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事情完全两样。烟儿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停业原因是商业秘密,恕不奉告。其实即使不停业,你们也是不受欢迎的客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什么,不受欢迎?一位大市市长,你们的父母官,另一位本省专员,副省长级别会不受一家企业的欢迎?多少人唯恐巴结不上,竟然胆敢当面宣告不受欢迎?何凯简直怀疑自己发生错觉,但转头看见专员铁青的脸色才明白这个出尘女子不仅出尘,还出格,出大格!他落下脸来,手中茶杯重重放下,说:“什么意思?说清楚!你是谁?”

玉芬也有点愕然,弄不明白烟儿为什么冒失得罪他们?烟儿似乎对客人集体翻脸没感觉,话声依然平淡:“何文豪是个地地道道的流氓,对他尧峰山庄不仅不欢迎,很有乱棒赶出去的可能。因为这个流氓,你们被牵连了,也成了不受欢迎的人,道理很简单。至于我是谁,好像并没有告诉你的义务。你可以利用市长权力派人来查语言冲撞你的小女子,甚至把我抓起来,判刑。这些不是你们何家常用的手段吗?我等着呢。”

好一通挟枪弄棒的话语,敌意明显,不仅对何文豪,已经包涵了整个何家。何凯对此毫无准备,有点措手不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何文豪早忍不住了,见叔叔不出声,走前几步怒喝:“你这该死的女人,胆敢骂我!”

“怎么,你不是流氓?你在香港勾结黑帮,谋杀人命,抢劫钱财这些流氓行为要我一一说明吗?要我说你不仅是流氓,而且是专业流氓。你别以为躲在何凯市长的翅膀下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胡作非为,别以为流氓行为会逃脱惩罚,总有一天你、和包庇你的任何人都逃不脱应有的惩罚。今天我慎重地告诉你,何文豪!”

烟儿不亢不卑、掷地有声的一番话完全激怒了何文豪。平时谁不让他三分,他的背景后台、亿万财产是世人不可及的,可这臭臭娘们……他疯似的扑过去,扬掌朝对方粉脸扇去!

“啪啪”声响,紧接着发出惨叫的不是娇弱的女子,而是一米八几的何文豪。他跌倒在地,一嘴鲜血,挣扎着想翻身爬起,可撑了几撑硬是没撑起身子。一个字“惨”!

烟儿好端端站在沙发边,正用手帕狠劲地擦着右手,嘴里还叽咕着:“怎么会用脸来撞我的手?脏死了,脏死了。”

省专员轰然站起,对老者说::“翁老走吧,别污了你的眼睛。”说完转身而去,后面紧跟着一老一少两位美国客人。

何凯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到尧峰山庄来确实是客人的意思,自己主动引荐一则是在上司面前卖弄,二则也是受何文豪怂恿。对付金旗何氏宗族蓄谋已久的事,机会就在眼前,文豪已经迫不及待了。看来今天尧峰山庄之行完全是个错误,不仅过早暴露了自己,给敌人警惕、防卫机会,而且在领导面前出丑对今后的前程大有妨碍。更可怕的是接下来何氏采取报复行动时很可能由此受到怀疑,起码专员会起疑心,美国客人会起疑心。尧峰山庄不是一般单位,她是有着国际背景,实力雄厚的经济联合体,一旦出事,媒体介入少不了,那么知情人将今天发生的事联系起来看是一定的,何凯、何文豪将成为头等怀疑对象。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望向那个灵牙利嘴的女人,她似乎簿唇挑着一丝微笑。何凯实然一惊,这女人是故意的,如此干就为了间接防备我们下手!啊,她是貌似出尘,实则城俯很深、很深!

等何凯、林镇长扶着何文豪出来时,第一辆奥迪早已离开。车子刚驶出尧峰山庄,就听背后大铁门“哐哐”关上。何凯摇摇头,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赶出门来。

何文豪还在狼狈地哼哼哈哈,看样子这记耳光确实重。不知为什么何凯反而觉得轻松些,因为这样一来自己有理由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赶回常熟去,自己也可以推说时机不成熟而阻止大哥执行野蛮报复。最重要的是不能由于大哥宠爱这笨蛋而赌上何氏全族命运!

接待室里很安静。王玉芬望着地上斑斑血迹,不解地问:“烟妹,为什么故意这么做?”

