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见他?是,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为什么要把我的话都当做耳旁风呢?”林雪芝同样是母亲,最明白孩子对一个母亲的重要性。她如今只有康以笙这么一个儿子,她当然不希望他走弯路。要想让自己的儿子不走弯路,她就必须下狠心挖断弯路。

“这种女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不真的给她点苦头尝尝,她是不会听话的!”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林雪芝的身边又多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康雯。

林雪芝看到康雯之后,眼中多了一抹笑意,她给她投去赞许的眼神,表示如果没有她出主意,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找到这对不知天高地厚的母子俩。

“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了我和我儿子?”朱心荷恨恨地问道。

“这还用我重复吗?上次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吧!是你呢?非但不听,还变着法子缠着我儿子!”林雪芝一想到儿子的那些花边新闻就头疼。

“我什么时候缠着你儿子了?!康以笙他心里有谁,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朱心荷盯着上面的林雪芝,两个人正在用眼神做着较量,接着她又冷冷说道:“我真没想到你会使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康以笙有你这样的母亲,我真替他感到悲哀!”

“你住口!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林雪芝拍了几个响脆的掌声,不一会,就听见机器的蜂鸣声响起,一个长臂吊车的吊臂已经升上了屋顶。

朱心荷抬起头看了一眼就傻了,顶上吊臂之下悬挂着的正是她的儿子,而此刻的康凡默已经被人用黑布蒙住了眼睛,堵住了嘴巴,小小的身子被绳子捆成了肉粽子。她不知道孩子被人吊在上面多久了,那怜的模样让人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凡默!凡默!儿子……”朱心荷的泪再次溃堤,汹涌而出,她已经疯了一般,在地上仰面乱转。换做是任何人,若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人悬于高空,随时都会有落下来的危险,他还能镇静的了吗?

“快把我儿子放下来!他只是个孩子!”朱心荷朝林雪芝吼道。

“是,谁叫他有你这样的母亲?”林雪芝无动于衷地说道,站在她身旁的康雯满脸都是兴奋的神色,不知为什么,看到下面的女人抓狂的样子她就非常的开心。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的孩子?他是……”朱心荷猜到林雪芝肯定还不知道康凡默的身世,如果知道的话,她也不会对他这样。不管她如何讨厌她们母子,朱心荷决定说出一切,只要能够救得了孩子。是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林雪芝硬生生地打断了。

“我管他是谁的孩子!总之,现在他在我手里,是死是活就看你怎么做了!”林雪芝春风得意,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是她如果事先肯见一见孩子,或者愿意听朱心荷把话说完,说不定也就不会做出这件令她后悔一辈子的事情了。

“好!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但是你必须把他先放下来!”

“你这态度听起来哪里像是在求人呢?分明是在逼人罢!”

到底是谁在逼谁呢?这时候,堵在康凡默嘴巴里的东西被人取下了,只听得小孩子吓得哇哇大哭,边哭边喊着:“妈妈!妈妈……”

朱心荷的心已经碎了,她不忍再看到儿子继续受罪,所以她选择了屈服,选择了顺从。只见她朝着林雪芝的方向,砰然一跪,眼中蓄满了泪水,颤抖着嗓子哀求道:“康太太,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儿子,你要我做什么我都肯,哪怕……哪怕要我死,我也愿意……”

这一跪,竟然让林雪芝心有不忍,她毕竟也是母亲,母亲最知道做母亲的心。为了自己的孩子,别说向人下跪,就是牺牲生命也是值得。

她忽然之间觉得这地上的女人不是她想得那样不堪了,她身上这种不顾一切的母爱的光辉就已经让她动了恻隐之心。况且,她只不过想小惩大诫,警告的成分居多,并不想要谁的命。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不要你去死,也不要孩子的命,我只要你带着孩子离我儿子远远的,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这就够了!”

“好!我全都答应你!”

林雪芝已经准备放下孩子,是康雯却拉住了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婶婶,这种女人嘴上一套,背后又一套,你千万别上了她的当。说不定她转身又去找我哥了呢!依我看,就不能轻饶了她!”

“你想怎样?”林雪芝犹疑地看着自己的侄女。

“我得惩罚惩罚她,让她知道得罪康家人的厉害!让她长点记性!”康雯说话的时候,明明是笑着的,是笑意里面好像藏着无数根毒针似的,让人感觉捉摸不透。就连林雪芝也是第一次见她侄女有这样的笑,不免吓了一跳,但是康雯说的话不无道理,所以,随她去吧!

