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摔倒在地的老板硬撑起半个身子,气急败坏地叫着:“还有一块能不能也解开?”

“你就不怕再受一次刺激,摔成半身不遂?”金旗故意调侃。

“我就怕从此得了失眠症,老想着一千元卖给你的石刺球。”现在的语调降了两个八度,连有气无力都不如。

金旗笑了起来,转身而去,临走丢下一句:“告诉你石刺球是‘浪漫之心’!知道不?‘浪漫之心’!”

老板哀号一声:“我的睡眠……”直接晕了过去。

出了大棚罗大伟终于忍不住喷笑起来,哈哈呵呵乐个不停,不是金旗喝了一声他会笑得没完没了。“哥,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哪种做功比演员还演员,骗得老板差点没送给你。大哥,你怎么知道三角毛料中藏着艳绿翠?”

“不记得你大哥叫什么?叫一眼金!哈,今天老缅也尝尝一眼金的厉害。”

“我开始看中的哪块毛料真不行?不值三十二万美元?”

“哪叫毛料?叫花岗岩!路边捡的。用手枪钻弄几个小坑,翡翠粉粘贴成星星点点的绿意,再磨去痕迹,完全是一块楞石头。不过人家做工倒费了不少心,算是精湛的很。”

“呀!差点赔上三十二万美元。大哥,大神啊!小弟欠你一次情,你说要什么?要不今晚去享受、享受,费用全由小弟来,不是说韩国小太妹什么、什么滴……”这家伙记得挺清呢。

“大伟,你可是新婚第三天,不怕张韵把你哪玩艺割了?”

“嘿嘿,我是说大哥玩,我陪着不玩,看你爽就是。”

两人说说笑笑叫了辆车,带上一百多公斤十万美元买来的毛料和另两块毛料回转宾馆。大伟当务之急是吹!一千美元赌来价值几十万人民币的艳绿翠忽悠得罗老爷子一愣一愣。直到晚饭时间也不见金强矿业的任何通知,平萍来电话催促,金旗对罗老说了声赴宴去。

晚宴是三人小酌。平常侃侃而谈,平萍巧笑盈盈使歺间雅俗齐飞,粗细并举,什么意思?猜吧。金旗是来者不拒,酒喝了半瓶平常依然紧守心门,别想窥测到什么,他是个意志坚定的男人。平萍却不然,也许真心想交新朋友,也许身边的男人深邃、别样的目光,总之她遐想翩翩,暗送秋波。上海美女的嗲功金旗早领教过,眼前的女人不比肖雅仙逊色,只是少了些许婉转。“心识境”之下金旗也吃惊不小,不得不佩服上海人创业胆略和过细的前期工作。

金强矿业之所以突然准备脱手真正原因就是不争气的儿子正美国拉斯维加斯豪赌一场,输了整整一亿多美元。按说金强矿业有实力偿还,但是债主是日本黑道,欠款是驴打滚,至今已经积累到三亿三干多万美元,而且还在日长夜大。最讨厌是老板独子仍然在日本黑道手中,不交钱眼看性命难保,现在是靠每周支付两万美元限时金暂时平安。黑道给金强矿业筹款时间为两个月,眼下已经过去五十一天。

金强矿业得到罗氏报价是十五亿人民币;上海采玉坊报价是二十亿人民币。在金强矿业说来二十亿只不过支付欠债,将来日子怎么过?所以理想价位是二十五亿人民币。把准备收购双方全叫来,并且故意冷场就为双方竞争抬价,获取渔翁之利。

“哇,很有心计,可惜生了个败家子。”金旗暗忖。

采玉房之所以能够了解如此内幕,功劳当属平萍。几番到缅甸赌石采玉,结识了金强矿业的测探工程师李固。这家伙迷恋平萍美色,只要金强矿业有什么新闻立即汇报。董事长儿子遇难的故事引得平萍亲赴缅甸两次,李固差一点点就成入港之臣。更令采玉房重金出击的是李固提供的又一条信息:金强四号矿区发现品质绝佳的翡翠矿脉,估计产量不下一百万公斤。这可是重头戏!尽管要耗费两年挖掘时间。(缅甸矿区四至九月份雨季停工)就算二万元一公斤毛料单价,一百万公斤就是二百个亿,除去开采费用、税杂等项,百分之五十也有一百亿!这账怎么也算得过来。

当然这之间一定存在不可预料的风险,因此平常觉得二十亿人民币作为收购金强矿业的上限资金是稳妥、恰当的。当出现竞争者时平常就想放弃,二十亿现金投资在任何领域,两年中很可能也有不菲收获,何必去争?(这是明智的领导人思路)然而毕竟工作已经启动,不战而退也不是平常性格,今天的小宴目的是试探。(上海人精明,不会白请你吃饭)

“金先生号称一眼金,我想除了赌石的成就以外,对生活、工作,包括任何领域一定是明察秋毫。平某痴长几岁,想讨教一下在这番收购金强矿业中胜者应该是罗氏家庭吧?”平常语调平缓。

“为什么?”金旗淡淡地反问。

“很简单,罗氏不缺热情,不缺资金。”

“平兄的意思是罗氏有冲动鲁莽的热情?”