“敲山震虎。”烟儿一字一字地说:“庄主失踪的事何家一定知道了,今天是来试探。我们示弱只能加快他们动手的速度,相反也许能使他们疑惑,我们需要时间。”

家里已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主角还是百般无奈。

时间对于金旗来说已经失去意义,他朦朦胧胧中修炼,下意识地忘却时间,否则他会急死。一周,还是一月,甚至数月不知道。知道又如何?出不去一切都失去意义。巨大的石宫殿几乎每一处都探过、试过,冰凉的,像自己的脱困希望一样冰冰凉的。那扇巨大的毫不动摇的石门似乎和整个石宫连成一体,根本不是供人出入的门,就是一堵严丝密纹的石墙。天啦,难道九千年后这就是自己的活棺材?

他厌恶石璧上的浮雕,用力砸,可惜撼山般的力量像击在棉团上一般。至此他才恍然大悟石宫同样是座阵,是座阵中阵。假如仙人湾白雾区是座自己还能认识的困仙阵的话,那么石宫就是一座自己根本不识的幻阵。那些浮雕、石台,那些翡翠床、椅、柜等等也许全是幻觉,而自己此刻也正在梦幻中。想到这里他放弃了所有挣扎,本能地入静、调息,在清凉的太阴流沐浴下度过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

再一次醒来时身体内部出现异常,下丹田中那颗黑金珠子居然自说自话地活跃起来。一丝丝暗金色气流喷簿而出,自成一股自动地在穴脉中奔行,感觉很诡异。也许幽居无聊,没事找事,金旗不但不阻止,反而任其自然,感受着别样修炼。

说来也怪,九周天后手指上的黑暗戒子有点发热,并且越来越烫。金旗忍不住释出神识窥测,哇赛,吓了一跳!迎面就是一册紫色封面的巨书。试着用神念翻动,不行。太阴流?更不行,根本没反映。灵机一动,为什么不用暗金流试试?(这名称是他自创的)九周天运行下来金旗感觉暗金流已经可以掌握,尽管有点生疏,但是缓急、快慢想怎样都能办到。那么暗金戒子属于九天魔尊灵物,而暗金流又是他的魔能,一家人是不是好使呢?

移来一缕暗金流,嗨!果然很容易翻开紫色封面。就在翻开的刹那间一片紫光炸开,全是千丝万缕纷杂的紫色光点,密密麻麻朝自己扑来。奇怪的是进入脑海后所有的光点变化成一个个字迹,串连成清晰的一行行文字。顿时《千变魔功》、《九宫魔阵》、《法宝淬魔》、《魔丹百法》等等功诀蜂拥脑域,就像灌水一样灌了个透!千奇百怪、神奥玄乎,这种诱惑是人无法抗拒。金旗很快沉浸其中……

恍惚中醒来心情极好,真有大梦方觉醒,窗外日迟迟的感觉。幽禁之人心情为何好?因为现在姓金的已非昨日,在他体内太阴流宛如银练曼妙畅延,暗金流恰似火链铮锵奔行,真有点半是海水,半是火焰的味道。在读透、黙记紫色巨著点点滴滴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至少有半个入魔了。九天魔尊的大神通自然溶入识海,和九千年前大闹天庭的九天魔尊相比自己缺少的仅仅是功力、历练和经验。这些均非一蹴而就、一步登天的事,需要时间和实际操作。对于金旗来说魔尊的魔能、魔技才是无价之宝。比如熟知《九宫魔阵》后就知仙人湾是一座“混元天魔阵”、而石宫恰是“妙乙归一阵”,听名儿还有点道味!说到底“妙乙归一阵”犹如一个驿站,从此地到彼地的中间站,不洞悉之人入此便入死穴,虽无大凶险,却能慢慢困死你。

金旗此刻有点处在慢慢困死似境地之中。

然而“日高烟敛,更看今日晴未”,一个拥有九天魔尊全部魔识的人岂能被区区魔阵困住?抬头看石宫穹顶果然有一小凹穴,这就是锁孔,而相配的钥匙真是自己在京城北香山麓鬼市上买来的“魔焰”翡翠!说也奇怪,偶尔瞥一眼便三万元收了“魔焰”翡翠,本以为是捡漏,赚大钱,没想到会误入魔阵绝地,而“魔焰”恰好是巧解“妙乙归一阵”的枢纽。这不是捡漏,简直是捡命。所以说有因必有果,“缘”字就是了的。

对于半仙半魔金旗毫不在乎,他没有门阀之见,没有正邪之辨。魔又如何?只是一种极端的技巧,和仙术没什么差别。至于将来魔是否会对自己的性情有所改变,现在不知,这是将来的事。老实话就算改变又有什么关系?一种另类经历罢了。相比表面道貌岸然,满腹男盗女娼的正人君子来说,魔真有些可爱,有些令人向往。

