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爸爸错了……”白海波说不出的伤心,他知道女儿心中有多苦,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又能怨谁?

安静的夜晚,房间里只能听见老人深沉的呜咽声,犹如大海的暗潮在翻涌,绵延不绝,侵扰人的心。

白千影什么也没有说,她好像比地上的人要更加痛苦。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半分感动,更没有想要流泪的冲动,她又恢复了平静,但却变成了坚硬的岩石一样,失去了人类本该有的一切感情。

良久,白千影突然放低了语调,喃喃说道:“你没错!你有权利那么做!我这条贱命是你养大的,你有权那么做。错的是我,是我太贪心,竟然想要霸占别人的父爱亲情!”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自责,可是她越是这样,越使得白海波感到悲痛欲绝。

俄倾,她又冷冷地补充说道:“父母恩深,血浓于水,我身上终究没有流着你的血,你就没有必要为我做任何事。你认回自己的亲生女儿天经地义,谁也不会说你有错。”

她的话不轻不重,可是却让白海波无地自容,他知道女儿并没有原谅他。

伤害一个人很容易,就好比杀人一刀,很痛快,可是想要求得对方的宽恕却很难,因为那刀伤需要足够的时间愈合,就算愈合了还会留下永远消失不了的伤疤。

可是,接下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朝他走来,弯身扶起了他,并且将他拉到了沙发上坐了下来。

白海波满目愕然,见她在他的面前坐下来,淡淡地问他:“你应该告诉我,我的身世!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你们是从哪把我抱回来的?”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白千影认为他必定知道,只是不愿意告诉她。

“你是你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这我当然知道,我纵然不会是从树上掉下来的、从土里钻出来的。我的母亲到底是谁?”白千影指的是亲生母亲。

“你的母亲就是我的妻子,就是你最爱的妈妈呀!”

“难道你忘了当年那份鉴定书?我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又怎会十月怀胎生下我?”白千影跌坐在沙发上,一只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沙发扶手。

“念念!爸爸跟你说的都是实话,其实这些年我也一直想不通。你母亲从怀孕到生产,点点滴滴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是我一天天看着她的肚皮隆起,是我把她送进了产房,也是我亲手从医生的手里接过了你。你真的是你母亲的孩子,这一点我没有必要骗你!”

“可是,我真的和母亲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我已经做过了鉴定,千真万确!实话告诉我又如何?我究竟是谁的孩子?为什么他们抛弃了我?你应该全部告诉我,不该再瞒着我!”

白海波显然格外吃惊,为什么女儿也不是他妻子的骨血?这如何说的通呢?

“我真的没有瞒你,我也是3年前才知道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当时,我只以为是你母亲欺骗了我,以为你是她……和别人的孩子。却没想到……竟然不是……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可以保证一件事,那就是,真的是你母亲进了产房生下了你!”

白海波的神情极为复杂,如今才知道他的妻子从来没有欺骗过他,而他却因为对她的不信任,才最终失去了她。

白千影问出心中所想道:“为什么要选择去莲花路红房子医院生产?为什么不选择在康仁?康仁的条件各方面都比红房子要好的多!”

“康仁综合水平高,但是红房子更专业,很多孕妇都选择在那里生产,你母亲也有朋友在那里工作,所以就选择了那里。”

“那这么说,极有可能是在医院抱错了孩子。我出生后的第三天,医院发生了火灾,会不会是混乱的时候抱错了呢?”白千影顺藤摸瓜,一步步推理猜测。

“怎么会呢?从我从医生手里接过你以后,我们的视线就一天24小时没有离开过你。就算是那场火灾,也是烧了档案馆,没有波及产科大楼。”

“照这样看,会不会是医生接生的时候就弄错了孩子?”

“我看不大可能。红房子口碑甚好,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那你说我为什么就不是我了?我为什么就不是你们亲生的了?为什么?给我一个科学的解释行不行?”

白千影歇斯底里地吼道,一切可能性都排除了,为什么关键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白海波哑然,这也是他最难以置信的地方,她的妻子怎会生一个和她毫不相干的孩子?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现了纰漏?

白千影陷入了深思,她的头垂的极低,低的看不见面具看不见脸。

时间就在他们沉默的时候,悄然流逝着,白海波尽可能地稳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他渴望和女儿相见的这一幕,已经等待多久了?他真的害怕自己一眨眼睛,她就消失不见了。

忽然间,白千影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她顿悟一般说道:“如果不是医院失误,那么会不会……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将婴儿掉了包?”

“有谁会舍得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换成别人的孩子呢?”白海波苦笑道。

bsp;“假如对方非常想要一个男孩呢?也许母亲当时生下的是个男婴,却被对方换成了女儿,换成了我?”

有了这一层新的猜测,白千影心中的包袱轻了不少,如果真是这样,她该恨的人应该是生下她却又因重男轻女的思想将她调换了的人吧!

这个猜测可能性极大,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比这更具说服力的话来。

她的全被精力都集中在换走她的“男婴”会是谁的问题上,所以问道:“你再想想,我出世那天,医院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特别的事情?特别……”白海波苦思冥想起来,毕竟时间过了这么多年,想要一下记起来,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天究竟发生过些什么事情呢?

