,定然不是发生了小事,再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态度,他心中更加不安,追问道:“是哪边出了事?还是朝中发生了什么问题?”

纭舟磨磨蹭蹭坐到床边,几次张嘴又闭了起来,别扭了半天才说道:“那个,你还记得我们逃出河城的事不?”

他愣了愣,没想到会翻出这等陈年旧帐,应道:“记得,怎么?”

“那个……”

纭舟努力了半天,仍是泄了气,把揉在手心里的消息纸团递出去,他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立刻变了色,嗫嚅了半天才道:“娘在哪里?”说完甚至等不及回答,便起身下了床,拉起她的手向外走去,焦急的神情已经溢于言表,她见他如此这般,也不能再说什么,引着他直奔赵夫人所在小屋,两人可说是闯了进去,把倚在椅上休息的人吓的跳了起来。

赵夫人戒备的神情在看见赵谦后停住了,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她高大的身体此时却颤抖如风中零叶,一步步挨至儿子面前,生离死别之时没能说的话,现在全哽在喉咙里,她终于去了防备,拥住比她高一个头的亲生儿子,那哭泣声也是低低的、凄凄的,唯恐被什么人听见似的。

六年多的逃亡生涯,她如同惊弓之鸟般游荡在凤汉各处,一夜之间失去了亲人、家族、未来的她突然间见到曾经熟悉的家人,以前熟悉的生活涌上心头,让她无法自持。

“谦儿……谦儿……”

她一迭声的呼唤着小儿子的名字,如同珍宝般小心翼翼的把他揽进怀里,生怕一使劲儿,他就会如阳光下的肥皂泡般破碎消失,那泪珠儿只是在眼眶里打着转,却总也落不下来,或者说长久风声鹤唳的日子已经磨光了她的情绪,她只是向着任何一个可以躲藏的角落奔跑,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可以让她畅快发泄心中所想的地方。

赵谦本是存着早已与母亲阴阳两隔的心思,夜里梦回中也经常见着和蔼的母亲满面鲜血的怒斥他的无能,此时见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再看着那明显染上风霜的青丝,心中大恸,两人抱头痛哭却是哽咽无声,令一旁的纭舟也红了眼眶,悄悄退了出去,掩上门,让久别重逢的母子俩独自相处,他们必是有无数的心里话要说吧。

人都是如此,由彼及此,见着赵谦母子重逢的纭舟想了想,往着娘亲的院子就去了,谁知半路上便被截了下来,日日守在门口做望妻石的司马终于听得有人回报,“似乎是两个打扮不俗的男女往这边来了,那女的似乎怀着身孕”,当下如同风般窜了出去,也不顾师父的禁令。

手下不敢怠慢,直接来报了纭舟,无奈之下,她只好先把与娘亲联络感情放到一边,去迎接那太清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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