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宾馆,杨小阳刚打开房门,陶陶就从她那边追了过来,委委屈屈的说道:“小阳哥哥,你竟然把握丢在宾馆里面……”

“陶陶,真是对不起,刚才让人带着我去了昨天在银行那边卖东西的哪个小女孩家里了……”于是,杨小阳把今天的所见跟陶陶讲述了一遍,听得陶陶大眼睛眨呀眨的一会儿就蒙上了一层雾水。

“小阳哥哥,真的……真的还有这么可怜的人呀,那咱们帮帮他们吧”?陶陶还是善良的。

“是啊,若非亲眼所见,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离着咱们这么近的地方,竟然有着这么一群人是如此的贫苦,你是不知道,我昨天去草碾子村的时候,看到的情景,比这还要惨”!杨小阳想起了草碾子村那近乎原始的生活状况。

“什么?比你刚才说的胡彬子他们还要惨么?那……那岂不是赤贫状态”?陶陶简直不敢相信了。

“恩,温饱都成问题”!

“那他们为什么不迁移到外面去”?陶陶天真的说道。

“迁移到外面去”?杨小阳苦笑了一声:“在这里,甭管怎样,他们还有几亩贫瘠的土地可以耕种,那上面还可以长出一些可以让他们糊口的粮食,要是离开了世代居住的家园,他们就成了断线的风筝,离枝的落叶”。

“他们可以去做工嘛”陶陶还是没有理解。

“做工?你看到处都是讨债的民工,要是在城里干了活儿却拿不到工钱,比憋屈在这穷山沟里面还要惨哪”。

“哦”虽然还是不能全部理解,陶陶也不再说话了,看着杨小阳好久才说道:“咱们还在这里待多久”?

“不待了,咱们这就回去,回去我要好好的想象办法了”!杨小阳说道,看着陶陶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在她娇俏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说道:“怎么?在这里待上瘾了”?

“才没有呢,他们,他们这里的**有味儿,我……我睡觉连衣服都没敢脱呢”!陶陶不好意思的说道。

“哈,小妮子委屈了”?杨小阳看着陶陶的样子,暂时放下了心事说道。

“才不呢,在笸箩山的时候,咱们不也是这样的么?好几天呢”!陶陶自豪的说道,仿佛自己多能吃苦似的。

“恩,我们家陶陶可是一个能吃苦的小丫头哇”!

“谁是你们家的,再说,我也不是小丫头”!陶陶不满意的撅起了嘴

回去得好好筹划一下了,既然看到了,尽自己的能力吧,至少在施行自己计划的同时,也真正的帮助一下这些最需要帮助的人吧,这就是杨小阳现在的想法,原本的打算要改弦易辙了。

“那……咱们这就走么”?陶陶问道。

“是啊,这就走”事情来了,仅仅靠躲是躲不过去的,我决定正面面对。

把陶陶送回到了公司之后,杨小阳并没有在公司里面停留,因为一些想法跟别人是没法说的,只能回去找金枝。

金枝正在房间里面收拾屋子,虽然也雇了个保姆,但是她跟杨小阳私密的空间,金枝海之一如既往习惯自己整理,看到杨小阳回来,愣了一下:“怎么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恩,有些触动,我决定不躲了”杨小阳呵呵一笑,先去浴室冲澡去了。

等杨小阳从浴室里面出来,金枝正坐在沙发上等他,撤下了杨小阳围在腰间的大浴巾,替他擦掉背上的水珠,罩上了浴袍。

“说说,怎么回事”?金枝问道。

“嗯,这次去罗成县,还真没想到还有贫困到哪个程度上的地方,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时候还总感觉不真实,现在终于有了真实的感觉了,那就是痛心”。杨小阳随后把自己在罗成的遭遇给金枝说了一下,金枝却没有惊奇的表现。

“你以前听说过或者是看到过”?金枝的表现让杨小阳倒是惊奇了。

“虽然这些年没有接触了,但是终究也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所以对你说的这种情况,并不觉的新奇,你不知道,即便是在咱们这个城市当中,还是有贫民的存在的。

“是啊,繁华的背后,总是有阴暗的一面的,对了,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起过有呢么一回事情么“?杨小阳猛地想起了以前金枝给自己讲过的一件事情,那还是在江城的时候,又一次两个人上街,看到了穿着陈旧的两母女时,金枝所发的感慨。

就是在江城,曾经发生过一件感人肺腑的盗窃案件,对,是感人肺腑……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晚上,江城郊区有一个大米加工厂里面发生了盗窃案件,当时有一人看到一个黑影从加工厂里面被了一个鼓囔囔的口袋飞跑而去,之后就高速了哪个加工厂的老板,可是,检查了一遍之后,却始终也没有发现丢失什么,于是这些人很奇怪,这个小偷到底从加工厂里面偷了些什么呢?

