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薛沐冰终于意识到,她的逃离并不是因为他,而是身后的这帮追踪者。

是有人要追杀她?为什么?开枪的人是谁?

他没办法问她这些问题,因为她正拧眉驾驶着车,和身后这帮人上演着一场真正的生死角逐的较量。

薛沐冰牢牢地抓住顶上的把手,他担心地凝视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

刺耳尖锐的车轮摩擦声不绝于耳,他们的车走的并不是直线,而是s或者w状,或猛地前冲,惑突然倾斜两轮支地,每一个惊险的动作都几乎让薛沐冰翻江倒海晕头转向,可是这恰恰反衬出了白千影的绝对自信和冷静,还有让他不可不服的神乎其技的车技。

在薛沐冰的世界里,赛车漂移,都不过是娱乐的项目之一,玩到的致不过就是成为一向技能的佼佼者。

但是今天他才发现,原来赛车和漂移玩得好,还能在实践逃生的过程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显然,白千影是属于实用主义者,她已经将赛车技能发挥到了致,追逐者穷追不舍,她拼命逃奔。

前方若是无可退,她则猛然调转车头,迎难而上,突出生死重围。

但是这帮追杀者显然不是泛泛之辈,他们拥有着同样出色的驾驶技能,个个身手不凡。

他们就像是吸血蝙蝠一般,恐怖又恶心,张开獠牙,咬住动物的皮肉就再也不肯轻易放开。

短短的数十分钟,他们的车几乎已经在v市主干道上绕了一大圈,白千影掉转车头,开往人迹鲜少的地段,越是驶离市区,灯光就越是稀少,黑暗也就越来越浓。

不知何时,夜色里已经弥漫了一层薄雾,这给逃亡又带来了更大的阻力。白千影的车没有停,她也不能停,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和判断力,她的行进方向直逼郁江方向。

身后的车灯照亮了远方的道,间的白线扯拉如丝,被车身吸进腹内。

薛沐冰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昏暗不清的郁江,而更恐怖的是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好几辆车,完全堵住了后。

如果停车,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但再这么开下去的话,他们的后果就是连人带车冲进郁江里,然而到了那时,谁也不知道生还的几率有多少。

“白千影,前面没了!”薛沐冰终于惊叫而出。

身后的车辆急速逼近,可是白千影仿佛什么听不见,她的手指紧紧抠住方向盘,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的面上蒙着一层视死如归的冷漠,她的目光阴鸷而紧迫,不仅兼顾着身后的追杀者,更是一刻也不松懈地盯着前方的。

,没了,到了尽头,前方就是的郁江,江面上凝结着一层雾气,白茫茫的一片。

薛沐冰发现她没有刹车掉头的意思,反而踩住了油门。

她这一心想死的做法,薛沐冰不敢苟同,可是他别无选择,是他主动上了她的车,可是他竟然一点也不后悔,能够和她一起死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即使他这样想,可是面对死亡,他还是感觉恐怖袭上心头,大脑如被抽空,就连心脏也被人活生生地摘走了,他失去了呼吸。

郁江虽然只有数十米宽,但是绝对不是飞车表演的好地方,这里没有较高的地势作为起跑的先决条件,想要飞车跨越郁江,简直就是自寻死。

然而,任谁也想象不到,他们的车毅然飞向了郁江,冲进迷茫的水雾之中,好像车真的生出了翅膀一般,沿着江面划过彩虹一般的弧。

几秒钟之后,车身猛然下沉顿荡,结结实实地跌落在地面上,惯性地向前吃滑了十几米。

车停,车内人的身体因重心不稳前后冲撞了数次,薛沐冰睁开了眼睛,头脑一片空白,他的手死死扣住车座边缘,几乎要把自己指甲全部抠进去。

他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自己的汗水浸透,吸进一口空气,原本骤停的心脏瞬间开始剧烈跳动不止。

薛沐冰抹掉一把额前的汗水,努力地深呼吸,他压着自己的心口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刚刚,他和白千影一起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惊心动魄、命悬一线的场面,令他后怕不已。

薛沐冰向后望去,明亮的车灯穿透了白雾照射过来,他知道那些人没有离开。刚才江面上传来的巨大的“嗙嗵”声,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有车掉进了江里。

再回身看一看白千影,她的身体趴伏在方向盘上,长发盖住了她的脸和胳膊,整个人动也不动。

薛沐冰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脏,再次紧缩报停,白千影不会是出事了吧?

