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可人,金玉祥珠宝公司经理。金先生的来意是……”

“领奖吧,你也猜到了。我有和你明天的拍品完全相同的首饰,为此想领一千万。”

王可人轻叹一声:“果然来了,消息很快呀。”

“偶然巧合。我单独找你是一种善意。你付了一千万,我保证不再来打扰你,并且半年内不会出售首饰。

望着一付沾沾自喜的男人,王可人恨不得冲上去咬他几口。她冷哼一声,说:“口气轻松得好像才拿一万似的,不过你应该把东西亮出来看看。”

金旗来时早就准备好了,从小提包里掏出三只锦盒,放到王可人办公桌上,说:“请检查吧。”

王可人打开一只锦盒,欢呼一声,三只锦盒全部打开像吟唱了一支歌。嗓音稍稍有点沙,却是很动听的甜糯中音。她完全沉浸在美的享受之中,时尔用尖尖的纤指轻轻触碰,像怕惊醒美丽精灵似的;时尔用香唇轻吻,感觉纯净中传递体温的速度。(检查宝玉真假有一个简单方法,握在掌心,若假玉会迅速和掌心同温;而真玉却依然很凉。各位可以试试。)此刻在金旗面前真是一幅天然的美人玩玉图。

他不忍心惊碎了美的一刻,静静坐着欣赏着。

足足有半个多小时,王可人突然返过神来,看到金旗入神地欣赏着自己,脸忽地红了,赶紧说:“对不起,金先生,可人一时入迷了。”

“哈哈,没关系。可人小姐该付钱了吧?”

“先生又贪婪又心急呢。”

“世人皆为财禄忙嘛。”

“先生开个价,若是可人全收了?,”

“每副手镯一百万,三副三百万加一千万奖金,可人小姐付我一千三百万就可以了。”

“金先生不能便宜些吗?可人也是小本卖买啊。”

金旗笑了,他知道她在心疼一千万奖金,故意说:“要不我明天来?让可人小姐有足够的时间考虑、考虑?”

王可人冷笑说:“内地不是流行做人要厚道一说吗。金先生这样做厚道吗?”

金旗掏出自己新印的名片放在茶几上,站起身从桌上收起装有首饰的三只锦盒,说:“不多说了,我还有事先走,若可人小姐想找我名片上有联系电话。”

王可人不出声,望着姓金的出门,脸上的怒色越来越浓。

出了金玉祥银楼金旗继续游逛,说实话心里很不痛快,而且这种不痛快还说不出口。周媚儿就是这样的女人,生意精明,生活放纵,只要如实付清货款,并没什么错。王可人痛恨自己趁机“敲诈”也情有可原,毕竟一千万港币不是个小数,换了自己情绪也许更激烈。可是……他自己也不明白烦恼从那里来的。

不知不觉信步拐进了一条小巷。别看一辆车都过不去的街,两边照样开满铺子。有旧书店、杂货店,嗨,还有一家名叫“深海洋古玩店”也挤在一米宽的店面里。走进小店,四壁格架上布置得琳琅满目,居中一张紫檀旧方桌,看得出是清代重工南派家具。桌上茶具齐全,一支檀香燃着,不到八平米的空间显得别致、雅气。

桌旁坐着个年轻人,皮肤黝黑呈亮,很阳光、很帅气的小伙子。鼻梁上架着一付黑框眼镜,平添了三分书卷气。他正专心地擦拭着一只瓷盘,听见风铃响才慢慢抬起头来,打量了来客一眼,问:“先生是内地来的?请随便看,随便问。”

金旗默默地观看着四壁古玩,发现大多数是海捞货。他正想发问,小老板先开口了:“先生是内行吗?”

问得奇怪。金旗答:“算是吧。”

“那说说我手中的瓷盘。”

“这是口径16公分、底径10公分的青花瓷盘。盘种描绘着昂首腾云的飞龙,沿口绘有风帆鼓起的船只和满仓货物。盘子胎体轻簿、釉色艳丽、图案规整、着釉富有层次、整个画面极具感染力,是典型清三代青花瓷,说确切是乾隆年间的外销瓷。最近东南一带海域有不少类似瓷器出水,你手中的正是其一。”

小老板哈哈一笑,说:“看不出真是个行家。来,坐下喝杯茶吧,壶里有刚泡得铁观音。”

金旗不客气为自正倒了一杯,问:“小老板专营海底货吧?”