“金先生不认为吗?大家族财大气粗往往会孤注一掷,这需要极大热情的。”

金旗接过平萍为其斟满的酒杯,浅抿一口说:“和平兄投缘我就说两句,罗氏不仅有热情更有把握。他们已经获知金强四号坑口有精彩伏笔的内部消息,而且品质一流。平兄一定知道一、二号矿区已不属当采之年,三号矿区也仅够维持,金强所以恋恋不舍,原因就在四号矿区发觉的新矿脉。罗氏正是看中这一点才有了热情。”

平常“咦”了一声,显然这消息出乎意料。平萍脸也转色了,心想难怪罗氏气势很足,看来一场搏杀难免了。平常不动声色地说:“金先生透露如此重大消息,不怕采玉房和独希堂也奋力一搏?”

摇摇头:“平兄对此早就了解,根本不需金某多言。而且平兄也想好应对之策,否则不会和金某瞎侃。”心是却说:“对不起,我刚从你妹子心里知道,借花献佛了。”

平常很认真地伸出手说:“握握手吧,平某很乐意交你这位精明又不失坦荡的朋友。”

金旗握住平常的手感觉有丝丝热流传来,心里豁然开朗,难怪他这么自信、雍容,原来自负不俗的武功。灵识迅疾在对手体内转了一圈,退出时也带了不少资料。

握手的瞬间平常确实是有意放出内息,一则试探对方深浅,二则也是显耀和警告。然而结果大惊,自己不但没试探出什么,反而感觉被剥了衣服。莫非姓金的是位深不可测的高手?他一脸惊容瞪着金旗,半天才缓过神来,说:“没想到,真没想到。浩瀚博大,望尘莫及啊!”

兄长的感慨引起妹妹疑惑,她了解哥哥,看上去平易近人,实际眼高于天。对金旗已经算瞧得上眼了,没想到握手之际完全失态。这个哥哥不简单,从小师从杭州灵隐寺休生法师,二十岁出师,继承父亲一家城隍庙玉器小店,十年来打拼出几十亿家产,是全家顶梁柱,是自己的偶像。有了哥哥,别的男性简直不堪入目,就此再没有芳心暗许的异性。是很扫兴,但她宁愿,宁愿陪在哥哥身边丫角终老,也好过随便被俗人轻薄。可是今天……

平常叹息一声举杯说:“金先生胜过平某,平某心服口服。金强之争全凭金兄一句话,要采玉房退出平某决无冤言,独希堂方面也可由平某负责解释。”

金旗还第一次碰到如此精明干练、高傲洒脱的同伴,很有惺惺相惜的感觉。他满饮一杯说:“合作吧,三家合作力量更强大,明年世界经济会出现重大滑坡,强大是抵御风险最好的保障,罗氏我会去说。明天你们先好好商量,一致对付金强才是上上之策。”

“是。”平常回答很干脆,一本正经的表情引得对面一男一女笑了起来。

归途中平萍自然而然地挽起金旗的左胳膊,这是有身份女性对尊敬的男性的礼节。月色溶溶,繁星灿灿。心情好什么多好,此刻三人踱步在异国他乡一点陌生的感觉也没有,老友般说笑,无拘无束。

“金先生我以后能称你哥哥吗?”

又是试探?上海人精明表现在任何场合。金旗快乐地笑着:“从此以后我就多了个漂亮的上海妹妹何乐不为。”

“好,旗哥哥,喊了要给见面礼喔?”平萍一晃身站到金旗前面,很近,几乎贴着,完全能感觉到汹涌澎湃。

金旗有点尴尬,太敏感了,吓得不敢多动。随手口袋里摸了一下,手掌摊在平萍面前:“这见面礼还行吧?”

平萍“哎呀”尖叫起来,这是多大一颗钻,五克拉?还是六克拉?正闪烁着蓝绿两色火彩,美丽得让人瞠目结舌。平萍是内行,知道这钻的分量,犹豫地问:“太贵重了,哥,我能收下旗哥哥的礼物吗?”

