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孟青夏的态度没有那么抵触了,容成的神色也缓和了一些,可他依旧站在孟青夏面前,低着头,以居高临下的方式看她,这轻蔑的视角,容成的眼里,分明从未有过所谓的手足,但此刻他神态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神锐利,近乎逼视,不像是在说笑:“你应该知道,经历一场恶战,我们有男氏已经失去了自己的领地,受过这样的重创,我们族人只能四处迁徙,物资匮乏,连生存都困难,根本不足以度过冬季,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掳你回来。但你不必担心,你我既是手足,兄长必然不会害你性命。”

很显然,容成根本不想与孟青夏多说,他需要的只是这孩子老老实实听从他的安排罢了。

容成说得虽然模糊,但孟青夏的视线却一刻也没有从容成的脸上挪开,她仔细地捕捉着容成每一瞬的表情变化,试图从中发现些什么:“你为什么不请求白起的庇护?”

听了孟青夏的话,容成就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一般,孟青夏在他眼里,充其量不过是个**岁乳臭未干的孩子,想法天真也是难免:“请求白起的庇护?你以为,我们一旦向白起示好,姒纵和伯益还会相信我们吗。”

果然……孟青夏虽然不大清楚,目前的局势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变化,但近来白起的心情不差,想必是他长久以来的布局即将到了要收网的时候,她早就知道,当初白起会那样痛快地交出手中的权力,眼睁睁地看着伯益的势力在壮大,一切绝对不可能像事实表面这么简单。姒纵和伯益,现在只怕更加忌惮白起的存在……

如今容成宁可得罪白起,看来在他看来,投靠姒纵和伯益,远远比投靠白起更有保障……

容成没有料到自己的这位年幼的妹妹,竟然心细如发,他原是以为,没有必要与她说得太多,如今看来,他倒有些低估了她了,容成看着孟青夏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与深思,那神色,隐隐约约也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你应该不知道,南方三苗一族屡屡侵犯中原,想必不用多久,他们就会入侵中原一带,给黄河流域的众多氏族带来巨大的威胁,如今夏后氏正忙于游说黄河流域的其他氏族与之结盟,如此,三苗的侵犯便不足为惧了

。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姒纵却将巡视部落处理准备度过冬季的事交给白起,将联盟这样的大事交给一个外人伯益,如此厚此薄彼,姒纵的心思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孟青夏的神色越发凝重,紧抿着小嘴,没有说话。

容成却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姒纵分明是忌惮白起,尽管他是自己的儿子,姒纵此举,已是有意处处压制白起,姒纵如此忌惮白起……你以为,将来白起还会是夏后氏的统治者吗?如今就是瞎子都看得出,姒纵让伯益掌权,是要伯益处处克制白起,但最近,我听说伯益在与各大氏族首领接触时,吃了不少闭门羹,白起想必早有所料,当初才会如此放心地将联盟一事交给伯益,那些氏族首领,比起姒纵和伯益,显然更给白起面子,仅仅是这一件事,已经惹来姒纵大怒了,但三苗的威胁迫在眉睫,姒纵尽管再忌惮白起,也不得不暂且为了氏族安危,向白起让步。”

“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容成脸上的笑容,近乎狰狞,孟青夏的心底一寒,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眉间却皱得更紧了,现在的容成,就像一个魔鬼,一个阴魂不散的恶魔,她的处境很糟糕,孟青夏并不认为,凭她的本事,能够顺利从容成手中逃走,那简直是天方夜谭,这种情况下,要如何能将消息传达给白起,孟青夏眉头紧锁,但她并不是万能的神,**凡胎,即便她再冷静,再强迫自己想办法,可她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当然和你有关系。”容成冷笑道:“此情此景,姒纵不得不请求白起来解决夏后氏的危机,也只有他,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联盟各大氏族,商议对付三苗的事,但姒纵又怎么会放心任由白起坐大,将来威胁到自己的地位?频频吃了闭门羹的伯益,现在正试图与白起谈判,伯益和白起一向交恶,谈判总是需要筹码的,关于你的传闻,现在恐怕没有人不知道,当日秋祭之时,白起既然会那样大费周章地保全你,明眼人都知道,你不见了,白起总不会无动于衷,纵使丢了一件无关紧要的玩物,主人也难免会不悦

。我将你掳走,交由伯益处置,不管伯益是想将你当作谈判的筹码,还是将你送还白起,当作示好的礼物,对他们的谈判,总是有利无弊的。”

孟青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知道容成不简单,但她没有料到,容成会是个如此满腹心机的人,她岂能坐以待毙,若是任容成如此算计白起……孟青夏的心情有些复杂,乱得很,她有些烦躁,她本不该关心白起的事的,他那样的人,又哪里会那么容易吃亏,况且,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奴隶,哪里有那本事坏白起的事?可即便知道如此,容成脸上的那笑容讨厌极了,好似他说的,就一定是真理一般。

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兄长利用,孟青夏仍是为此感到了一阵无可言喻的可悲,或许她已经不仅仅是为姬姜女感到可悲了,姬姜女早已经死了,她能知道什么,如今承受这些的,可是她!

见孟青夏的神色复杂,容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变得森冷了起来:“你应该知道,兄长这么做,也是为了族人,哪怕牺牲你我,也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你作为我有男氏的女儿,一定明白兄长的苦心。我本不该对你太过防备的,以你从前的性子,怕是捅破天也坏不了我的事,但如今,你让兄长不得不重新思考了,太过小看你,似乎会给自己带来灾难,为了避免那灾难,你应该原谅兄长不得不行之的下策。”

孟青夏心底一沉,容成的话还未说完,她的身体已经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转身便要往外跑,可容成却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孟青夏的头发,将她给狠狠拽了回来,在力量的悬殊之下,孟青夏动弹不得,容成却在这时,冷冷地看了孟青夏一眼,然后紧紧地捏住了孟青夏的下额,那力道,孟青夏感到一阵生疼,那是几乎要脱臼的感觉,疼得她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容成眼中却无半点怜悯,他钳制住了孟青夏,另一只手,将腰间的水囊卸下,然后捏着孟青夏的下颚,毫不留情地给灌了下去……

大概是早料到孟青夏会反抗,容成灌下去的手段很是了得,即便孟青夏反抗,但在他这儿,似乎根本没有起到作用,直到确认将那水囊里的**灌进了大半,容成这才冷哼了一声,将浑身满脸都湿透了的孟青夏给丢回了那破旧的皮毛上,甩袖走了出去。

孟青夏想反抗,但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她就是再蠢,也知道容成给她灌了什么,孟青夏感到浑身无力,此刻她狼狈地被丢在皮毛之上,直到失去意识之前,她一直没有被容成发现的手中,也脱力滚出了她一直带在身上的牛角配饰,而被她的身子掩盖住的地上,似乎用尖锐的牛角,刻出了一个古怪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