那个时候,正是粮价刚刚放开,加工厂的生意异常兴隆,别说没发现丢失什么,即便是真的丢失了一袋大米的话,老板嫌麻烦也不会去报案的,这个事情就这么着给忽略过去哦了,可是,时隔一些日子之后,这个小偷又出现了!

这一回是老板亲自发现的,因为对以前的拿回很惊奇,便招呼了几个工人跟了下去,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是偷的什么,没想到等看清这个小偷所偷的东西的时候,这个老板有些惊愕,原来这人偷的竟然是一袋米糠。

费这么大劲,这人偷一袋米糠干什么?喂家畜?难道还缺这么一袋米糠钱?

等答案揭晓的时候,这个老板被自己看到的情景给震撼了,原来这个小偷偷米糠却不是喂家畜,而是人来吃的。

这是一个下岗职工,妻子有病在床,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要上学,而没什么生计能力的丈夫,只能做些小买卖什么的勉强度日,因为实在是顾不过来家里的花用,最后竟然走到了吃糠咽菜的这一步,当时这老板二话没说,让工人去自己的加工厂给这一家拿来了大米,并让这家的男人去自己的加工厂里面上班,总算体验了人与人之间的一丝温暖。

这个故事还没有终结,因为在一年以后,随着政策等等的改变,这家加工厂停产关门,之后就再也没有那一家人的消息了。

“我想做个好人“杨小阳如是说:“别的地方我没看到,我也不想去看了,因为即便是看到了,我也帮不了什么,徒惹伤心,还不如就看眼前,拿出自己的能力来改变些什么,所以,作秀还是要作秀,但是实事也要做一些,要不然我不会心安的”。

“嗯,我支持你”到了这个时候,金枝还能说什么呢。

“那你想怎么办”?金枝反过来问道。

“哪个九纹龙的事情,杨小阳不准备再躲了,如果真的不能改变的话,那我就去适应吧,在这个过程当中见机行事虽然无奈,但是眼前也没有憋的办法了,不是么”?杨小阳看着金枝。

“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金枝身在这个组织多年,何尝不了解这个组织的势力,凭着两个人现在的这点成就,想要跟这个组织抗衡,那根本就是三个字,不可能!

“那么,就让他们来吧,哼哼!就让暴风雨来的猛烈些吧,杨小阳张开了双臂,模仿着海燕的姿势,飞到了金枝的跟前,抱起了金枝又非向了卧室,放开了心事的两个人,嘻嘻哈哈的笑闹了起来。

笑闹了一阵,不过因为大白天的倒是没有白昼**,两个人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做了下来,这人啊,也就是这样,在下决定之前呢,患得患失,而一旦决定了什么,哪怕这个决定是对是错都不要紧了,心事终究是放下了一些。

“有什么打算“?金枝问道,显然这个问题不是问的九纹龙这方面的,而是问的捐资的事情。

“既然要做,就大动作一下,我呢,这几年也认识了几个有钱人,想成立一个基金,你说怎么样“?杨小阳笑着说道,只是笑的味道有些特别。

“你别是看上了那位财神了吧“!金枝被他古怪的样子又给逗笑了。

“哈,香喷喷的,却像是杨小阳肚子里的蛔虫,答案正确,但是不加分“!杨小阳打了个响指,只是功夫不咋地,响指扑的一声,并没有达到效果。

“恩,看到你这样,杨小阳感觉真好“金枝说的是真的,自从九纹龙的阴影笼罩,金枝一直对杨小阳存在着很深的歉疚,要不是自己把他给拉到这个层次,那杨小阳跟苏浅柔两个应该还是那么单纯而又幸福的生活呢,倒是自己,因为心头的那份迷恋和眷念,也是为了给自己小男人一个精彩的生活,这才逐步的把自己的小男人该拉巴到了这一步,眼看着自己的小男人越来越出色,没想到却惹来了组织的注意,想到这里金枝更加暗恨戴中天。