平常认真说:“有什么不可以!只要你真心认这哥哥。哥哥给妹妹的礼物不论贵贱,只有心意。”很豁达的理论,也说明平常心里真认金旗为朋友。

平萍很快乐,仰望着指尖中璀璨钻石在三月星空下变幻着五彩缤纷的色彩,情不自禁地啍唱起家乡的沪剧小调:“金丝鸟呀金丝鸟在歌唱……为你打开一扇窗,缤纷世界……”

二十六、七的大姑娘像小丫头以的一路欢唱,逗得真假两个哥哥相视大笑,感到心情很舒畅、很惬意!

第二天罗氏和平家早早聚在一起商量收购金强矿业的对策,金旗不想加入太深,所以一早就挤进曼特拉二零零八年度春季公盘大会会场,这还是花了十美元入场费才进来的。

现在的商人越学越精,与其暗标让你赌,毋宁明石尽我赚。所以暗标全赌毛料在这届公盘中少之又少,即使有也是反复揣摩过,实在解不出什么好料才放进全赌中。这样一来金旗兴趣少少,转了一圈居然一无收获。远远望去新架大棚中明标拍卖场面正热闹,此起彼伏的喊价声不绝于耳。挤进去看看吓了一跳,一块三公斤冰种白翡簿料拍到十六万美元,还不罢手,正有两人在继续争夺。白翡是翡翠色种中最低挡次,格价一般差了绿翠一倍。三公斤白翡十六万美元,正是贵得邪火!紧接着出现的糯米地翠绿明料让金旗顿时没了脾气,价格每公斤划到人民币二十八万元。糯米地啊,也怎么贵?昨天大伟四公斤多实料岂不是能卖到一百一十二万元?胖老板应该眼泪鼻涕一大把了吧?

金旗是又惊又喜又无奈地离开明标竞拍场。惊是翡翠价位一路飊升;喜是自己许多库存又增加了利润;无奈是居然若大公盘没下手机会。正准备离开会议身后传来问话:“先生是中国人吧?要不要好毛料?”又是掮客,阳州碰到过、腾冲碰到过、没想到曼德拉也有。

坐在摩托后座绕到头晕终于窜进一片贫民区。在一家民居后院瓜棚下见到一位矮个独眼,横肉满面,一看就该是个狠角色。他坐着品茶,招呼金旗坐下,并端上一壶竹叶茶,缅甸特有的风味茶。还算客气地问:“带钱了吗?”金旗点点头。“有办法带走吗?”意思是偷税货能不能有办法出境?金旗再次点头。“毛三带他去看货。”

掮客叫毛三,哈着腰领金旗进了一间低矮草屋,湿漉漉的一股霉味。黑洞洞的墙角果然堆着四块毛料,在“目识境”中居然块块有宝!金旗大喜,简直比公盘上的拍品还精彩,这才是真正的翡翠!

他故意凑近抚摸观察,又叫毛三弄来放大镜、手电,折腾了好一阵。四块毛料三大一小,肯定出自同一坑口,同一矿脉,所以外表像被剪断似的,一色艳绿晶莹剔透,玻璃种的质地漂亮的犹如绿浪春水般闪着鳞鳞银光。那块小的也不差,有五十多公斤重,看上去方方正正家只石櫈,里面却是罕见的棕翡。翡翠七色为主,很少见别的色彩,所以异色过去不被人接受,最近才慢慢受宠。棕黄色翡表现很特别,种地又是老二冰种,金旗不由眼冒喜气。现在钱对他来说并不太重要,别样的、出萃的异类宝贝,比如“浪漫之心”、“棕黄色翡”都是待建中“金氏宝藏博物馆”的贵客,他是为这欣喜若狂。

他告诉毛三可以去侃价了,在他转身的刹那挥手间把四块毛料收入天释戒。

回到瓜棚直接对独眼说:“开个靠谱的价,我还不知能不能弄回国,只是赌一把。”

独眼也爽快:“不会错,块块有绿,给一百万美元拿走。”

“一百万?你吓人呀?最多四十万。”见面先砍多一半。

“为四块石头手下死一个,伤两个,不值一百万?”

“老哥,一百万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出到五十万是极限了。”

“不啰嗦,八十万一分不少。”

“六十万一分不能多。”

“七十万算我求你了。”

“好,成交。”金旗心里乐呀,七十万美元折人民币四百八十万不到,只是四块中一块也买不到的价,便宜占大啦!来缅甸时办了大额旅行支票,撕一张填上数字丢给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