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可人至此再笨也知道今天碰到了硬角色,不付一千万是不可能了。她点点头,懊恼地想早知如此何必大费手脚,落个不仁不义还要照付一千万。

“那么这套首饰三百万还要不要呢?”

她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说:“为什么不要?不过不是三百万,是二百万。二百万一副和我进货价相同,否则我只能认为你的首饰比我的更好,由此你就无权拿一千万奖金了。挑吧,是二百万,还是三百万。”这是最后挣扎,也许就能省下一百万港币。

金旗大笑,说:“先陪我去吃午饭,也许我心情好就认二百万了。”

王可人当然高兴,陪他吃饭就能省一百万,傻子才不去。只是……抬头一看,甩出门去的两瘫烂泥消失了,他们早溜了。她迟疑了一下才说:“只是小弟去买……”

“去买药的人啊,早回来了,躲在门外不敢进来。别管他,我们走吧。”

金旗拿起桌上自己化了三万六千元买下的长条形翡翠毛料和明代青花瓷笔船走出门来。王可人随后跟着,刚跨出门就见小弟王可风躲门旁,一脸尴尬地望着金旗。

金旗冷笑着问:“我能不能走呀,是不是先吞了你的药再走?”

“那里,那里,金先生走好。”王可风不停地搓着双手,脸白的像纸色。

“有空会找你的!”

扔下一句狠话,金旗头也不回地走了。王可人望了小弟一眼无可奈何地快跑几步,跟上前面人气愤的脚步。

就近找了家西歺店,两人刚坐下金旗就感到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看自己后背。回头看去居然是周媚儿,她正陪早晨在恒宝银搂前遇到的外国人吃饭。周媚儿和外国人说了几句,站起身走过来。王可人认识周媚儿,见她走来立即招呼着:“周姐吃饭呀,要不要一起吃。”

周媚儿对她笑了笑,转身对金旗说:“对不起,我以为你不会在附近,所以吃饭没找你。东西出手了,这是你的,里面一千万港币整数,密码是123456,查验后请修改密码。”说出递给金旗一张香港汇丰银行的金卡。

金旗接过收好,说:“谢了。”

“晚饭我们一起吃好吗?”

金旗淡淡地说:“再联系吧。”

周媚儿盯着他望了好一阵,才说了声再见,转身离去。

点得牛排端上来了,王可人却不动刀叉,直直地盯着金旗看,看得金旗放下刀叉问;“你在看什么?”

“牛人!你居然是个牛人!周姐可是有名的冷美人,竟然对你低眉慈目,少见、少见。一千万的交易?金先生你究竟是什么人?请告诉可人吧,否则这牛排无论如何也吃

一份牛排吃了一半,金旗才抬头说:“确切些说本人是个材料供应商,比如翡翠以及其他宝石。周小姐和我就是进行这方面的交易。可人小姐明天将现场拍卖和珠串、心佩、手镯等饰品应该是从河市天灵珠宝张唤之先生公司进货的吧,他的这些饰品原材料就是我提供的。一个宝石类材料供货商有什么牛不牛的,还不是公平交易、保证信誉而已。”

王可人听着,双眸闪动着兴奋光彩,说话频率也快疾起来:“金先生可有和田玉材?现在香港珠宝市场和田玉的雕件很受欢迎,价格已经超过翡翠,只是好的、成功的作品太少,还不成气候。当然我指的成功作品并不是雕件,而是略加打磨、抛光的和田玉原材。特别是混然天成的羊脂白玉价格更令人咋舌。澳门洪愿赌场大厅供奉着一块七十六公斤重的金皮仔料,你猜猜价值多少?2006年佳士秋拍被洪愿赌场以六千五百八十万拍的。算算,每公斤是多少价格。一年后赛马场雷当家出资一亿,希望洪愿赌场考虑把该玉出让。洪愿一口拒绝,至今该玉仍然作为镇场之宝,供奉在赌场大厅。君子比德于玉,玉在港人心目中是无暇、纯洁、温润、厚重、坚硬、美丽的化身,而和田玉材完全真实体现了这些品质,受追捧的程度金先生很难想象。金先生真有和田玉吗?”

