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双手抱头从大门出来,马上出来!”一条大嗓子喊着,在寂静的夜里分外粗鲁。

警察到了,仅仅半小时。金旗在包围圈外,尽量缩在阴暗里注视着五号别墅内。

现在的别墅里鸡飞狗跳一片大乱,一楼几个首先冲上二楼。天啦,平时被奉若神明的老爷子浑身不停抽搐,像大烟鬼上瘾没白粉一样,一头冷汗、浑身青气、满嘴白沫。转头冲进北房,塔帮帮主正在慌里慌张的拉短裤,方媚也刚刚整理好内衣。祝宇文怪叫一声,“嗵”地一脚踢在门上。

七号问:“师哥咋办?”

“突围!全体往外冲,按二号方案行动,北京会面。快,警察冲进来了,各自突围!”话音未落楼下就响起枪声。柏夏抓过一件外衣“呼”地窜窗而出。方媚想也没想紧跟着飞身跃去。

众人顿时一片慌乱,纷纷从不同窗口纵出,紧跟着是清脆的枪声和吼叫声乱成一片。祝宇文没有跳楼,反而返身冲进正屋,一把抓住掉落在沙发脚边的佛像,正想转头离开,突然拔不动脚了。低头一看,老爷子正紧揪着裤腿不放,嘴里哑声喊着:“带……带上我。”此刻顾不得尊长了,祝宇文猛地一脚蹬向老爷子手臂企图脱身,不料拚死抓紧的手不但没松,整个身子也扑了上来。祝宇文前冲的身子被撞,一下子失去平衡,“咚”地摔倒,手一松绿佛像骨碌碌滚进沙发底。祝宇文怒骂一声:“老鬼,姓柏的全是混蛋!去死吧!”单掌劈向老爷子颈部。这是挟怒、提十成功力的一掌,结果可想而知。老者头一歪,抽了几抽去了。

这时房门被一脚踢开,祝宇文再也顾不得妖睛,脚在楼板上一弹,身子大鸟般飞出窗户,一名武警端枪冲进屋来,想都来不及想就对着人影勾动了扳机。半空中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重物落地闷闷的声响。

别墅一楼还在战斗,两名打手模样的有枪,正躲在厨房射击,不过也只是盲目乱打,因为一抬头就会迎来一片弹雨,火力根本不成比例。院子里倒着三条尸体,除了祝宇文外死得是三号和五号。他们是替死鬼,柏夏跃出时警察还拿不定主意是否射击,等接二连三有人从窗口飞出时才毅然开枪,结果前者跃入黑暗之中,后者刚好挡了子弹。

五分钟后厨房两个缴枪投降,别墅战斗结束。武警分队追击逃遁之人,阵阵犬吠渐渐远去。别墅里包括老者一共四名死者都平放在大厅里,两名投降的塔帮打手和在地下室逮获的李风案肇事司机都双手抱头,蹲在大厅墙角,三支冷冰冰的枪口正指着他们的后脑勺。其他三名警察守在门口等候着追击部队的归来。

白看了一场枪战片,有个家伙还不想走。原因之一是他弄不清警犬为什么没发现自己,另一个原因是二楼沙发底下的佛像不拿太浪费了,就好像非留给自己似的,二楼连个看守的警察也没有。拿吧,天意如此。金旗嘴里嘟哝着靠近五号别墅,身子贴着墙壁稳稳向上攀去。墙缝一点不滑手,点脚处也觉得又宽大又稳当,他自己都好笑,觉得自己就是个偷天大盗的料,而且越来越胆大妄为在警察眼皮子地下也敢行动?太有才了。

从沙发底下掏出“妖睛”随手收入天释戒,翻身想走,一眼瞥见沙发茶几上一只黑皮包,里面是满满一包人民币,估摸着少说也有二十多万,不收白不收,立即天释戒中又多了几叠百元钞票。重新登上树山已是月上中天,他想大笑几声又恐惊动了警察,不笑又实在憋不住。没法子拼命跑,翻过树山才大笑出声。

然后拨通了宋诗的电话,除了“妖睛”什么都说了,高兴得宋诗格格笑个不停。能不高兴吗?塔帮帮主变成在逃犯,塔帮成了杀人劫财的黑社会,他们还能在河市站得住脚?再说死了柏长青,青衣帮就少了个强劲对手,塔帮的威胁也在逐渐减少,河市还不成青衣帮的天下。有这些好事小美人能不笑个透?