“你怎么看出来的?”

“店招叫深海洋,加上货架上十之七、八是海捞货。”

“我叫王可风。专业考古,业余爱好潜水,所以做海底货就理所当然了。先生看中小店什么吗?”

金旗指着西边架上一只长条型瓷件问:“王老板,这是什么?”

“考我吗?”

金旗笑笑:“现在很少见这东西了,不像是海底货,不知王老板那里搞来的。”

王可风汽:“从一个外国朋友处淘换来的,给了他一块和田玉佩。我查半天也没弄明白这是什么。先生一定知道,请指教。”

“这是明代万代年青花龙凤双笔船。瓷笔船出于唐代,将毛笔横卧其上,一般两技一船,故称双笔船。很像现代文具盒,只是使用不放便,后为笔筒取代了。存世不多,明青花更见珍贵。”

王可风不由仰首望着货架上的笔船说:“先生好学问,既然先生熟悉它,笔船就卖给先生,钱随便给。”小老板很会做生意,这么一说金旗不得不买了,而且钱还不会少给。

金旗从包里掏出三叠钱,说:“我只有人民币,三万行吗?”

王可风高兴地接过钱放好,开始包扎瓷笔船。几天没开账了,没想到用三百元一块的玉佩换来的瓷件值三万!他见金旗两眼直望着墙角,不解地问:“先生看中了那块丑石?这可是翡翠毛石,是赌石。”

“你赌来的?”

“去年我去广州进货,刚巧碰到赌石大会,就三千块赌了它,一直扔在墙角没打开。”

“为什么不打开?”

“赌石就在于不知究竟才值钱,一切开十有九成准输。先生要不要试试?”

“怎么试?”

“买啊,化六千它就算你的啦。”

“等等,你叫王可风,王可人认识吗?”

王可风一怔,问:“你认识家姐?”

金旗心里好笑,姐弟俩全是自作聪明人。一个扬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结果输了一千万;另一个自以为三百换三万沾了大便宜,可是转眼又要输上百万而毫不在意。他从墙角捡起胳膊大小,长条形的翡翠毛料说:“的确丑了点,六千我赌了!”

王可风高兴地点着一叠散钱,桌上手机响了。接通听了没几句脸色就沉了下去,又哼哼哈哈了两声,挂了。转身对金旗说:“你喜欢赌石,我还有几块也拿给你看看。”

王可风走到里壁一伸手从屋顶拉下一架伸缩梯,噔噔地爬了上去。

金旗没想到这么小的空间还隐藏着阁楼,香港人很会过日子。他神目一展就清楚地发现阁楼上是间小小的卧房,软床、电视、音响一应俱全。王可风正弓着腰从一只篮子里拿出一瓶红酒,拔开木塞,又拿出一个小纸包,往酒里灌了些白色粉末,抓了两只玻璃杯,转身下来。

一下阁楼就笑着对金旗说:“看我这记性,找半天才想起几块丑石都卖了。来,今天遇到金先生也是有缘,做了两档生意,吃一杯庆祝庆祝。”

金旗笑问:“我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王老板怎么已经知道我姓金了?”

“哈哈,生意人嘛,聪明。来,先干一杯,祝金先生生意兴隆。”说着自己一干而净。

金旗也喝了,只是举杯的瞬间酒移入天释戒之中,喝酒只是装了装样子。王可风放下酒杯两眼盯着金旗,口里还数着:“一二三四……十,倒也。”金旗果然头一歪,半身伏在桌上晕了过去。

王可风走过来在金旗身上从里到外搜了个遍,除了几张名片、几张零钱,没找别的东西。他不解地自言自语:“没有首饰呀。”拿起手机拨通,说::“老姐,人放倒了,东西没有呀。好,我会小心的,等你来。”边说边拉下了卷帘门。

半小时不到王可人来了,一进门就走到金旗身边,伸手放在他鼻端试了试,说:“呼吸很平稳,只是晕过去吗?”