是不是刚刚车下落的时候撞到了脑袋?

这样想着,他不由地想要伸手探视她的情况,道:“千影……你没事吧?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可是他的手还未触及到她的肩头,她的人已经弹坐起来,并且那把弯月刀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前,她的目光幽深难测,冰冷如刀,紫色的瞳眸闪动着憎恨和敌视的光芒。

如果眼神能够杀死人,那么薛沐冰早就已经死了一万次了。

白千影的额头蒙着一层细密的冷汗,她的鼻翼微微煽动着,呼吸还未完全恢复平稳。刚才那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做法,同样让她觉得后怕。

她比任何人都想弄清那些人的来头,早在她的面具被薛沐冰摘下,

,全场寂静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人群里有两个陌生人朝她走来,并且那两个人的手都掏向了各自的腰间,那个动作是杀手才有的拔枪动作,一般人谁会那么做?

后来那些人不仅朝她开了枪,而且还开车满城地追她,为什么要追杀她呢?她趴在方向盘上安定情绪时,突然想起来某些事情。

“南山大师算出你25岁命中有一场劫难,如果在25岁之前暴露真容,就会有血光之灾,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她想起了她母亲生前对她的嘤嘤叮咛。还剩下不到两个月就是她的25岁生日,可是现在偏偏被薛沐冰摘掉了面具,害她暴露了了身份。

原本她一直将信将疑,可是如今倒是觉得南山大师的话果然灵验了,她一露脸,这“杀身之祸”果然就来了。

“……薛沐冰是影响你一生命运的男人,你的劫数也是因他而起。如果我告诉你,只要他死了,或许你的劫难就消失了!”

这是曾经鬼婆给她的忠告。要想免去血光之灾,唯有薛沐冰死,只有他死了,才能永绝后患!

此刻刀就点在他的喉咙前,只要她足够狠心,一切灾难就能消除,可是,她不能再看他的眼睛,那双明如琥珀深邃如潭般的眼眸,像泥沼,像漩涡,不再冰冷而是充满了炽热的火光,仿佛是一种诱人的假象,再多看一眼,恐怕她就很难控制自己,会再一次深陷下去。

的确如郝奕芮所说,她根本不能平静地面对薛沐冰,她以为她已经放下了,然而只要一看到他,那些曾经撕心裂肺的往事就像埋伏在暗林深处的鬼魂,会再一次地攻击她的心房。

没有人能够了解她从头至尾经受过怎样的煎熬和痛苦,她讨厌看到他,她万分憎恨他,因为他们之间只剩下仇敌的关系。

“下车!”她执刀的手有那么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可是她的眸色锐利凌然,带着毋庸置疑的命令语气呵斥道。

“我不下车,让我留在你身边保护你!”薛沐冰不依不饶地说道。

“滚!我叫你滚!”白千影咬牙低吼,她不仅不想见到他,甚至连他的声音都不想听,她心中反复着一句话“不要逼我……”

薛沐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决绝的杀气,还有一丝他无法理解的痛楚。

这样的白千影,犹如一头受伤的小兽,看起来脆弱不堪,但却充满了防备和攻击的敌意。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抬起了发软的双腿,缓缓地下了车,他选择了妥协和让步,因为他心疼这样的她,不愿将她逼到鱼死网破的境地。

他站在夜色里,望着那辆黑色的车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朦胧的白雾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令他慨然的是,这真是一幕其讽刺的画面。

曾经有无数次,从来都是他留给她决绝冷漠的背影,都是她看着他驾着车绝尘而去,然而如今,凝望对方背影的人竟然是他,他终于感受到这是什么样的一种心酸滋味。

她走了,不知道她会去哪,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会不会是晴天。

不知不觉里,好像他的眼睛也染上了一层雾气,迷蒙不清……

…………………………

第二天,铺天盖地都是关于黑莉莎再现身的消息,以及她现身当晚发生的枪击案还有郁江沉车案的新闻。这些劲爆的新闻材料无疑都被媒体联系到了一起,再添油加醋地大肆宣扬一番,足够赚人眼球。

自此过后,黑莉莎的身份更加神秘莫测,以及是什么人想要追杀她,都成了人们争相猜测的舆论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