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我说没事就没事,你听不懂话吗?”飘雪手推脚蹬,一下子弄痛了伤处,忍不住连着吸气。

“没事了?那干吗吸长气?”飞扬不停,继续走。

“吸长气舒服,你管我?快回去,别小题大做了。”用手拍飞扬。

“好吧。”飞扬放下她,“给我走两步看看。”

飘雪抿着嘴,金鸡独立地站了一会儿,试了两次也没敢把伤脚着地儿。可是,不着地儿就得去医院,月亮还饿着肚子呢,怎么办呢?

飞扬一手扶着飘雪一手叉腰,歪着头看着她催:“走吧,我看着呢。”

飘雪忽然注意到自己只穿了一只鞋,立刻来了主意。

“我光着脚呢,这么脏的地你让我怎么下得去脚啊?”

飞扬立马脱下自己的鞋,放到飘雪的脚边。

飘雪使劲瞪飞扬一眼,一咬牙把伤脚伸进他的鞋里,可没等迈步她就倒了下去。

飞扬及时接住飘雪,边穿鞋边盯着她问:“还能走吗?”

飘雪嘟着嘴不出声。

“很严重知道吗?必须今晚处置了,否则你就得在炕上坐一个月了。还想不想看摊儿了?”飞扬郑重地说。

飘雪不说话,但表情已经默认。

“你看你是让我背着,还是让我抱着?”飞扬故意问。

“我在这儿等着,你去打个‘租’吧。”

“就这曲里拐弯的破路,又没有路灯,哪个‘租’愿意进来?”

飘雪不妥协:“那你扶着我,我自己走。”

飞扬看看手表:“已经十点了,等你蹦到马路边不得个十一二点哪?你想半夜再给月亮买晚饭吗?”

飘雪偏过脸不看飞扬,声音低低地说:“好吧,我选择背。”

飞扬得意地笑了,凑近飘雪的脸,凝视她的眼:“晚了,你的选择权失效了,现在主动权在我手里。”说完,他横着抱起飘雪抬脚就走。

飘雪愣住,接着便捂捂扎扎地要下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告诉你,四十斤的哑铃每天晚上我得举二百下。你就是挣到明天早上,如果我不放手,你还是挣不脱,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呆着,弄痛了脚可冤枉啊!”飞扬恶狠狠地警告着。

飘雪果然不敢再挣,但她的嘴可没老实。

“李飞扬不是说一不二的吗,今天怎么说话不算数喽?”

“我怎么说话不算数了,再说背着抱着不是一样的么?”赖唧唧地找理由。

“背着抱着怎么,怎么能……一样嘛?”嗫嚅地说,两只手握在一起,脸能离飞扬多远就挣出去多远。

飞扬咧着嘴笑,乜斜着飘雪坏坏地问:“怎么不一样了?”

飘雪瞪他一眼,然后脸扭向一边:“干吗要告诉你?”

飞扬一阵激动,蓦然想亲亲她的小嘴可又不敢唐突,转了转眼,他想到一个一亲芳泽的招子。

“喂,帮个忙好吗?”

飘雪瞥飞扬一眼,然后双手互抱不理他。

飞扬忽然哭丧起脸:“你虽然不到一百斤,可是远道没轻载呀!由你们家到这才一百来米,我的胳膊就要酸掉了

。你楼住我的脖子吧,让我也省点力好么?从这到马路边少说还有两百米,难道你想要我和你一同看大夫吗?”

飘雪看看前边的路,再看看飞扬汗津津的脸,然后不情不愿地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一只不管用,那只也得上来,快点儿呀?”

飘雪迟疑一下,又把另只手搭在飞扬那边的肩上。

“哎——呀——!你这也叫帮忙啊?两只手互相握住手腕儿,快点儿。老天!你都是握呀?哎哟!我的胳——膊。”身体前倾,他胳膊放松,马上要倒的样子。

飘雪本来没想听飞扬的,可一听到他痛苦呻吟声她立刻不忍了,又见他马上倒了,她想也不想就把两只手靠拢,并互相握住了手腕儿。

飞扬的心狂猛地跳着,连着深长地吸了几口气,趁着一个转弯之际,他蓦地转头,两个人立即来了个脸对脸,近得几乎鼻子碰到了鼻子。

飘雪一下子呆住,傻瓜一般看着飞扬。

飞扬突然收拢双手,一勾头便吻住了飘雪的嘴巴。

飘雪的脑子轰地一下,接着她拍他推他,可是,拍着推着,手就没劲了,头也无力地倚在他的胳膊上了。

自从飘雪迁入百货大楼,飞扬就把他的自行车换成了摩托,每天早接晚送她上下班。

飞扬骑摩托一向不喜欢戴头盔,一副墨镜加上一百六十迈的速度,可没少给交警添堵。但是,自从他大摇大摆地充当起飘雪的司机起,头盔忽然取代了墨镜,而且,不管多么热的天,一刻都不摘。