息了好一阵,宋诗才微喘着说:“金旗,谢谢你了。你真是我们青衣帮的福星。快来吧,我想你了,真的,想到什么程度啊?不告诉你,就是不告诉你。快点嘛……”

几天一晃而过。

上了飞机,金旗感觉怪怪的,脸色也有点发白。一旁的张唤之问:“金少,你晕机?”金旗笑着点点头。张唤之关心地说:“闭眼休息一会,飞机正常了就好了。”

隔座的张韵递来一袋话梅,说是酸溜溜的东西含在嘴里能防晕机。没法推却好意,吃了一颗。其实金旗不是晕机,他是第一次坐飞机,当飞机腾空而起时他顿时产生自己也能飞翔的感觉,似乎走出机舱,自己同样能随机凌空高飞一般。这种感觉使体内太阴真气不由自主地运行起来,身子像要腾空离座,吓得他赶紧抓住扶手,慢慢平息百脉中奔涌的气息,好久才心稳神安。干脆闭上眼睛,进入调息状态。

飞机在昆明机场降落时已经下午了。机场外有人接,一行人换乘汽车奔波四个多小时到达目的地――阳州。

入住阳州最好的“四季花大酒店”,说是四星级,金旗看来还不如河市三星级的酒店。刚住下张唤之就被请去赴宴了,他在阳州算大客户,往来朋友很多。张唤之也邀请金旗同往,被他婉言拒绝了。张韵本不想去,可是客人再三相邀,无奈,只能跟着去了。临行她凑在金旗耳边轻轻说:“我想办法早点回来陪你。”吹气如兰,金旗暗呼吃不消。

其实金旗喜欢单能行动,为此他硬是拒绝了张唤之请客阳州之行的全部费用,来了个亲兄弟明算账。等他们走后,金旗洗了把澡,换了衣服,神清气爽地走出酒店。

四月阳州桃红柳绿,春色正浓。此刻华灯初上,满街熙熙攘攘的人流显得热闹非凡。路两旁霓虹闪烁,比比皆是的特色商店淋廊满目很有异域风情。阳州仅仅是云南省的一个小县城,由于翡翠的原故成为南方边陲一方热土,商贸旅游经济十分发达。别样的异族、异域的新鲜感使金旗兴趣昂然,随意选了个方向,信步走去。

阳州最大特色是珠宝玉器店多,沿街隔几步就是一家某某珠宝店。金旗顺路拐进几家,店里大部分出售各类翡翠饰品,品质全是三流以下,难得有一、两件好些的二流饰件不是当着非卖品锁在柜里,就是标出吓死人的价格让人生畏。一家店是一枚冰种豆绿,缀着许多芝蔴黑点的云龙挂件标价竟然十二万!一对浅紫翡手镯标价五万五千元。连砖头料的耳坠也敢开出四千元,这种东西在以前绝对是扔货!金旗暗忖,看来现如今的翡翠价格已经不是自己所了解的了。逛了十几家珠宝店也了解到今年的流行,真正的翠玉太少太贵只属于高端人群消费,而白翡,紫春才是招年轻女性喜爱的翡翠小件。那些琢成生肖的В货,甚至С货居然有许多人津津有味的围着选购。金旗心忖若有可能这次赌石也可以选些流行翡翠原材回去。

走进一家门面气派,叫“翡翠大世界”的店堂,一眼就看见一对阵列在玻璃竖橱中的上等手镯,冰种、雪地飘翠,工也不错,衬在黑绒托盘中显得有一种文静、秀雅之美。小标签上写着:一口价:一百二十万。真贵!深深吸一口气。金旗不由想起天释戒里,张韵送来的玻璃种帝皇绿的手镯,相比眼前的那对岂不是能喊一千二百万!

正在入神忽听身后有人招呼:“是旗哥吗?”

转身一看,顿觉满屋翠玉更加绚烂、璀璨。一身白裙,披肩长发,白玉般晶莹的脸庞,美不胜收、精致之极的五官,金旗完全忘情,看得傻态毕露。

“旗哥。”

天籟之音,真正的天籟之音呵。金旗终于从惊艳中醒来,尴尬地喃喃:“是凤妹呀。”

“没想到旗哥也到了阳州,是来赌石的么?”

“我随张总一起来的,凤妹也是来参加公盘吗?”