“要是成立基金的话,那还需要很多的人手呀,这么着吧,杨小阳呢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这个基金就由我来操作吧,相信你们这些财神还能放心“?金枝自告奋勇让杨小阳很高兴,他虽然也发愁这个人选的问题,这么一笔说得上庞大的资金若非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任谁都是不放心的,可是金枝这一段时间根本就是有了一种隐退的态势,杨小阳倒是不好跟她说让她出来主持,现在好了,这女人真是善解人衣又善解人意呀。

“我掂量着也就在这几天,哪个财神肯定是要找我的,到时候,我就一副合作的态度表现给他,让他老高兴高兴,顺便呢,也能从他老的兜里躲顺出点人民币出来“。杨小阳心说,既然见机行事了,那么让你们也给自己的心愿加点助力吧,也就多花点钱罢了,反正也有的是。

石城政府招待宾馆内,王朝阳睁开眼来,两片嘴唇轻轻一松,就有一个烟圈儿从他嘴边腾起,摇摇摆摆去了一段路,然后停住,好像不知道上前好呢转弯好,得站住了转一转念头,这当儿,那***一点一点扩大,那烟色也一点一点变淡起来,大到不能再大,淡到不能再淡,烟***也就没有。

这人的烟瘾很大,只是身体和家人都不允魏他在维持这个爱好,所以只有请人制做了这么一支假烟,每日里想了的时候叼着这根貌似雪茄的物事过过干瘾。

这不过是几秒钟间的事情,然而躺在那里看着的他,却觉得很久。他第二次把嘴唇再那样一松,这回是两个烟圈儿出来了,厮赶着似的,一前一后,前面那一个在一尺路以内就胀破了,后面那一个却赶过头去,——去的很快,因为很快就来不及扩大,他一边看着,一边心里就想着,“这一个也魏可以达到房顶吧?”但是忽然像中了风,那烟圈儿一下子就消得毫无影踪。

唉……什么时候能不用这么操心呢?这么些年了,貌似风光的日子总是让自己厌烦无比,多少年了?四十年还是五十年?可这个组织多少年了?四百年五百年?这么陈旧的东西难道真的有必要再存在下去?可是,自己虽然身在高位,但是却知道这是不可能凭借自己一己之力就能够抗衡的,这么多年自己也只是泯灭了自己的本心一味的顺从而已,只是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君昭的日后呢?

潜意识当中,他把这串烟圈当成了自己的某种愿望,直直的盯着,直到他消逝……

他有点失望。再张嘴。可没有烟圈儿。只有一团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口气和烟的混血儿。于是下意识地把如烟(不是打广告哦^_^)放在嘴角,用力吸一口,屏住气,打算如法炮制,这当儿,他夫人的脚步声从房门外来了,——是夫人的脚步声,决不会错。老是像拖着鞋皮——拖噜拖噜。他一听见就会头痛。他会立刻想象到自己的脑袋摊平了成为地板,而他夫人的鞋底——拖过!

他忘记了制烟泡泡儿,忘记了有满嘴的烟在那里,烟呛住了喉咙,咳咳咳——他两手捧住了脑袋,睁圆着一对恨极了的眼睛。

“又是我打搅你了。”夫人是一目了然的,“可是,你看,艾薇儿撒了我一身尿,不换件衣服怎么成?”王朝阳他苦笑。夫人进来总是有理由的。

对于这个女人……王朝阳简单的回忆了一下,自己好像对于她总是难以拒绝……是难以拒绝么?好像自己也曾试图过多次,然而夫人的“进来”总是有理由的,他只好苦笑。

那只西施犬还在床下咿咿呀呀的撒娇叫唤,她是成心的!但是,这个女人就如同脑中的蛊虫,每每自己有了些魏的想法之后,这个女人总能在自己的面前出现……

这一回,他不制造烟泡泡儿了,烟从口里接连喷出来,又从他鼻孔里;不多会儿,他的脸上罩满了一阵白烟,他在烟中看见了几十年前的的“过去”。他在烟中看见了新婚不久后的他夫人和他自己。

