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提要:由着沈延的决定,沈延和周守泽将分头去完成自己最后的使命:他们两人一个前往来顺饭店刺杀宋坤,另一个则去到沈华生被绑架的地点,负责将沈华生救出来……

整个一晚上,怀昌市的公共安全系统的职员们都不安宁:冯玉彬被打成重伤,沈延家人被绑架、本人失踪,黑社会老大周守丹被杀,弃尸荒野……这些都是表面的,里层的人事变动,比如史彦和宋坤达成了新的怀昌市管理契约,比如蒋继刚改变到宋坤旗下。

街上,清洁工已经舞动着大扫把开始工作了,黎明的天空中附着一层假寐的深青色,如同这个城市,在经历了一夜噩梦后还尚未醒来。

怀昌市最上档次的顺来饭店最尊贵的客人,向来就是那些接管了怀昌市的道上道下的人,历届老大在里面吃过饭,沈延、冯玉彬、蒋继刚在里面吃过饭,史彦在里面吃过饭,现在宋坤也即将走进这家大饭店,订下最大的包厢,请他新招募下来的所有人吃一顿饭。

若干年后,人们说起这件事时,笑称这是“登基大典”,而沈延则是这大典最大的破坏者。

五点四十分,宋坤带着几个保镖进了饭店,十分钟之后,早就在外面守候但是一直不敢进入的史彦、蒋继刚等人才走进饭店。

饭店外,沈延躲在一个电话亭边,从怀里掏出手枪,退出弹夹检查了一下子弹,八颗五一式七点六二毫米子弹正完完整整地列在弹夹中。他记得在警校时教官说过: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拔枪,但是枪一但拔出来了,那就不要犹豫,能用多少用多少,(五四式)用完了八颗子弹还没有解决问题,局势就不是你用枪所能操控的了。

他记不得第一开枪杀人是什么时候了,似乎是某次围捕行动——一个西南的连环杀手从西南往东北跑,一路杀了不知道多少人,最后在怀昌市被公安和武警困在了山上。

他参加了那次搜山,和他一个小队的有一个武警、一个市局的刑警和一条狼狗(由武警牵着)。

那山很大,在怀昌和绛源的边界(绛源市也派了人来援助),山上到处是十米多高的松树、柏树和一些他不认识的树,阳光从树叶和松针的缝隙间漏下来,让人深觉古久。

“在哪!”

那个市局的刑警突然喊了一声,随后他的半边头颅就被飞来的子弹削开了。枪声惊起了一群飞鸟,市局的刑警的半边头顺着地势滚下了山,他的身体则完全失去筋骨一般倒在了地上。武警放开了狼狗的狗锁,狼狗大叫一声冲了上去。

随后便是第二声枪响,狼狗的叫声转为呜咽,第三声枪声响起,武警被打得坐在了地上,他后背的一块皮肉被子弹带到了地上,血一下子摸到地上。武警坐到地上却没有倒下,他勉强支撑住身体,从背上把冲锋枪放下来,慢慢地抬起了冲锋枪。

“砰!”

这是第四声枪响,沈延已经习惯这声音了。

第四声枪响和前三声枪响的间隔要大,可见这一枪是瞄准了开的。

子弹穿过了武警的左眼,武警的身体一震,直挺挺地倒下了,双腿还保持着坐姿。

这个时候沈延已经摸到开枪人的背后了,他慢慢站起身,看见了开枪人穿着的一身被磨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和他手上那把被保养地相当完好的八一式步枪。

“拔出枪就不要犹豫。”

他也是这么做的,他打光了弹夹里的八发子弹,看着那个人的身体失去平衡滚落下去,和自己的小队队员躺在了一起。

一个月后,他知道了,这个人是西南山区的猎户,几个小青年冒充警察没收了他的猎枪,还奸污了他女儿。

那几个小青年的隔壁省份的,第二天玩腻了猎枪就回城里厮混去了。而这个老猎户则揣着柴刀在那些小青离开的路上等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时等到了一个执行任务地边防士兵,盛怒之下的猎户用柴刀砍下了那个边防士兵的头,抢了他的枪,随即便开始了这次一路杀掠的疯狂逃亡之旅。

五点五十五,沈延看到了公用电话上的时间,他深呼吸了几下,便转身走向顺来饭店。

这次宋坤出奇地放松,饭店外没有设任何守卫,他轻松地躲开了所有人的怀疑。

早晨六点,这根本就不是吃饭的时候,有人的包厢就只有走廊尽头的那一间,而唯一可能的人,就只有宋坤这一伙。

两颗子弹打宋坤,一颗额头一颗胸口,剩下的呢?都送给史彦。

他一脚踹开了包厢的门,抬起枪便想打,却只看见六个枪手对着门站着。

其他人(宋坤、史彦、蒋继刚等等)都站在这些枪手身后,宋坤看了看表,说:“都等你好久了,今天这个包厢是专门给你定的。”

沈延瞪大了双眼,枪响的一瞬间他知道自己中陷阱了。

怀昌市的另一间小房子里,沈华生还和另一个孩子被关在那——沈华生终于忍不住在黑暗中问了有没有人还在这房间里。

于是乎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回答说,有。

随后一个人一把推开门,大声警告他们不要说话,于是他们便不再说话。黑暗的房间里越发沉闷,他们没法讲话,于是那个小女孩便发明了另一种交流的方法。她用手轻轻叩击着地面,那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能听到。

沈华生听到这声音,便也用手跟着那小女孩的叩击声叩击起地面。

不管怎么听,那些都只是两个孩子在敲地面玩而已,但在他们,那却是他们的暗号:

“你饿吗?”

“嗯。”

“你喜欢吃什么?”

“草莓蛋糕,就是米老鼠和高飞吃的那种。”

“我喜欢奶油蛋糕……”

而此时,在屋外,周守泽正在探查着看守的人数位置:一共两个人,看守并不严密,毕竟沈华生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无须严加看守。

一个清洁工坐在台阶上休息,周守泽走到那清洁工身边,突然一个大摆手打在那清洁工喉咙上,瞬间的窒息让那个清洁工当即昏倒在地。周守合当即把他拖进路边的楼道里(幸好五点的街上根本没人),换了他的衣服,把一只小勃朗宁藏在袖口,拖着一只扫帚回身走向那间小出租屋。

那两个看守只当是清洁工,没有在意,可周守泽走到他们身边时,突然手一扬,把扫把倒个当做棍子,一下子打晕了边上的看守,有抖出袖中的勃朗宁,对着见状不对要逃的那人后脑开了一枪……

周守泽拿到钥匙打开门,把两个孩子(他也不知道那还有个小女孩)送上车的时候,刚刚六点。

沈华生因为又饿又累,已然陷入半昏迷状态,完全不知道他爸爸已经倒在了顺来饭店的包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