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子,你说这兔子能出现吗?”十月末的夜晚已经很冷了,贾三炮抱着膀子有点哆嗦的问。

王鸣摇摇头:“我不敢说,没准他们就干这一次呢?这得看杜富贵那伙人还有没有这个胆子!”

“鸣子,白天小娟在你跟前,我没好意思说,我估摸这这事儿她爸杜老边肯定也有份儿!”贾三炮搓搓手,又把衣服紧紧。

王鸣叹口气,就算这事儿不是杜老边亲自动手,那也肯定是他背后出的馊主意。这主意太他妈的缺德了,就算抓住现行,也不能把人给咋地了。人家又没偷没抢的,就是放出几只耗子来,整派出所去估计也关不了几天。

再说,有杜老边在身后,派出所还能真抓人?

“小五,我叫你整的夹子都整好了?”王鸣有点不放心,就问。

别看杜小五干巴瘦,可比贾三炮抗冻多了,就听他说:“放心吧,都是以前打猎时候用的,带齿儿的,劲儿大着呢!嘿嘿,还有那些耗子,我也都准备好了!”

“那就好!”王鸣点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两个人从县子里的正道向小树带走了过来,背上还背着个麻袋。

这两个人蹑手蹑脚,东张西望,好像怕被人发现似的。

其中的一个,走路还有点掉腰子,一脚高一脚低,模样挺怪。

“还真是杜富贵,那个是谁?”三人怕被他们发现了,赶紧蹲下身子,贾三炮认出其中一个就是杜富贵,就低声的说。

另外一个人王鸣倒是认识:“那个是刘三腰子,跟月娥嫂子一个县的。这个傻逼,哪都少不了他!”

“鸣子哥,你看他们躲在那些树枝子后面了,咋没动静了呢?”杜小五捏着嗓子说。

“行了,别说话,他们在看情况呢,估计是怕咱们有防备!”王鸣示意他们俩都被出声,静静的等着看热闹。

过了一会儿,只见刘三腰子有点不耐烦了,掐着公鸭嗓子说:“富贵哥,咱们动手吧,我看他们家院里啥动静都没有!”

“你他妈的说话给我小声点,想让人听见咋地?”杜富贵骂了一句,仍旧躲着没动。

刘三腰子还真听话,顿时没了动静。

又等了半天,这货才冒出一句来:“富贵哥,咱们可说好了,今天放完了这袋耗子,回去了让陈兰芳那娘们陪我睡觉!”

“麻痹,能不能闭嘴?陈兰芳那娘们就在旅店了,完事回去,愿意咋干就咋干,骚着呢!”笑骂了一句。

两人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杜富贵才似乎下定决心,低声说:“走,现在动手!”

“唉呀妈呀,我这腿都蹲麻了!”刘三腰子嘟囔着直起身子,跟在杜富贵的后面,向贾三炮家的仓库南大墙摸了过去。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背着麻袋刚走到墙边,就听听啪啪的两声,接着就是两人的惨叫声。

顿时,从树带和院子里射出好几束手电的强光来,照得他们睁不开眼睛。其实这会儿他们没工夫睁眼睛,早就把背上的麻袋丢在了一边,正捂着脚脖子连跳带叫,鬼哭狼嚎。

王鸣三个人从树带里钻出来,上去了二话不说,就是一顿的拳打脚踢。

“行了行了,别把人打死了!”贾树林和王老蔫打着手电从院子里跑出来,赶紧劝住。

“爸,你别拦着我,一万块钱呢,就叫这两个犊子玩意给坑没了!”贾三炮憋了一天的火,总算有机会发泄出来了。打得正欢,听他爸让他停手,就不高兴的说。

“行了!”王鸣没咋伸手,要不这两家伙不死也得废了。

杜富贵和刘三腰子疼的在地上打着滚的叫唤,杜富贵嘴里还骂:“草泥马的刘三腰子,要不是你鼓捣我来,我他妈的能亲自来吗?哎呦,我这牙好像掉了……哎呦哎呦,可疼死我了!”

刘三腰子也不容劲儿,哑着嗓子惨叫:“你还说我,你不都说不来了吗,还他妈的给我打电话……哎呦,就你疼,我他妈的不疼咋地?”

王鸣几个人谁也不说话,抱着膀子看着两人一面嚎一面吵架。

“鸣子,接下来怎么办?”贾三炮好不解气,照着杜富贵的屁股又踹了一脚。其实这几年,他没少被杜富贵欺负,现在可算是找到机会了,还能轻易放过?

贾树林和王老蔫也看着王鸣,等着他接下来的决定。

王鸣呵呵一笑,冲着杜小五低声说了几句。

杜小五转身就走了,脸上还带着坏笑。

“咱们在这儿等会,还有个人没到呢!”王鸣笑眯眯的说。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好奇。

结果才过了十几分钟,就见杜老边领着五六个人,打着手电呼啦啦的来了。

那几个人居然还都是县大队的,就连县妇女主任都跟了来。

“咋回事?这咋回事?”杜老边仗着自己带了几个县官,说话的口气也硬实多了。

王鸣耸耸肩,冲着杜老边说:“老边叔,这两人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在这干啥,我们怀疑他们是来偷粮食的!”