吊车的吊臂缓缓下降,朱心荷看到自己的儿子因为垂吊时间过久而变得浑身通红,一张小脸也变得痛苦扭曲。

她心疼不已,已经张开双臂准备迎接他了,是谁知吊车掉在了半空中忽然一顿,又不动了。

“怎么不动了?”朱心荷焦灼的视线望向林雪芝。

“能是吊车坏了吧!你自己想办法救他吧!”答话的不是林雪芝,而是康雯。

“我怎么救?这么高!”

“你就不会动动脑筋吗?人都说母爱是伟大的,今天我就想看看母爱到底有多伟大!”康雯从小就没有母亲,所以她根本体会不到什么是母爱的滋味,更无法理解一个母亲的焦心。

就是因为她没有,所以她的心才会扭曲,才会

嫉妒,才会做出许多令她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

朱心荷见对方是真的故意刁难,不愿出手帮忙的样子,她又怕孩子吊的时间太久了会出事,加上儿子嘶喊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心揪痛了,所以,她只有自己想办法。

她看到了高高的梯子,倚在一堆木头之上,笔直地伸向屋顶,梯子的顶部正好差不多以够得到孩子。

朱心荷哪有时间思考这里为什么正好有个梯子,为什么梯子正好和孩子差不多的高度,她一门心思地爬上了高高的梯子,眼里只有命悬一线的儿子,口中只有这句:“儿子别怕,妈妈来了!”

站在高处的两个女人,冷眼旁观朱心荷的一举一动,像是在看一出别开生面的话剧。朱心荷已经爬上了梯子的一大半,是梯子太长太高,越往上面就越感觉不牢固。

她感觉自己的手心出了汗,双腿打着颤,向下望一眼连脑袋也晕了一片。下面是一片空地,地上只有一摊木屑木块。不站在高处,她都忘了自己怕高。

朱心荷闭上了眼睛,甩甩不太清晰的脑子,尽量把视线钉在儿子身上,尽量不往下面看。

终于艰难地爬上了梯子顶端,她努力伸出一只手,差不多已经以抓住孩子的衣角。是该怎样才能解开绳子呢?就算解开了有如何接得住孩子呢?

“妈妈……”康凡默的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人的颜色已经成了酱紫色。

“凡默……”朱心荷涕泗滂沱,她的心中想着儿子千万不能有事,所以她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全力地解救孩子。

一拉一拽的过程中,她突然现绳子是那么的不结实,不知什么原因,原先拧成几股的绳子正在慢慢崩断,一根,两根……直到只有最后一丝麻丝相连,朱心荷的手抖的不能再抖,她已然忘记了呼吸,生怕呼气会吹断绳子。

恐怖爬上心头,这时候她只希望有一只神手能够帮帮她救救孩子,是,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有两双漠然冷观的眼睛。

最后一丝麻也断了,康凡默小小的身体从她的手中滑过,垂直地朝地面落去,速度越来越快,朱心荷眼睁睁望着儿子坠落下去,高声尖叫道:“凡默!!!”

无能为力,这是朱心荷最强烈的感受,她被这一幕吓傻了,她的眼前出现一片惨白的光,她的脑袋昏昏沉沉,身体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她像一片烤焦了的叶子,摇摇欲坠。

她不忍看儿子被活活的摔死,如果儿子死了,她也活不了了。

面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林雪芝闭上了眼睛,是康雯却兴奋不已,睁着一双大眼睛,正在捕捉着精彩的一瞬间,她在等着悲剧的诞生,只有看到别人悲剧,她才能获得心理上的快。

是,康凡默他命不该绝,他是个幸运的孩子,因为他除了有个视他如生命的母亲,另外他还有一个视她如己出的妈咪。

谁也没想到在孩子即将落地的时候,会有一阵黑色的风刮进来,在千钧一之际,救下了康凡默。

白千影和康以笙即将寻找到17号厂房门口,就听到朱心荷的高声尖叫,因为她的速度快,所以她听到了声音就跑了过来,看到险情之后,第一时间冲了进来。

物体自高处落下,会产生巨大的冲击力,一般人徒手去接,只怕不是骨折就会被砸晕。是白千影身形轻盈,出手略带技巧,巧妙地接住了孩子,在地上翻滚两圈之后,康凡默已经平安无事地躺在了她的怀里。

能是悬吊的时间过长,孩子的气息十分微弱,白千影迅速解掉了捆绑他的绳子,摘掉了蒙着他眼睛的黑布,拍了拍孩子的酱紫色的脸,痛呼道:“凡默!醒醒……”

孩子还未醒,白千影就听得身后传来“嘭嗵”一声巨响,转头一看,正是自高处落下的朱心荷,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那摊木头木屑上,溅起了一地的木屑和灰尘。