“是呀,我是跟市协会组团来的。旗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何文豪何先生你见过。这位美女是上海月朦胧珍宝坊总经理肖雅仙肖姐。”凤娟指着身边一位很漂亮的女性说着。

凤娟身边站着一男一女,男的高大、魁伟,白皙的国字脸上剑眉斜飞,胡子刮得光光的,用英俊两字形容不为过,站在凤娟身边到也郎才女貌配得很。此人在凤老寿宴上见过,是常熟市恒宝珠宝公司少东家。寿宴斗宝金奖得主何文豪。瞧着他一付志得意满的样子,金旗恨不得冲上去抽他两嘴巴。

女的也很美,年纪稍大,相比凤娟的国色天香,无论容貌、身材、肤色、仪态、风度都显得婉丽恬静,有一种古诗意境般的美。就随意一站含蓄、安宁的气韵,就像一幅用笔潇洒的水墨图,欣赏着使人如坠梦幻。

金旗不得不心中暗赞。

肖雅仙先开口,笑问凤娟:“金先生莫非就是娟妹所说得赌来玻璃种、帝皇绿之人?”

凤娟展颜一笑,说:“所以我说旗哥是专家级水平呀。”

肖雅仙高兴地主动伸出柔荑,美眸盯着金旗的眼睛,说:“看样子你才二十五、六,我就托大,叫你一声金弟,你愿意认我这个姐吗?”

金旗赶紧握住柔若无骨的小手,心里真想摸几下,笑说:“从今天起你就是金旗的姐姐,以后请多多关照小弟。”

肖雅仙挨近金旗,很自然地挽起他的胳膊,说:“走,何经理带我们去看毛科,金弟陪姐同去。”

说着,四人走进翡翠大世界里面。会客室里胖胖的稍显臃肿,红光满面的周老板早就候着,忙着起身招呼:“何老板、凤老板快请坐。来人泡茶,嘿嘿,这两位是……”凤娟马上作了介绍,周老板嘴里和金旗客气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凤娟,正是美人效应,生气不得。像凤娟这般美艳如花的女人,是男人不多看几眼才怪?

端上云南普耳香茶,茶香四溢,气氛显得融洽许多。周老板把中央方桌上蒙着的红布掀开,露出两块毛料。“四位请看,这两块毛料是我千方百计从帕敢龙山坑口搞来的,每块都有上佳表现,四位看了一定喜欢。”

凤娟等人立即围上细看。

大一些的约十五公斤左右,石皮风化层黑中带灰,质地还算细腻。一角擦开一片小窗,透出绿翠。这是块半赌毛料。

凤娟用早己备好的强光手电凑在窗口,绿意很艳,透进去二公分没有担心的杂色;水底也好,标准的冰种,是让人愿赌的毛料。

何文豪转到另一边仔细察看,不时用放大镜琢磨着石面上坑坑洼洼,连一条石皱都不放过。研究半天,才抬头问:“周老板报个价吧。”

凤娟放下手电也望着周老板,渴望之情显露无遗。周老板小眼中闪过得意之色,故意不紧不慢地说:“这可是龙山口的老料,现在老坑种绝对少见。这两块是缅甸藏家割爱转让给我的。品质是冰种豆绿,薄皮得料多,挖七、八对镯子完全可以。何老板老生意,我也不敢多要,一百六十万如何?”

凤娟没出声,看得出她想要却嫌贵。她走到小一点约八公斤左右的毛料边探究起来。何文豪也跟了过去,凑在她身边。金旗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肖雅仙似乎感觉出了,美眸中飘出丝丝笑意。八公斤的毛料也擦开了五、六公分一片小窗,同样是冰种豆绿,只是绿意略淡并且掺杂着棉花絮。

“这块呢?”凤娟问价。

周老板急忙说:“实话实说这块表现差点,个头也小,可也算上乘了。不敢多要算八十万,如果两块都要减去十万,一共二百三十万好了。”

凤娟默默计算着,两块毛料约二十四公斤,一公斤琢一对镯子的话,可以琢二十四对,每对冰种豆绿手镯可以买到十二万,这样可得二百九十万左右。去掉毛料钱、人工费大概打个平手,若减去二、三十万这生意就能做。她抬头刚想侃价,感到衣角被拉了一下,回头望了金旗一眼,明显感到他一脸寒意。难色他看出毛料有毛病?想到张唤之讲给自己听金旗全赌的故事,顿时一股凉意直窜脑门。

何文豪轻咳一声,凑进凤娟说:“两块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凤妹若有意,不如我们一人一块,由我来侃价可好。”

凤娟望了金旗一眼,见他正和肖雅仙说着什么,自己也实在需要翡翠原材,犹豫了一会说:“我就拿小的吧,拜托何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