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扬弯刀连转,一股牢牢的粘力使去病手中的宝刃难以施展开来。

霍去病腕力一沉,身体也压着阿连四肢微微一弯,带起的下压之力力量充沛,令人难以抗拒。

简扬的粘力被他破去,简扬手一松,似乎难以承受这点压力,手中的金刀便会脱腕而去。

霍去病看出来对方有意在他手下输这一招,哪里容他自行撤刀,掌中的力量添一把旋转之力,那昆吾剑当啷一转,竟然将简扬即将脱腕的金刀重新压回到他的手中。

接下来的打斗实在不堪入目,他们不是在比赛谁能挑去别人的兵器,而是在比赛,谁能令自己的兵刃先脱手。

他们招数极快,动作也巧妙,几番来去居然没有人看出破绽。

“日——”一道银光从霍去病的手中飞了出去,他因失去兵刃而策马后退几步,避开简扬的攻击。

左手顺势在空中一捞,重新掌握了昆吾剑。

垂剑合抱双拳,霍将军摆出一个锐意诚服的表情:“左庶长好功夫。”

简扬“得胜”,金刀在头上一举——“呕!”两百月氏兵大吼起来,为他们的左庶长赢得胜利而高呼。

我对着他们两个嗤之以鼻,作秀作得这么天衣无缝,也只有他们这种人了。

欢呼声平定。

“霍……”简扬看着霍去病很希望多说几句话,终于还是蹦出了那句他唯一熟练的汉话,“不错!”霍将军也看着他,微笑点头:“不错!”两人目光交错许久,却因语言不通再难有什么话可说。

去病含笑退到我身边,简扬也回到了公主的身边。

去病跳下阿连,来到我的面前,撑起我的腰将我一把抱了下来。

“你怎么样?”他与人打了一场,心中的气平顺了许多,知道关心女人了。

他的铠甲怎么没有弄脏呢……我盯着他锃亮的盔甲发呆:他的铠甲怎么没有弄脏呢……他明明打输了架,怎么还熠熠生辉?我明明打赢了,怎么灰头土脸见不得人?我抓起衣服上的脏泥巴,往他身上糊……河西这个地方干燥啊……糊不上去……我低下头打算搞上点唾沫鼻涕什么的……“干什么?”他注意到了我的小动作。

我讪讪缩回手……我们应该同甘共苦,有泥巴大家一起脏对不对?不要总是把自己包装得跟块钻石似的,我会很有压力的。

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将我放在阿连的背上:“回去吧。”

顺手撸了撸阿连的马鬃毛。

我又骑在阿连背上了,阿连方才虽败犹荣,正在得意忘形的时刻,忽然发现自己背上金光闪闪的霍去病又变成了灰头土脸的我,这回轮到它皱起马鼻子,开始对我表示嫌弃了。

先是愤愤地晃动了一通脊背,接着又喷了一个臭臭的响鼻给我。

我几乎被它悠下马背,急忙紧紧抓住,马身滴溜溜转了个半圈才重新稳住。

月氏士兵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情急之下用了点力,左手手背上的伤口有些崩开,被泥沙糊住的血口子上有鲜血慢慢蜿蜒而下。

去病注意到了,他看着我这个不光鲜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说:“看看你的手。

不懂得这个河西草场的规矩,就不要到处去乱闯祸……”方才公主嘲讽我的话现在忽然长了苗,开出一朵恶向胆边生的大花——我有闯祸吗?就算他不过来,我也已经自己解决了这次困境,可以光明正大地顺利走脱了。

“你管啊?!!”心中的羞愤使我不可抑制地走入极端,最终老羞成怒,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我用力一抽阿连,向一个很随便的方向抢先开路。

霍将军与公主王子分别拜别,这才打马追了上来,我已经跑出很远的距离了。

见他的马确实不如阿连,追了好久没有追上,我才放他一马,减缓了速度。

他得势不让人,用马身逼着我转个左急转,我被迫跟着他向另一个方向开始了飞鸟一般的赶路。

云柯等几个跟随一起来的人也连忙跟上。

============我们的大部队并不在所谓的附近,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赶上了队伍。

月氏人与匈奴人势力重叠的地方,尤其在这个汉匈双方剑拔弩张时期,是一个十分敏感的地区,汉朝大部队必需非常谨慎。

重新进入霍部,我观察着去病的一言一行,发现一切都如我推算:霍去病在考虑整个战局的时候,他的思路与十几年前的刘彻有了不谋而合之处,他希望将祁莽川附近散落的月氏部落势力笼络过来共同对抗匈奴人。

妫水以北的月氏国已经获得了平静的生活,所以他们不希望再发生战事。

这里的月氏部落则不同,他们是五十年前月氏王英羽与匈奴决战后的残余部队,他们滞留祁莽川长期不肯离去,也长年受匈奴人奴役,很有争取的价值。

昨天通过一个匈奴俘虏探听到了月氏小王子被匈奴人俘获的消息后,去病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于是特地前来抢先救人,以取得谈判的先机。

到了祁莽川,发现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小王子不在匈奴人手中。

他本打算就此罢手回到大队伍中,但是,斥候偶然发现了我的行踪,他便临时决定,亲自进入月氏人的军队中进行会晤,顺便看看,能不能把我一起带回来。

他来到我和简扬决斗处之前,已经估计到与月氏人谈判的事情基本夭折了,所以他当时的表现也不太热忱。

回到了大部队后,他也不和自己的部下解释此次孤身去祁莽川的原因,更厉令同去的几个人对此事严密封口。

我想,他是不希望因这点失利在大战前打击士兵的士气。

“偶然………临时决定………顺便………”这就是霍将军救我的真相吗?一切不过是“偶然”的,看看事情还比较“顺便”,就“临时决定”来救我………好吧,我不计较的他的“偶然”、“顺便”、“临时决定”,那他也不该计较我的离队啊。

要知道,我穿越河西,来到军中,接着被迫滞留战场,然后遭受危险,现在的所有种种麻烦事情,都是他的错。

他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拽成那样?自从那天他责怪我,我不买他的账之后。

他特别生气,生气的方法就是开始对我使用冷暴力,好似我犯了多大的错误,他不但不跟我说一句话,还进进出出正眼都不瞄我一下。

我在军中本来就处处受排挤浑身不自在,他这么一来我越发孤单得有些悲哀了。

一半是因为无事可做,一半是因为感觉到了河西战场上语言沟通很重要,我自己找了一个最近投降的匈奴小当户,名叫解也,教我学习匈奴语。

此人非常有语言天赋,会很多种语言。

我匈奴语没有学成,无意中看到他写的月氏文,发现这就是以前尘让我们进行密语训练时学习过的“土火鲁语”。

两千年后,这是一种即将失传的古代文字,真没想到就是两千年前月氏人使用过的语言。

那些土火鲁语文的字面意思我差不多都能够看懂,只是不会发音罢了。

他们的文字又是以发音而造字的,我没有几天就把个月氏话揣摩了个大概。

只是,匈奴语太难学了……我这天学得有些头昏脑胀,打算找去病说说话,沟通沟通感情。

我是这样找上他的——“弯弯!你弄成这个样子算什么意思?”我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怎么?”我的头上戴着一个自编的花环,直径为一米,上面绚烂的草原之花将我装点得如同一个外星人,走到哪里都是最有回头率的那一个。

去病没办法忍受我这样离经叛道的装饰,走过来将我的花环一把从头上扯下来,用力之大,我那漂亮纤细的脖子都差点被他拧断了。

“你干什么?!”作为受害方,我义愤填膺地站起来谴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