一天早上,飞扬送一个朋友去车站。朋友刚做了个新潮的发型,支支吾吾的不想戴头盔,正好他也不愿戴,于是,一人一副墨镜上了车。原以为朋友走了,自己再回家戴头盔时间绰绰有余,可谁料到火车晚点,而且一晚就是五十分钟。等朋友上了车已经七点二十五了,他禁不住一阵着急,没等朋友的身影消失便向出口冲去,跳上摩托,开起了飞车。车轮在飞转,思绪在飞转,飘雪不安的脸、着急的眼也在飞转,突然,他将车头转了九十度,下了正街,驶入西康路。

到了兰家的大门外,手表上的时针和分针,一个指在七和八中间,一个指在六上。飞扬不由出了口长气,调转车头,熄去火,掏出手绢擦了擦汗。向兰家院子望了望,鸣了鸣笛,然后摘下墨镜,边擦镜片边瞥着萧家的大门边想:“就这一次没戴头盔,不会正巧被你撞上吧?”

萧家住在十间一栋的房子的一头。萧一新老头子十分的勤快,工作之余,便把房前房后左左右右的空地儿,不是种上蔬菜,就是栽上果树,连木杖、大门旁都不放过。一到果子成熟期,那些挤出、伸出木杖的枝枝条条,摇晃着红红黄黄的果子引诱着过往的行人,有的人禁不起诱惑,就伸手去摘,于是,常常惹得陆老太太高声怒骂。

飞扬擦完镜片,要戴没戴的当口,萧家的大铁门哗地开了,紧跟着,精瘦的陆老太便快步走了出来。

飞扬一下子愣住了,目不转睛地看着陆老太,竟忘了戴上墨镜。

陆老太也愣了,怔怔地看着飞扬,看着看着她便看出了内容,于是,一只手就慢慢地指了过来。

飞扬回过神,迅速戴上墨镜,并干脆转过头去给陆老太太一个没趣。

陆老太讪讪地放下手,返身进入大门里,并把大门留了条小缝儿,她侧着身子站在小缝儿旁边,眯着眼睛瞟着飞扬。

飞扬使劲敲了下摩托,并低低骂了声:“倒霉!”

这时飘雪出来了。

飞扬开始提心吊胆,每天偷着观察飘雪,又说摩托让朋友借去了,飘雪要自己骑车他又不许,天天打出租接送她上下班。

到了第四天,飘雪还没有异样,于是飞扬放了点心,重又戴上头盔,本田大摩托又开到了兰家的大门前。

正值伏天,只要太阳一出来,热气就开始袭人。坐在又厚又软的座子上,头上戴着个钢盔,简直就是受刑!

飞扬热得实在难受,汗水顺着头盔的边缘不断地往衣服里流着,他几次想摘掉头盔,最后都放弃了——四天前那场惊吓的余波还没消尽!还是忍着吧。

——七点半了,怎么还不出来呀,睡过头了么?飞扬又按了次喇叭,等了等,看看大门,没锁,一定在家。别是出了什么事吧?想着就一脚着地,一脚抬起,要跨还没跨过摩托之际,萧家的大门“哗啦“开了,飘雪绷着小脸走了出来。

飞扬的心“嗵”地一下,不无慌乱地想:“她从不乱串门子,好端端地怎么跑去她家了?”

飘雪看也不看飞扬,气冲冲去锁上大门,然后,大幅度转身,脚步重重地冲他走去,到了他跟前也不说话,只来来回回地扫视他的脸。

飞扬被飘雪看毛了,推开头盔的挡风玻璃,强自镇定地说:“上车呀,七点半多了。”

“你说,那些肉到底是不是你放的?”

——完了,露馅了。

“咱不是都说清了吗?你怎么又来了?”他故意看表,眉也催眼也催。“七点三十五了,再不走可真的落在别人后头喽。”

“别打岔。你到底承不承认?陆阿姨都跟我说了,就是你给我家修的大门。”

飞扬皱了下眉毛,慢慢下车,摘下头盔挂在车把上,掏出手绢边擦额头上的汗边瞥着萧家的大门边在心里骂——真是个事妈!

“是,大门是我修的。但那些肉可不是我干的?”修大门不能不认,有人证在哪儿。但那些肉可没证人,能赖就赖吧。

“你还嘴硬,还不承认?陆阿姨说是她亲眼看见你把一只黑塑料袋挂在我家的门上,你还说不是你?”明明是你,偏偏不认?好吧,别以为就你一人会使诈?

飞扬倏地急了,立即未加思索地强调:“她净在那瞎说,每次我都是在半夜——”猛觉不妥,立即刹住,可惜太迟,气得回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飘雪看着飞扬,看着看着,眼圈红了,眸子亮了,仅仅几秒钟,两串大大的泪珠便噗噜噜滚下了腮边。

飞扬立刻慌了,手忙脚乱地上去给飘雪擦泪。

“别哭,别哭,我承认。门是我修的,肉也是我送的,这样总行了吧?”

“不行,还有自行车呢?”眼珠还在掉。

飞扬叹口气,双手并用给飘雪擦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