金旗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忘了和田玉?这是一个多好的市场。假如自己南赌翡翠,北采白玉,握着两大稀缺品还愁金氏宝藏不发!想着、想着思绪飞到了白雪飞扬的昆仑山,浪花四溅的玉龙喀什河……

“金先生,金先生。”

金旗被轻唤惊醒,歉意地笑笑说:“对不起,我一时想到别处去了。可人小姐说的和田玉我们公司确实有,只是公司供货对象比较单一。像可人小姐作为承包性质的公司不在我们供货范围内,因为这样的公司稳定性差。再说可人小姐今年八月承包就到期了,我想也不必大动干戈了吧。”

王可人顿时黯然失色,这是致命伤。

金旗笑问:“可人小姐为何不考虑自己开一家珠宝银楼呢?在香港很难吗?”

王可人摇头说:“相反,是很容易。一家店面,一百万注册资金就可以开起来,但是开得成功就很难了。香港珠宝市场很大,竞争同样激烈。老牌子有名气优势,新开店如果没有出彩之处生意一定惨淡。我们金玉祥银搂也算中等档次的老牌子了,生意一年不如一年。金玉祥银搂是我爷爷创办的,传到父亲手中正好遇到金融风暴,金店破产转手让给李氏财团。前年我大学毕业,学得是现代珠宝,受聘李氏金玉祥珠宝银搂,开始雄心勃勃,一年后就尝到苦头了。其实加工、销售都不成问题,关键是真正的好东西实在太罕见。像明天拍卖的几件首饰,三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好的材料奇缺就可想而知了。”

“为什么周媚儿的恒宝银搂开得比较成功呢?”金旗忍不住轻声问。

“恒宝有特色经营,她不仅仅做珠宝,她有一块古玩市场。内地有进货渠道,东西走精品路线,引成了一批熟客圈子,从中产生的利润远远超过珠宝。金先生还需要什么吗?”得到否定答案后,王可人结了帐,两人一起走出西歺店。

金旗明显感觉到周媚儿盯着自己后背的目光。

边走边问:“可人小姐可以设想一下,一家没名气的新开店却有着源源不断的上等材料制成的收藏级饰品,这店会成功吗?”

“会,毫无疑问地会成功。但是可能吗?这牵涉到巨量资金问题,源源不断是什么代价,一亿?还是十亿的储备?这要多大的投资?”

“假如能够产生相应的利润,投资大利润大不是更好吗?”

“这是大资本的运作方法,可人不敢想。”

“结束承包后,可人小姐准备做些什么?”

王可人侧望着身边的男人,二十七、八岁模样,凝视自己的目光中有一种欣赏的意思,很奇怪。她笑了,默默地走了好一阵才说:“不知道,最靠谱的是打份工吧。”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金玉祥珠宝门前,很自然地两人一同进了三楼王可人的办公室。亲自送上茶水,王可人拉开抽屉,拿出现金支票写了一串数字后想递给金旗。

金旗正欣赏着办公室西墙博古架上的一只玉龟。表面看起来黯淡的黑灰色很沉闷,像一块很普通的石头上寥寥几刀,勾勒出一只伸颈翘头,四肢张开似在划动的石龟。一般人不会知道这是玉龟,是南阳独山玉巧雕,工法居然是“汉八刀”。只要稍稍清洗一下,玉龟将呈现温润祥和的神采。

王可人走到金旗身边,伸手递上支票,说:“请在明天下午四点后兑现。”

金旗看了一眼,一千二百万。他笑了,说:“先告诉我架上的石龟是你个人的,还是店里的?”