杜老边哼了一声,看见王鸣的一只胳膊打着石膏,心里稍微松口气,皱着眉朝地上的杜富贵和刘三腰子看了一眼,就冲身后一个短粗胖的家伙说:“满桌,把这两人整大队去,问问咋回事?”

“哎!”满桌是县里支部副书记,平时根本不管事儿,基本上杜老边说啥就是啥。

这会儿就招呼其他几个县大队的委员,把刘三腰子和杜富贵扶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鸣明知道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了,也不出声,等着人走远了,就冲着杜老边笑呵呵说:“老边叔,这两天咱们县的耗子挺多的,你还是赶紧回家看看,别可屋都是那玩意儿,那可膈应死了!”

“啥?”杜老边一听,脸都变色了,扭头就走。

过了不大一会儿,就听杜老边家里响起了他的大骂声:“哪个缺德的玩意儿,把耗子都整我家来……”

“鸣子,你说杜老边会不会二上就把杜富贵他们放了?”王鸣几人回到贾三炮家里,贾树林担心的问。

“放心吧,杜老边咋说也得走走过场。估计杜富贵来之前,肯定给杜老边打电话了,商量好要是被发现了,就叫杜老边赶过来救他!”王鸣脸上带着笑意,看见杜富贵的惨样和杜老边气得都扭曲了的脸,就想笑。

“那接下来咋办?”王老蔫抽着烟闷声的说。

王鸣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说:“当然是回家睡觉了,明天照常收粮呗!”

“鸣子,那咱们搭进去的一万多块钱就这么算了?”贾三炮有点不甘心,气是出了,可钱也没有了。

王鸣拍拍他肩头:“咋能算了呢?明天早上咱们去大队,让杜富贵给咱们打个欠条!”

“啊?”贾三炮一脸的不相信。

王鸣却笑着出了门。

回到家里,三个女人都没睡觉,听王鸣把事儿前后一说,都笑了起来。

倒是杜小娟,最后听说杜老边去了,王鸣还叫杜小五往她家放了不少耗子,脸色有点难看。

犹豫了半天,想要回家看看,可还是忍住了。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早上,王鸣就和贾三炮去大队。

犁县的大队就在县小学院里,头两年农县小学合并,学校空出来,大队才搬进来的。

在会长办公室里,杜富贵和刘三腰子鼻青脸肿的在吃着早饭,是米粥和包子。

“呦呵,伙食不错啊!”王鸣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贾三炮。

杜富贵和刘三腰子吓了一跳,刚咬一口的包子还不急嚼就往下咽,差点没噎死。

“你们吃,咱们边吃边聊!”王鸣脸上挂着比外面阳光还和煦的笑容,就坐在了他们两个对面。

贾三炮一言不发,抱着膀子站着王鸣的身边,模样就像个保镖似的,还是个体重超标的保镖。

“王鸣,这可是县大队,你要是胡来,我就叫派出所的抓你!”杜富贵被王鸣的笑整得心惊肉跳的。想拿话吓唬他,可是一想人家就算进派出所了,也是跟窜门似的,屁大的工夫就回来了,这话连他自己说的都没底。

“少他妈的唬人,要进也是你们先进!”贾三炮大嗓门骂道。

王鸣摆摆手说:“三炮,一大早的喊啥啊,有话好好说!”

他一面说着一面取出手机来,放在杜富贵两人吃饭的桌子上,随手嗯了两下,里面就响起昨晚杜富贵和刘三腰子说的话。

“杜富贵,你说我要是把录音给会长听了,他还能不能和你一伙儿?”录音放完了,王鸣又把手机揣了起来,笑呵呵的说。

杜富贵脸色变了变,虽然大家伙都知道陈兰芳水性杨花,杜老边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尤其是他那玩意废了,就更不管了。

可是这事儿毕竟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真要是捅出去,杜老边那张老脸可就丢尽了,他杜富贵以后也别想在犁县混了。而且以杜老边的个性,指定会找他算账。

“王鸣,你…你想咋地就明说!”杜富贵想起来有点害怕。

“唉,其实也没啥,这两天我收的粮食叫耗子嗑得挺严重的,损失了好几万块钱,出了个大窟窿,堵不上啊!”王鸣开始长吁短叹起来,一面说一面还连连的摇头。

刘三腰子听王鸣胡说八道,忍不住插了一句:“哪有好几万,不就不到一万块钱吗?”

“谁叫你说话了!”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一直笑眯眯的王鸣忽然就把脸拉了下来,右手一扬,好大一个耳刮子就扇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