王可风说:“这是酒吧里特效药,没有四、五小时醒不来。”

“什么?酒吧里的药!是毒品?”王可人很焦急,声音也大了起来。

王可风急道:“什么毒品,我可不沾那东西。这是……这是放倒女人的迷药,我是好玩才弄了点。老姐,我可没干过迷女人的事。”

“小弟,你千万别学坏了,姐姐就你一个弟弟。”

“那能呢,你叫我想想办法,我就想到了这个办法。也就放倒四、五小时,呆会快醒时我再喂他安眠药,让他一觉睡到明天晚上,不就万事大吉了。”

唉,王可人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金先生对不起了,一千万我付不起只能委屈你了。谁叫你偏偏走到小弟店里来了呢,等你醒来我一定向你赔罪,一千万赔不起就赔你一百万元好吗。我们不是恶人,金玉祥是我承包的,今年第三年,也就是最后一年了。八月初承包到期,必须交出三年承包费二千五百万元。这次活动我贷款二千多万,希望能一举盈利一千多万元,这是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了,补上不足的盈利部分交了承包费,成全我个人信誉。金先生,我看你气宇不凡,一定不会和小女子太过计叫的,再次表示对不起了。”

“姐,他又听不见,你唠叨半天白废,不如你先守着她,我去买药,行吗?”

“去吧,我守着。”

王可风离开后,王可人仍然呆呆地望着爬伏在桌上昏睡的金旗,心里涌动着甜酸苦辣。突然卷帘门哗哗直响,外面有人喊着:“姓王的,给老子开门!”

王可人吓得一跳,小弟不在,桌上昏着一亇男人,这门能开吗?正迟疑卷帘门被撞得摇晃起来,不开也要被撞开,王可人喊了声:“别撞,我就开门。”

帘门刚拉开,两个男人冲了进来。一个络腮胡子的手里掂着一只青花梅瓶,大声说:“你是谁?王老板呢?”

“王老板不在,你是谁?有什么事?”

“你作得了主吗?”

“说吧。”

“嘿嘿,昨天王可风用这瓶子抵欠我的一千元。他娘的,这是水货,最多值一百,这小子敢玩老子,想找死。”

王可人凤目一瞪,怒道:“有话好好说,不就一千元吗?瓶留下,我给你一千元。”说着从随身挎着的小包里拿出一千元递了过去。

络腮胡子呵呵怪笑着:“一千元就行了吗?老子精神损失费不值一万?不过你陪老子喝顿酒也行,怎么样?”一只大手直接抓了过来。

王可人吓得直往后退,地方也太小了,没两步翘臀就撞上金旗的肩膀,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她吓得惊叫一声,顺手一把抓住了金旗的裤子。这情景很怪诞,一个男人趴在桌上,一个女人坐在男人腿旁,一手紧抓着男人裤前襟,离禁区也就一二指远。而且随着女人整个身子愈来愈往后靠,手已经紧挨着那东东了。

络腮胡子望着,哈哈狂笑起来。旁边的另一个长发青年指着王可人抓手处,怪笑说:“过瘾,真过瘾,再抓紧些呀!”

两人的模样像在紧紧握手,可为什么一人表情笑眯眯,一人表情惨兮兮。长发青年首先感到情况不对,急问:“老大,你怎么啦?

“我……我……”络腮胡子憋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长发青年目中凶光一闪,翻腕变出把尖刀,绕过络腮胡子从左侧举刀便刺。金旗身后王可人看得清楚,急喊:“小心!”可惜迟了,尖刀似乎很顺地一刺而入。不过奇怪的是长发青年脸色从狰狞突然一下子变成惊恐,好像痛苦万分的样子,身子靠着络腮胡子一动不动,同样额头上渗出汗水。

王可人从挡着自己的男人的身后探过头来,终于看清两位闯入者每人一只手臂被金先生抓着,看样子想挣又挣不脱。这么可能?金先生很随便地抓着,两个凭力气和凶劲混饭的竟然挣不脱?她正琢磨看,听金先生在说:“可人小姐请你别靠这么紧好不好。”

金旗看了直摇头,他笑笑对两个一脸痛苦样的男人说:“放你们离开好吗?”

两位后背全汗湿了,手臂上传来的剧痛像钝锯在锯着神经,刺激得全身又痛又麻,这种感觉不是人能忍受的。全身的重量都吊在手臂上,而人家就轻轻松松地抓着,不像抓着百多斤的人,像抓着两根竹竿似的。他到底是不是人?人能有这么大力量吗?听到问话却痛得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哀求的目光表达心意。

金旗双手朝前一甩,两个高高大大的汉子被直接甩到门外,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浑身颤抖,四肢抽搐。根本不去理会他们,金旗慢慢转过身来,笑着说:“可人小姐是来付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