像金旗这种出身草根的现代人多的就是叛逆行为,怪不得他们,要怪就怪伪善的……

环顾四周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该拿的全拿了,该知的也全知了,至于数千前年魔头和仙女是不是和自己有些血缘关系,无法弄清楚,也就不去弄了。单手托着“魔焰”,纵身朝穹顶跃去,接近锁孔时手中“魔焰”随即投去。只听“咔”地声响,“魔焰”恰如其分地篏入凹穴。

突然,黑焰怒射,整个石宫震颤起来,无数烟尘、碎屑飞扬。凹穴处继而爆出一片耀眼光环,层层叠叠向外扩散,光彩越来越炽烈,闪得人眼无法睁开……一股无法匹敌的吸力自天而来,金旗毫不反抗,身形如一片轻叶顿时被摄入虚妄中。

此刻金旗觉得被猛地弹出某个通道似的,被强劲的气流裹挟着,不由自主地抛入太空,然后一震,神知完全恢复,脚是脚、手是手了。睁眼四顾自己处身在茫茫林海之上,脚下是层峦叠嶂、绿浪涛涛,而且是无边无际一看望不到边。居间绿色丛中升腾着白色浓雾,足足有百十平方公里的范围烟雾弥漫,显得朦胧、阴森。金旗只觉得背脊微微发凉,他知道这就是仙人湾的“混元天魔阵”,尽管已经掌握了开启和脱阵的魔诀,要他再进去一次还是不敢。

“目识境”打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林莽白雾区域中有一大片暗影正缓缓沉入黑暗地层,越沉越深直至不见。这是困死自己数月的石宫,也就是“妙乙归一阵”,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也许关时间长了产生感情?也许石壁上雕刻的或许和自己本源有关的故事?也许巨大的翡翠家具以及偶尔获得的魔尊大神通?这个“妙乙归一阵”确实给了自己许许多多,特别是那一份遥远的,近乎荒诞的遐想。

人有时真得很怪,身置于某地、某个环境时种种不适,千怨万恨,一但离开,而且肯定自己再也不会回头时,心情变了,变得那么脆弱,那么弱不禁风。笔者接触过许多知青,他们遥想当年泪眼朦胧的神情,说到小油灯下写家书时描叙得百般诗情画意,柔肠寸断,即使三歺无肉,也会说那时的白菜发甜,可没有一丁点农药。怪不怪?想说清究竟为什么会如此,看来不是三言两语的事,这里只是略略感慨而已。

反正金旗已经自由,有资格去缅怀过去,这大概就是对受苦人的一些精神补偿吧。

站在白雾区上方金旗才确信自己脱困了。右手一挥,天释戒中取出一块电子表,一看吓了一跳,今天已是七月十二号,从三月底进入仙人湾大林莽足足有三个半月。他深吸一口气,要紧的是辨正方向离开。他记得探险队是由东进入林莽的,便试着朝西飞行。(其实他完全记相反了)

腾飞约七十多公里,脱离雾区后他降低飞行高度,寻觅原来进入的小径以便认准方向。此刻是中午时辰,阳光透过叶隙林子里光线还可以,没多久就发现人迹踩踏出来的小路。哎,路和以前不同,宽了些,好像能过一辆车的样子。还有河?一条三米宽的流水正一路吟唱着穿林而过。树林似乎稀疏些,低矮的灌木居然有被人修现过的迹象。莫非此地有人居住?金旗一下子绷紧了神经。

干脆落下身形,沿路潜入。先是一片水田,又传来几声狗叫,远远地看见几排原木结构的房屋时金旗终于省悟走岔路了。不过眼前的景象实在诱人,他弄不明白在这凶险异常,交通极端不便的环境中怎么会有人居住?根据五、六排木楼的样子居住的人还不会少。太奇怪了!他慢慢潜进,距离一百来左右跃上一棵榕树,自上而下细细观察。

木房像苗族的高脚楼,下部由粗木架起三米多高,然后才结屋盖顶。木楼周围除了几株粗大的青榕,其他树全砍伐干净。这一则防野兽,二则能通风、有利日照。木搂下有木栅栏围住的半地笼子,里面关着野鸡之类的小动物。几条狗正蹲在木笼上打着睏,几件质地很厚重的衣物挂在树下,看样子是洗过在凉晒。这衣服金旗看不懂,不论款式、质地都超出自己的知识范畴。有趣的是河边还有几洼菜地,种着红绿辣椒。看来山居林地生活还挺有滋有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