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银碗底下的灵魂碎片似乎不甘心被压在碗里,使出全部的力气要冲出罩住它的银碗。不过死死摁住银碗的谭四爷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他甚至将全身的力量都加到了银碗上。

“镇魂术!?”江区大笑起来,“谭四爷……你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啊。”

“你、你少给我废话……”谭四爷咬牙切齿地回答,他因为用力过度,已经快说不出话了。

“谭四爷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真是不要命啊……我说它那么大劲你能顶多久啊。”

“一直到周文乔把、把他安置到安全的地方……”谭四爷身体发抖。

江区狂妄地笑着:“我想你现在感觉到的不仅仅是冲击力吧……”

“操你……”谭四爷骂了一句。

“也许你还不是太会用这个热感应的望远镜,不过我对这东西还是比较了解的。”江区说,“我用望远镜看了这么久就发现一个东西,那就是这个灵魂的碎片比冰还要冷,就是一个比冰坨子还要冰坨子的东西,现在你拿银碗罩住双手紧按它,你那双手,包括你全身都不是很舒服吧……我看他至少是零下三五度……现在刚下过雨,湿气大,谭四爷你的手上又都是水,现在你的手已经被冻住了吧……”

江区又开始狂笑。

谭四爷想回骂一句,但此刻他的双手已经被紧紧黏在银碗上了。

窑镇北部的一处老房天井中,胡兼生、胡兼生的秘书、周文乔、蒋嫣、杨协、两个周家老伙计以及一个昏睡的年轻人分在天井的各个角落。

“来人吧……”胡兼生正在给下属打电话,要求派人来把昏睡的年轻人接走。

周文乔一直等到胡兼生合上手机才开口:“胡董事长……我建议你不要把这个人带走,因为带走了你也未必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哦?”胡兼生换一只手拿枪,“不过我这次来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把这个家伙带走。这个家伙对于你们周家来讲,地位还是比较重要的吧……此外,我想现在除了我,也没有谁有能力把他带出窑镇了。”

“你想没想过,他的那片灵魂碎片完全有能力飞到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不行,你知道吗?不行……”胡兼生摇摇头,露出一丝微笑,“它哪也去不了。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你身后那两个老家伙。”胡兼生用枪口指了指周文乔身后的两个周家老伙计。

“的确不行……二少爷,”一个老人开口了,“不知为什么,有人在窑镇,呃,二少爷你也知道,窑镇四面环水,不只是什么人在四面的水里都放了大剂量的雄黄——这样一来,单从风水上看,如果硬要带(他)出去,他会魂飞魄散的。”

“你也不用客气说什么‘有人’了,”胡兼生说,“雄黄是我安排放的。”

“也只有你会干这种事。”周文乔并不感觉多吃惊。

“如果一切东西都计划好,作出两三套备用计划的话,就没有什么做不好的事情。”胡兼生继续微笑,“就像我之前来到窑镇一样……你们这位,”他指着那个躺着的年轻人,“你们这位真的很敏感,一到窑镇就开始不断破坏我的计划……让我的炸弹遥控器失灵,让我的手机收不到短信……真是从头盯到尾,但是,我有计划。有计划的话,就算一直被人操控,也能得到最后的胜利。”

“最后的胜利!?”

“没错,如果你们一直呆在这里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新闻……就在刚才,周守合已经被我们的狙击手一枪打掉了心脏和左边的肺,他一死,周家也就分裂了。另外,周家的绝大部分人都已经履行我之前签的合同,将自己名下的店铺并入到惠通公司股份之中。”

“这就是最后的胜利!?”

“不,不知这样……马上我爸你们周家祖祖辈辈守护的这位带走,才算是最后的胜利……我要连你们周家的根基都铲除了,连你们周家一丁点儿人都处理干净了,才算是,最后的胜利。”

“你觉得我会让你这样做吗?”

“我觉得你现在根本阻止不了我。”

“周家有一样东西,是你们惠通公司没有的,不管你们有多少钱,有多少高科技枪炮和杀人武器,但周家有一样东西,你们惠通公司没有。”周文乔扬起头看着胡兼生,“就这一件东西,就足够干掉你们。”

说话间七八个惠通公司的下属抬着单架走进天井,将那个躺着的年轻人放上单架后匆匆抬走了。胡兼生和秘书也倒退着向门外走,但周文乔叫住了他:

“你不杀我们吗!?”

胡兼生站住了,笑笑,说:“杀你不在我这次的计划之内……另外我杀人的话,一次不能低于六个人的,你们人数不够。”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胡兼生一走,两个周家的老伙计就坐在了地上,最后竟像孩子一样呜呜哭起来。毕竟,他们所守护一辈子的人,就这样被劫走了。周家守护了几百年的根基被惠通公司抢走了,现下掌权人被杀,一大批地方掌权人叛逃,周家差不多全面崩盘了。

窑镇西部,谭四爷仍死死地摁着碗。

“四爷你累不累啊。”江区的四肢已经可以活动了。

“嘿嘿……”谭四爷硬生生地笑着,“你知道吗?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杀过多少人?”

“四爷你的刀下鬼,恐怕我数不过来。”

“间接杀的不算,那与我没有关系。”

“怎么说,也得有几十个吧。”

“不,信不信由你我谭四爷道上这么多年只杀过一个人,就一个。”

“哦!?”

“一个孩子……当时我要求所有的店铺都不准收留这孩子,不准给这孩子吃喝也不准给他衣服……然后这孩子就饿死在大街上,老鼠还来啃过他的手指,就这一个人,我杀的。”谭四爷陷入回忆中,“这是我这一辈干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为周家杀的人?”

“对,从前周老爷说过一句话,他说我总有一天要弥补的。”谭四爷说,“后来我找到了那个孩子的妈妈,一个已经疯掉的女人,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你知不知道,我没办法弥补啦,她儿子已经死啦!事情做过了,真的没有弥补了……”

谭四爷被低温冻得失去意识,银碗里的灵魂碎片连着谭四爷人一起冲飞出去,谭四爷被冲到半空中又落到地上,他完全被冻结的右手打在冷硬的青石板地面上,像陶瓷一样摔碎开了,不过谭四爷上肢麻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江区奋力爬起来,抢过热感应望远镜看向夜空,最后立刻向胡兼生打电话报告说:“老板,他不绕圈子了,直接飞走了。”

江区说完便消失了,原先他躺着的地方留下了一个血写成的八卦“解卦”卦象。

此时的胡兼生已经在面包车里了,面包车正全速开向窑镇外。一分钟前,胡兼生发下命令,取出那些放在窑镇周边水里的雄黄(之前他安排是让人用麻袋绑着沿着水道每几百米就放一袋),又往水里到了硝酸溶解,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安心地离开窑镇。

那个年轻人就躺在他身边,他几乎迫不及待等着他醒来。

“来了。”秘书拿着热感应望远镜望着车外,望远镜里一片温度极低的气团正向面包车飞来。

胡兼生打开面包车后门,放那片碎灵进来。那片碎灵一旦进入年轻人身体,那么他的灵魂完整了,人也自然会醒来的。

但是一直到车开到惠通公司总部,到一小时以后,年轻人依然没有醒来的架势。

“那片灵魂已经在他身体里了,但是,”秘书用望远镜扫视昏睡的年轻人的身体,他的右肩部分显示出比身体其他部分要高的温度,区域大小与刚才那片碎灵大小相似,“怎么好像他的身体里只有这一片碎灵在……而其他部分的灵魂都不在!”

“什么!?”胡兼生觉得有些意外了,他突然想起离开前周文乔说的话:

“你觉得我会让你这样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