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女人都在呵斥之下散了,不再聚集在一块,毕竟她们也只敢在自己的地盘上稍稍有些脾气,可奴隶就是奴隶,连个自由民都不是,就连这宫殿里的一个小小侍从,都能让她们险些被吓得魂飞魄散,这在孟青夏看来,反而显得更加可悲,也不知是在同情她们,还是在同情自己未来的命运……

孟青夏刚抬脚要跟着来寻她的那位侍从走,先前那位一直胆小地躲在人群之中,却在最关键时刻勇敢地站出来替孟青夏说话的女奴睁着一双大眼睛,怯怯地站在那看着孟青夏,欲言又止

鬼使神差地,孟青夏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稍稍仰起脑袋,她这半大孩子的身躯真是不大方便,就连年纪不大的昆白都比她高了快半个头。

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好像一见面就有无尽的亲切感,见那个新来的孩子回头来看她了,那叫昆白的女奴隶似乎也胆子大了些,跑了上来,拉着孟青夏的小手,哀求道:“我叫昆白,你以后,可以常来找我说话吗?”

胆怯却又直率的恳求,昆白就像个毫无心机的孩子,所以她总是被这里的女奴排斥欺负着,她就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奴隶是没有朋友的,可这个叫昆白的女孩,却希望能和这个刚来的孩子成为朋友。

孟青夏愣了一下,大概不大习惯被一个陌生的小女孩这样亲热地拉着手,可昆白的大眼睛单纯又可怜,让她不忍心拒绝她的好意,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一点头,才发觉不对劲,为何她要说往后要常来找她说话呢?她往后恐怕也要和她们一样挤在奴隶的住处呢,见面的机会恐怕不会少。

只有昆白被孟青夏困惑的表情弄得叹了一口大大的气,她才不会和她们一样住在这呢,湛大人亲自带着她来这里的,又亲自让人来找她,让她侍奉白起大人沐浴,要知道,这里还没有哪个女人侍奉过白起大人沐浴呢,白起大人看起来很喜欢她,尽管这个孩子看起来还那么小,连干活的力气都没有,白起大人若是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带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奴隶回来吃闲饭呢?

昆白敢这么大胆拉住这个新来的孩子说话不是没有原因的,那原本来领孟青夏走的侍从,看着神情着急,可竟然没有不耐地责骂孟青夏,准是因为白起大人对这孩子与众不同的态度,这里的人,一个个都精明得很呢,昆白眨了眨眼睛,小声地凑到孟轻尘耳边道:“我可真羡慕你,你一来就得到了侍奉白起大人的机会,听莎尼姐姐她们说,白起大人很宠爱她们,她们总能得到许多赏赐。”

小女孩口中的羡慕口气是毫无掩饰的,孟青夏歪了歪脑袋,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现在大概所有人都把她当成幸运儿了吧,就连那些女奴,看在白起的面子上也将不再敢像今天这样对待她,可她才不认为这对她来说是什么好事呢……

孟青夏的直觉一直很准,那个蓝眼睛男人,他虽生了副好模样,可那即便天神一般的皮囊下,藏的也绝对是一个比魔鬼还危险的灵魂,他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呢……至于这宫殿里圈养的女人,孟青夏在来此之前,曾听闻那位彤城氏的首领霁亲口说过,白起很会宠女人,可是他有这么多女人,为什么整个宫殿里,连一个他的子嗣都没有呢?

况且,她总认为,昆白口中那位最得白起宠爱的叫做莎尼的女人……她外表高傲,这里的所有人似乎真的都很羡慕她且以她为首,要知道,女奴中的勾心斗角也是十分严峻的,可莎尼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

总之,有关白起的一切都是个谜,就连他的宫殿都充满了谜团,孟青夏下意识地觉得,越被白起所谓“宠爱”的人,离某种可怕的危险便越近,这种危险,甚至关乎生命……

孟青夏正在若有所思中,昆白已经跑开了,朝她挥了挥手,提醒她:“你答应我了,记得来常来看看我

。”

就这样,孟青夏在来到白起的封地都城禹康的第一天,就拥有了她在这世上的第一个朋友,这个叫昆白的小姑娘。

……

尽管不情愿,孟青夏还是磨磨蹭蹭地跟着那名侍从来到了浴殿,湛正在外头焦急地等待着,看来是等了有好一会了,见这孩子现在才来,不免抱怨道:“你可真让我好等,白起大人才刚刚从微生大人那回来,正要用浴殿呢,你快进去,记着我说的话,惹白起大人生气对你可没好处,你可要乖巧一些,说不定……”

湛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通“好心”的说服,不由分说地便将孟青夏推了进去,甚至连让她歇一口气的机会也没有,这几日,湛也总和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直到把孟青夏给驱赶进了浴殿,湛才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松了口气,眯眼坏笑了起来,他的部下忍不住问他:“湛大人,您为何……看起来对这个新来的奴隶的态度十分不同,莫不是,您认为,这个孩子将来会有不一样的命运吗?”

“你懂什么。”湛的眼中笑眯眯地聚敛着精明的光彩:“如果你亲眼看到,白起大人是亲自在雄狮的口中救下她的,又让她坐上了自己的马,一路上又是怎样纵容她,恐怕要吓得尿裤子了。或许奴隶也有翻身的一天,说不准呢……”

说不准呢……

总是喜爱多管闲事的湛,这一句话,拖着长长的尾音,显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