回忆中,王朝阳的眼神变得迷茫了起来,好像又看到了几十年前……靠着南窗的小书桌,铺了墨绿色的桌布,两朵半开的红玫瑰从书桌右角的淡青色小瓷瓶口边探出来,宛然是淘气的女郎的笑脸,带了几分“你奈我何”的神气,冷笑着对角的一叠正襟危坐的洋装书,它们那种道学先生的态度,简直使你以为一定不是脱不掉男女关系的。赛银墨水盒横躺在桌子的中上部,和整洁的吸墨纸版倒成了很合式的一对。

纸版的一只皮套角里含着一封旧信。那边西窗下也有个小书桌。几本卷皱了封面的什么杂志,乱丢在桌面,把一座茶绿色玻璃三棱形的小寒暑表也推倒了;金杆自来水笔的笔尖吻在一张雪白的便签上。

其处凝结了一大点墨水,像是它的黑泪,在悲伤它的笔帽的不知去向;一只刻镂得很精致的象牙的兔子,斜起了红眼睛,怨艾地瞅着旁边的展开一半的小纸扇,自然为的是纸扇太无礼,把它挤倒了。

织金绸面的沙发榻蹲在东壁正中的一对窗下,左右各有同式的沙发椅做它的侍卫。更左,直挺挺贴着墙壁的,是一口两层的木橱,上半层较狭,有一对玻璃门,但仍旧在玻片后衬了紫色绸。和这木橱对立的,在右首的沙发椅之右,是一个衣架,擎着雨衣斗篷帽子之类。再过去,便是东壁的右窗;当窗的小方桌摆着茶壶茶杯香烟盒等什物。更过去,到了壁角,便是照例的梳妆台了。这里有一扇小门,似乎是通到浴室的。椭圆大镜门的衣橱,背倚北壁,映出西壁正中一对窗前的大柚木床,和那珠络纱帐子,和睡在**的两个人——哦,那时是何样的温馨。

和衣橱成西斜角的,是房门,现在严密的关着。

沙发榻上搁置着一些女衣。天蓝色沙丁绸的旗袍,玄色绸的旗马甲,白棉线织的胸褡,还有绯色的裤管口和裤腰都用宽紧带的短裤:都卷作一团,极像是洗衣作内正待落漂白缸,想见主人脱下时的如何匆忙了。榻下露出镂花灰色细羊女皮鞋的发光的尖头;可是它的同伴却远远地躲在梳妆台的矮脚边,须得主人耐烦的去找。

床右,近门处,是一个停火几,琥珀色绸罩的台灯庄严地坐着,旁边有的是:角上绣花的小手帕,香水纸,粉纸,小镜子,用过的电车票,小银元,百货公司的发票,寸半大的皮面金头怀中记事册,宝石别针,小名片,——凡是少妇手袋里找得出来的小物件,都在这里了。一本展开的杂志,靠了台灯的支撑,又牺牲了灯罩的正确的姿势,异样地直立着。台灯的古铜座上,有一对小小的展翅作势的鸽子,侧着头,似乎在猜详杂志封面的一行题字:《妇女与政治》。

“政治!”王朝阳凛然了,自己那时候可谓粗心呢,怎么就忽略了这本书,这……不仅仅是一本书那么简单。

自己年轻的时候总是充满了梦想,现在回忆起来,那些梦想尤为珍贵,所以他努力要回忆起那些梦来,即使是这样的小事情,他也不肯轻轻放过。

“……汪小姐的行为,实在太像滑头的女政客了。她天天忙着所谓政治活动,究竟她明白什么是政治?朝阳,我并不反对女人留心政治,从前我是很热心劝诱你留心政治的,你现在总算是知道几分什么是政治了。但要做实际活动——嘿!主观上能力不够,客观上条件未备。况且汪小姐还不是把政治活动当作电影跳舞一样,只是新式少***时髦玩意罢了……“这是老父亲曾经对自己说过的,只是那时候自己却从来都没能注意过。

父亲……父亲的梦想他只创造了一半,就放手去了。

自己真的老啦,现如今还想这些个作甚,路途早就铺垫到了这种地步,难道还要后悔?看着**枕边掉落的几根灰白的头发,王朝阳拈了起来,久久注视着。

当初选择终身的伴侣时,很费了些时间和精神;他本有个“理想的夫人”的图案,他将这图案去校对所有碰在他生活路上的具有候补夫人资格的女人,不知怎的,他总觉得不对——社会还没替他准备好了“理想的夫人”。

蹉跎了五六年工夫,亲戚们为他焦虑,朋友们为他搜寻,但是他总不肯决定。

后来他的“苛择”成了朋友间的谈资,他们见了王朝阳时,总问他有没有选定,但答案总是摇头。一天,他的一个老同学又和他谈起了这件事:“王朝阳,你选择夫人,总也有这么六七年了罢;单就我介绍给你的女人,少说也有两打以上了,难道竟没有一个中意么?”