“上次回内地在深圳古玩市场买的。当时觉得十分古朴有趣就化了一千元买下了。事后还遭小弟数落一顿,说最多值一百元。金先生喜观就拿去玩吧。”

“谢谢,我就不客气了。”他随手取下石龟把玩着,说:“石龟权当一千万我买下了,心佩首饰也不卖给你了,所以支票不必给我,你我之间就算两清了好吗?”

“为什么?”王可人大惊,忍不住问。

“不谈了,我想认真地问你,你能帮我在香港开一家精品银搂吗?”

望着一脸淡笑的男人,王可人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轻易放弃一千万;为了自己免遭失业,又提议开精品银搂,这是为什么?突然想起半夜梦中银灰色眼睛的男人,不由的有点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好,定了!”金旗从沙发里站起身,高兴地说:“八月份我们将在香港开出‘金氏宝藏’精品公司,可人小姐想要的极品翡翠、和田仔料都会源源不断运来。现在可人小姐需要做的是选择开店地址和一份详细的规划书,行吗?”

王可人连连点头说:“请你把称呼中的小姐二字去掉,就叫我可人好了。”

“可人,挺可人的称呼。你也别叫我金先生了,我今年二十七,比你大吧,叫我金哥就行。”

“可人今年二十五。金哥,谢谢你了。”

“不用谢,只是告诉可风以后别干那些丑事,万一弄出什么来,会出大事的。”

王可人脸腾地红了,半晌才喃喃问:“可人真弄不懂金哥这么突然醒了,按小弟说要晕五个小时呢。”

“为什么突然醒可人应该清楚,我是被可人一把抓醒的。”

先是一愣,皱眉细想,柔指慌忙捂住檀口,脸色愈发红润,像涂了满颊胭脂。她想起了无意中紧紧的一抓,以及随后变化的手感,羞得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哈哈笑着,金旗不怀好意地重提当时就为了看可人娇羞窘态,目的达到当然舒服,他说:“明天要竞拍,可人一定有许多事要忙,我不妨碍可人了。有事多联系。”

王可人一直送他到店门外脸还红红的,金旗走了几步回头挥挥手,脸上的笑意邪邪的。望着远去的背影,王可人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怦然,想到了什么又像什么也没想。

下午四点金旗踏进澳门洪愿赌场,进门就有引导小姐招呼,换了十万港币的筹码,端了一杯免费白兰地,边喝边参观着。大厅里十排老虎机旁人头攒动,很是热闹。正中墙前果然有一只巨大的合金玻璃橱,橱里一张紫檀木几上正放着一块两个热水瓶大小的玉料。

慢慢走近,距离玻璃柜三米拦了一圈金色粗绳,还有一名保安守着,价值一亿的玉料戒备森严。细细观去,仔料靠外侧半张金黄色的皮壳,沁色中心金黄浓艳,色晕扩散开来渐渐淡去。整块仔料像罩着一层淡金色,十分漂亮。玉质细润油腻,正确说是近似羊脂白玉品质,的确是和田玉中难能可贵的收藏级仔料。不过价值一亿也太吓人了,每公斤要一百三十多万,简直有点天方夜谭。玉料前有一粉色标牌,上面写着“金玉满堂”四字,很讨口彩的名字。看着仔料,心中越来越渴望和田一行,他相信凭自己的“目识境”找些美玉应该没什么困难,因为听说仔料都是在玉龙喀什河中捡的。

一杯酒喝完,最后决定玩玩押大小。这种玩法比较简单,有百分之五十的赢率,赌注一赔一。庄家摇色子,赌者押大小。

六号台是位女荷官,穿得很性感。台边有四位客人,正中坐一位胖子,他面前一大堆筹码少说也有十几万。引起金旗注意的是个外国人,一口流利中国话从金发碧眼的嘴里滔滔不绝而出,总有点滑稽。

金旗看了三圈,胖子全输,筹码减去一半。外国人到是二输一赢,而且小输大赢。金旗正在为自己如何赢钱,可以不引人注意犯愁,见此立即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