白千影的瞳孔一瞬间收紧,嘴巴也长得很大,她只看到坠落的孩子,却没有注意到高处的朱心荷。眼前这一幕让她痴呆了,只见朱心荷仰躺在地上,她的眼睛还睁着,嘴唇还在动,是嘴巴已经开始不停地往外漫血,鲜红的血,刺痛了白千影的眼睛,使她僵硬石化。

“朱心荷!朱心荷……”跑进来的康以笙亲眼目睹朱心荷从高处坠落,坠落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奔过来接着她。

等到他扑到她的身边时,才现她摔的不轻,她的后背处开始不停地流血,殷红的血液已经染红了她身下的那片淡黄色的木屑。是血液还在不停地流,如果没有判断错,应该是有木块扎中了她的身体。

直到这一刻,看到奄奄一息的朱心荷,他的心浑然一震,被他忽略的那些感情全部如潮水一般涌来。

她对他的好,她们之间点点滴滴的瓜葛,他全都记了起来,因为这个女人不知何时早已经闯进了他的生命中,只是他自己一直不甘心,不愿意相信和承认。

当眼睁睁看到她将死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她对他的重要性,就像是空气一样淡而不易察觉,是人却离不开空气。康以笙的眼眶湿润了,他抬起朱心荷的身体,让她靠近自己的胸口。

血液很快浸湿了他的白色衬衣,他第一次看到生命从他手中悄然离逝却无能为力。

“朱心荷,你不能死,我不许你死,你听见了没有!”康以笙悲吼道。

“猪猪!猪猪……”白千影放下了康凡默,跪趴到了朱心荷的身边,她焦急地喊着朱心荷的昵称,观察着她的情况,知道她的情况比较严重,急忙道:“猪猪,你忍着点,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

听到了“医

院”两个字,康以笙忽然好想看到了希望一样,准备全力抱起朱心荷,是这时候朱心荷却抬起了一只血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猪猪,你想说什么?”白千影看到朱心荷轻轻颤动的嘴唇,她知道她还有话说,所以问道。

“……以笙……小白……”朱心荷开口说话,她每说一个字,就有血不停地从她的嘴角往下淌,是她还是拼尽全力想把话说完,道:“以笙……如果……以,我……希望她是你的……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凡默跟着小白……我以……安心了……”

“朱心荷,你别睡,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是朱心荷说完那段话之后,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康以笙的心痛的不能自已,他紧紧握住了她的血手,哽咽着,他没想到她临死前竟然还会说这样的话,她是在交托后事了,希望看到康以笙和白千影在一起,一起照顾康凡默,这样她就能走的安心了?

康以笙又气又恨,气她的傻,恨他自己的笨。他终于知道朱心荷有多爱他了!

“她在不停的流血,再耽搁会死的!”康以笙是在对白千影说,是白千影仿佛已经石化了,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康以笙一秒钟也不想耽误,他刚准备重新抱起朱心荷,是却被白千影给阻止了。白千影还戴着面具,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他知道她一定比他还要悲痛。

“她不会死!”白千影说了这四个字后,就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一个青花瓷瓶,然后拔掉盖子,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

这是曾经鬼婆赠送给她的止血药丹——凝血丹,说是在关键的时刻或许以救她的性命,所以要求她务必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是她一直没有用到它的机会,所以她把机会给了需要它的人。药丸一共有两枚,第一枚以前她给了一个受了枪伤的陌生男子,而这一枚她要救朱心荷。

是的,她不以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就这么死掉,朱心荷的心愿还未了,白千影许她的承诺尚未兑现,怎么能够死呢?

白千影将这颗药丸填进朱心荷的嘴巴里,神奇的是,她的血果然及时地止住了,她抬头对康以笙说道:“如果现在赶去医院,兴许她还有的救!”

白千影已经回身抱起了昏迷的康凡默,快速走了出去。康以笙收起悲痛,用力抱起朱心荷,在他抬眼之际,他意外现远处高台铁栏杆后还站着两个看戏的人。

正是他的母亲和他的堂妹!

林雪芝本想走,但是康雯却舍不得错过这出好戏,这正是符合看戏人的心,一定要看个结局才过瘾。

是这戏太惨,她们不忍看却又不忍不看。直到这时,她们的身份已经暴露,被康以笙现,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她们怎么会在这?康以笙是个聪明人,他一下子就猜出了七八分,有他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妹妹在场,今天这一幕一定是她母亲所为,康雯在煽风点火。看到他母亲那张有点心虚和逃避的脸,他就知道他猜对了。

康以笙愤怒了,怒的是她们怎么能拿人命开玩笑,所以他临走前,朝他的母亲怒吼了一句:“你知不知道康凡默是我康以笙的儿子,是你的亲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