“中意的是尽有,但合于理想的却没有一个。”

“中意不就是合于理想么?有分别么?倒要听听你的界说了。”

“自然有分别的。”王朝阳微微笑的回答,“中意,不过是也还过得去而已,和理想的,差得很远哪!如果我仅求中意,何至七年而不成。”

“那么,你所谓理想的——不妨说出来给我听听罢?”老同学很有兴味的问;他燃着了一支烟卷,架起了腿,等待着王朝阳的高论。

“我所谓理想的,是指她的性情见解在各方面都和我一样。”王朝阳还是微微笑的说。

“没有别的条件——咳,别的说明了么?”

“没有。就是这简单的一句话。”

老同学很失望似的看着王朝阳,想不到王朝阳所谓“理想的”,竟是如此简单而且很像不通的。但他转了话头又问:“性情见解相同的,似乎也不至于竟没有罢;我看来,张女士就和你很配,王女士也不至于和你说不来。为什么你都拒绝了呢?”

“在学问方面讲,张女士很不错;在性情方面讲,王女士是好的。但即使她们俩合而为一,也还不是我的理想。她们都有若干的成见——是的,成见,在学问上在事物上都有的。”

老同学不得要领似的睁大了惊异的眼。

“我所谓成见,是指她们的偏激的头脑。是的,新女人大都有这毛病。譬如说,行动解放些也是必要的,但她们就流于轻浮放浪了;心胸原要阔大些,但她们又成为专门鹜外,不屑注意家庭中为妻为母的责任;旧传统思想自然要不得的,不幸她们大都又新到不知所云。”

“哦——这就难了;但是,也不至于竟没有罢?”老同学沉吟地说;他心里却想道:原来理想的,只是这么一个半新不旧的女人!

“可是你不要误会我是宁愿半新不旧的女人。”王朝阳再加以说明,似乎他看见了老同学的思想。“不是的。我是要全新的,但是不偏不激,不带危险性。”

“那就难了。混乱矛盾的社会,决产生不出这样的女人。”

王朝阳同意地点着头。

“你不如娶一个外国女人罢。”老同学像发见了新理论似的高声说,“英国女人,大都是合于你的想像的。得了,王朝阳,你可以留意英国女人。你不是想游历欧洲么,就先到伦敦去找去。”

“这原是一条路,然而也不行。没有中国民族性做背景,没有中国五千年文化做遗传的外国女人,也不是我的理想的夫人。”

“呵!王朝阳!你大概只好终身不娶了!或者是等到十年二十年后,那时中国社会或者会清明些,能够产生你的理想的夫人。”

老同学慨叹似的作结论,意要收束了本问题的讨论;但王朝阳却还收不住,他竖起大拇指霍地在空中画了个半圆形,郑重的说:“也不然。我现在有了新计划了。

我打算找一块璞玉——是的,一块璞玉,由我亲手雕琢而成器。是的,社会既然不替我准备好了理想的夫人,我就来创造一个!“

王朝阳眼中闪着踌躇满志的光,但老同学却微笑了;创造一个夫人?未免近于笑话罢?然而王朝阳确是这么下了决心了。他早已盘算过:只要一个混沌未凿的女人,只要是生长在不新不旧的家庭中,即使不曾读过书,但得天资聪明,总该可以造就的,即使有些传统的性习,也该容易转化的罢。

“朝阳……起吧,今天市政府那边不是有一个见面会么,那个我的事情安排的怎样了,听说,那是金枝的心头肉呢,我倒是要看看,是怎样的一个人儿让当初的第一顺位如此的挂心“?佳茹……不,夫人的声音打断了王朝阳的思绪,王朝阳也从对往日的回忆中清醒了过来,看着现在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王朝阳笑自己的失败,终究,自己还是被这个女人给改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