那是特别的一天,发生过的一切自然都是特别的。他的妻子即将临盆,而他也即将尝到初为人父的滋味。刘心洁提前一天住进了红房子,到了第二天早上,也就是7月7日7点生下了一个六斤六两的女儿,母女平安。当白海波第一次从医生手里接过皮肤红红皱皱的白千影时,他落下了喜悦的眼泪。

一切自然又正常,刘心洁住院一周之后,一家人开开心心回到了白家大院。若真的要问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不过那也是别人家的事情,跟白家没有任何关系。

“……你出生的那天,医院来了一帮来历不明的人,他们挨个病房搜寻,最后……”白海波想到这里,不禁皱起了眉头,由此可见,他回忆起的这件事并不是一件好事。

“什么样的人?最后怎样?”白千影问道,她不想错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那些强盗全都戴着面具,来势汹汹,就连保安都拦不住。我也是后来听说,他们抢走了一个婴儿,并且……”

“接着说!”

“他们还残忍地杀害了那名产妇!当时我去看过,那个女人身上挨了好几刀,整个人躺在血泊里,唉……太惨了!”白海波摇摇头,仿佛那一幕血腥又出现在他眼前,不堪入目。

“你认识那名产妇吗?”

“不认识!”

“为什么发生这么大的血案,网络上都没有这方面的历史报道?只有关于火灾的记载?”

“这我也不知道。可能事情过去太久了,人们早就忘记了,或者是他们都不愿去回想那个惨案,他们宁可记住火灾。”

白千影不再说话了,她脑袋里又长出许多问号。那些强盗是些什么人?为什要抢走婴儿?为什么要残忍地杀害孩子的母亲?那个婴儿是谁家的孩子?如今还活着吗?跟她的身世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她究竟是谁呢?一个是母亲所生却和母亲没有半点血缘的孩子,这说得通吗?白千影隐隐觉得,想要弄清她是谁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或许,抢婴儿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已经偏离她的身世主题,她宁可相信她是亲生父母因重男轻女而换掉的孩子。

说不定,对方是个有权有势的家庭,迫切需要一位男性继承人,所以才会买通医院这么做,一定是这样的吧!

良久,白千影最终打破了沉默,叹息道:“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找到我的亲生父母,我绝不要自己稀里糊涂地活着。还有你,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你可以走了!”

白千影转过脸,不再看他。白海波心中凄苦无比,她愿意和他说话,原来只不过是为了弄清自己的身世,并没有打算原谅他的意思。

这一刻,他真希望她永远不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如果她找到了,就意味着他将永远的失去了她这个女儿。

…………………………

自从黑莉莎来过一趟华云大厦之后,费启明俨然变了一个人。他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人忧心忡忡,灰暗狼狈。

她临走前说过最后的话,像咒语一般扼住了他的咽喉,每每想起就会感到窒息的恐怖。从前他利用手段玩弄过无数的女人,心中从未觉得亏欠和不安,可是现在,他竟然连夜的做着可怕的噩梦,梦见了阴曹地府,梦见了索命的冤魂。

坐在豪车后座的他,低着头,心中正想着他的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儿”,此时会在哪里?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

一个猛的急刹车,费启明圆滚滚的身体被撞得前后滚动好几个来回,等他抬起头就发现,停车的原因是因为前方出现4个相貌奇特的陌生人,拦住了他的车。

他的司机刚刚探出头询问来者何人,却被其中一人直接从窗户拽了出去,然后四人迅速坐进车内,开走了车子。

费启明被两个男人挤在中间,吓得他连大气也不敢出,看这几个人虽然各个面无表情,可是这更叫人找摸不透、感到害怕。是绑架吗?

他正要开口,就觉得眼前一黑,一个黑布袋结实地套在了他的脑袋上。

费启明完全被吓呆了,原本想说的话全都吞进了肚子里,两条腿抖得唰唰像挨了电击。他动也不敢动,以为头上真的被套着什么要命的“血滴子”,随时会要了他的命一样恐怖。

不知道车行了多久,最终停止。费启明被人押解到了一个地方,又被人绑在了一张椅子上。四周只有脚步在响,隐约听见有人在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黑布袋一摘,他的眼前一亮

,除了因为灯光明亮,还因为这里的环境,真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像皇宫一样宏大。这是哪里?他竟不知v市还有这么豪华排场的地方,是什么样的绑匪能够住得起这种地方?

就在他惊叹连连之时,眼前出现了一个男子,是一个又黑又丑满脸麻子的男人,那人眼里藏着笑意,可是这并不是真诚的笑意,所以只会让他看起来更丑陋。

“你们是谁?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要绑架我?想要多少钱?”

费启明纵横商场数十年,还是头一次遭人绑架,面对动机不明的陌生人,他只想搞清楚对方绑架他的目的,为钱还是为什么。

“费先生,我们不需要钱,现在你只需要乖乖回答我几个问题,答的好我就可以立刻放你走,答的不好我就立刻要了你的命。”

没想到黑麻子男人竟有如此好听的嗓音,费启明先是一愣,皆着连连点头表示了解,对方的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了,现在他的命就捏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这一次,尤里大人不在,大权自然落在黑麻子拉恩手里,一切都由他发号施令。只见他坐在大厅华丽的座椅之上,睥睨着他,然后笑意淡淡地问道:“我听说黑莉莎小姐去找过你,可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