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本田王缓缓驶离了车水马龙的小县城,前方的道路越走越窄,车轮下的柏油路变成了雨后板结的黄土,一路颠簸摇晃着开进了桑榆成荫的小村。

拴在村头的土狗瞄了眼一步一挪的“铁皮怪物”,懒洋洋地倒回了粪堆上。放养的公鸡在浓密地树荫下悠闲的踱着方步,时而低头在灼热的沙地上寻找着什么。目光呆滞的邻家老大爷倚着墙根享受着昏昏欲睡的日光浴,衣着俗艳的三姑六婆倚着各自的家门诧异地注视着不知开往哪家的豪华轿车。

卓芙蓉刚下车,热情过头的本家大娘便眨巴着皱纹堆叠的小眼,满面堆笑地迎上前来,“呀,是六女回来了!快进屋哇,你妈正在屋里睡着呢,我上前面给你喊你姐姐去啊。”嘴上跟侄女说话,目光却一刻都没离开过衣着光鲜的欧阳堇,心里暗暗盘算:六女要是能找上这么个女婿呀,一家人的苦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欧阳堇被对面的老太太如狼似虎的目光盯得满身不自在,尴尬地低着头紧紧跟在卓芙蓉身后。眼看着小丫头双手推开刷着黑漆的两扇破木门,难以置信地望着三十米开往的场院对面一大排崭新的瓦房。

她家里没钱?

说出来谁信哪!几年没见,这房子盖得跟度假别墅一样。

卓芙蓉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眼中的疑惑,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房子是硬着头皮盖起来的,除了我四个姐姐嫁人收的彩礼,还跟亲戚借了七八千块钱的饥荒。”

欧阳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真能瞎折腾!你爸身体那样,也不知道这老两口怎么想的。”

“为了早早给我弟说个媳妇,不盖怎么办?”微皱着眉头,泪水霎时冲上了眼眶,“我爸那样,谁知道还能挨几年?早点娶个儿媳妇进门,老人家兴许还能见着孙子。”

“好了好了,都怪我讲话不知深浅,又害得你伤心了。”伸手揽过微微颤抖的肩膀,“不说这个,进屋吧。说到底你也得出嫁。一辈子大部分时间还得过自己的日子,老家里的事,由他去吧。”

“堇,谢谢你。”心头升起浓浓的感激,“很久没有听人说这些暖人心的话了。”孑然一身在灰暗的校园里穿梭,孤苦伶仃地踏入陌生的城市,一别三年多,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傻丫头,我不疼你谁疼你啊?说这样的话反倒见外了。”轻轻抹去泻下眼角的泪珠儿,扬起一抹温柔的浅笑,“进去吧,别让你爸妈等急了。”

“嗯。”擦干眼泪,隐忍地抽噎了几声。忽然懂得了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明白了什么叫做“一见杨过误终身”。三年,他始终占据着她的心,男朋友换了几茬,心里却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怀旧,因为她看不到未来。分手之后,也曾幻想着找到一个体贴如他的恋人,天知道现在的男人都怎么了?没有一个像他这般用心。

眼前瞬间掠过郎释桓的身影,一股恶气直冲头顶,仿佛抓住了当代混账男人的典型。

天知道,那颗见鬼的脑袋里装着些什么?

行事吊儿郎当,开口鬼话连篇,一张嘴就是腻死人不偿命的知名笑料,少有哪段是个人原创。这样的白痴大少爷永远只是生活的旁观,他真的用心感受过自己的人生吗?

她甚至怀疑,那家伙根本就没长心!每天抱着电脑搜几部烂片,故事里的女主角就会跳出来守着他一辈子吗?切,以为自己是《聊斋故事》里鬼见鬼爱的宁采臣!

“蓉儿,想什么呢?”欧阳堇伸出五指,在魂游太虚的小女人面前晃了晃,“还好吗?”、

“呃?我没事。”心里有些惭愧,当着对方的面,心里居然在想另一个男人。幸而没什么好感,那个白痴大衰哥对她根本就没什么吸引力。否则,昨晚跟她在一起的就不是眼前这个男人了。

许是天意吧?

从没想过埋葬了三年多的旧情会在一夜之间复燃,如果不是大半夜抽风去吃什么夜宵,也许就不会遇见欧阳堇。

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她相信,老天爷怜悯她才给了他们再次相遇的机会。心里默默祈祷,但愿这一次能有个圆满的结果吧。。。。。。

百里之外的d城,郎释桓应聂大老板的盛情邀请,风卷残云般用完了早点兼午膳。丢下手里的纸巾心满意足的上了“别摸我”。

聂琛点了支烟,随手将另一支别在了对方耳朵上,“能不能拿下宾馆大堂装修那活儿,就看你小子的本事了。事成之后,除工资之外,副你小子千分之一的提成。”

“多少?”小数点前面仨零,丝毫提不起积极性。

“二百万以上的预算。”

“那还行。”当即来了精神,拔下耳边的香烟横在鼻孔下闻了闻,“那姓金的跟你不是挺熟的嘛,私底下说句话不就得了。这点事儿还用得着小爷出马?”

“盯着吃这块肥肉的又不只咱一家,放眼一看,各个如狼似虎!”

“抽空约出来坐坐。”谈判离不开饭桌,漫不经心地给出建议。

“人家胜子家业大,应酬多,眼下又忙着要儿子,光贪官污吏还应付不完呢,亲戚朋友的饭局能躲则躲。这路子我琢磨了,开了口也是自讨没趣。”

“投其所好嘛!男人,无非酒色财气,迷什么就给他什么,没有成不了的事儿。”

“麻烦就麻烦在这儿了——大风大浪过来的人,酒色财气一并看破了,一脑子‘阿弥陀佛’,咱还能给他什么?”

笑容奸诈,“呵呵,这得问你老婆。你家那‘菩萨’一准儿知道这‘四大皆空’的人最痴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