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很乱,这和他印象中喜欢整整齐齐的弟弟完全不一样,再往里看他终于有点明白怎么回事了。

会乱的不是弟弟的生活作息,是弟弟的生活中,多了这两个女人。

一老一少,少的在沙发的一角缩在地上,蓬头垢面,凌乱的发,乱乱的遮盖住了她苍白的连,以及一遍脸颊上,那厉爪留下的翻着白肉的血印,另一个,慵懒的在阳台上吸着烟,饮着酒,头发烫成了钢丝型,媚眼重摸,一副精神颓废,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那是他的妈妈,时隔多年,他还能认得出她来,其实,他自己也很意外。

看见成凤倾回来,年长的女人情绪很不好的抱怨道。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让我看着你那半疯不傻的女人还要我饿着肚子是不是?找一个这么破旧的房子也好意思让你的女人和老娘住,你从席家那里捞的钱还不够买一个像样的房子吗?还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那点你女人和老娘被人砍死也不会有人知道,真是,让你一举拿下席家所有的财产就好了,管他那么多,你偏偏将到手的鸭子放飞了,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

她的气急败坏在见到身后跟着进来的男人的他时总算消音了,在看他将近半分钟之后,脸色才不是太自然的丢丢打打这甩着酒瓶回到窗外的阳台上,还别有意味的念叨着。

“切!当年那个不怎么讨喜的小子都长这么大了,都人模人样了,生他们的老娘却越活越回去了,老天还真是爱拿人开玩笑,简直就是最可笑的母子重逢。”

想当然的,言凤启也没有见到母亲的喜悦与感动,有的,不过是惊讶而已。

目光再回到将东西放下,去查看艾娜伤势的弟弟身上,他似乎有点明白他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一连串的古怪举动了。

“她是什么时候找到你的?”

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这个弟弟已经接受这样的状况了吗?重新接受这些伤害了他最深的女人?

成凤倾拨开艾娜附在面上的发丝,犹如自语的回答他。

“是我在某一次和人捧场做戏的时候发现的她,之后就没办法甩开了,刚好艾娜现在也需要人照顾,我就请她当了免费保姆,你不用怀疑,席家那些事是我要做的,没有受任何人的挑唆。”

“那为什么最后又放弃了?”

说到这个,成凤倾忍不住的自嘲。

“能不放弃吗?你当席家的那些东西我真稀罕吗?”

他这样说,眼睛无比怜爱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这个将他拖入沼泽,自己却不懂善后的女人,纵然对她的固执怨恨有时也有着怒如熊涛般的怒气,却还是没办法断绝对这个女人的爱恋。

真的应了那句话,只因那一眼,刀山火海,地狱天堂,愿随之往之。

“在决定和施耐偣合作之前,我问席鸣人,还记不记得自己在二十多年前和外面一个女人有过一个孩子,他回答的很干脆。”

他永远记得那一刻,他正处理着将大权交给他的长子的相关事宜,对他的问题连,考虑都没考虑,似乎他的陈年旧事不怕被外人知道,也不意外外人会知道,就那样,像处理他手下的公一样,那么轻松自如的回答了他。

“哦!那件事呀!我没没打算要小墨之外的孩子的,那孩子是那个有家庭的女人执意生下来企图要挟我的工具而已,我怎么可能被要挟?所以即便没有后来施家的事我也不打算永远纵容那个不知深浅的女人的,至于那孩子?我给了他母亲足够的赡养费,他妈妈有点自知之明都可以用那笔钱将他抚养长大,如果那孩子真的还好好的活着的话,我想他差不多也应该和希宁那丫头差不多大小了吧?”

“所以你毫不犹豫的做了那种事?你应该知道,当年的错误并不是一个人可以造成的,而且同样身为父母婚姻破裂下的受害者,席宫墨并没有任何错,施耐偣是什么人?如果没有及时妥当处理的话他会落到什么地步,现在,他没事了,你也没事,可是你们争斗下的希宁差点为你们的私心将命丢在那里!”

“我没想过要任何人的命来为我所遭受的不公平偿还点什么。”

他否决了这位同母异父的兄长的说法。

“至于害的希宁鬼门关绕了几圈我也只能感到抱歉,不过话说回来,艾娜恨她恨了二十多年,虽然说她恨的毫无道理,年少的时候也没少欺负她,终究施希宁都是最后的赢家,她再怎么差劲都是我所喜欢的女人,因为她艾娜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就当是为自己的女人讨回一点公道好了,虽然这样说还是对不起从来没有对不起我过的施希宁,怎么办?谁让她是艾娜所憎恨的?谁让她又是席宫墨所钟爱的?谁让她被牵连在这些漩涡中?即便觉得对不起她,还是避免不了让她承受点不公平的待遇,这是她的成功所相应付出的代价吧?如果当时没有她在的话,我还是有办法让施耐偣没办法动席宫墨的小命的,一切只是形式使然,意外,不是我有意为之,所以我也没必要为一个意外来承担什么责任吧?”

他有点难以相信,自己的弟弟竟然能说出这样残忍的话,但好像真的是这样,而没办法辩驳一句。

深呼气,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言凤启这才又问。

“那么后来你成功夺得席家在席氏的主导权,为什么又放弃了?”

终于还是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成凤倾讥讽,嘲笑;

讥讽现实,嘲笑自己。

“因为事情根本不会按照我所预料的去发展呀?反之,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经落入了别人的圈套,可笑的是到最后才发现。”

将艾娜整理干净之后他才收拾起桌子上她弄乱的东西。

“我所认为的筹码,可以打击席宫墨的方式,在他看来就像是小孩子偷了大人的东西,还自以为是的向大人炫耀那是他自己的一样,多幼稚,多可笑?他根本不在乎席家的那些,反之,我真的夺走了他反倒轻松了,那样他便真的可以毫无顾忌的去找他的小希宁了;艾娜他不在乎,所以根本不会在他的算计之内,声誉世俗他不在乎,所以这么多年他也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妻子和多少男人有不正当的关系,唯一可以领他困扰的也只有家族的那份责任,如果我连这点都给夺走了他不是就完全自由,轻松自在了吗?我这个不被席家承认之人,再怎么说身体里也留着和他一部分相同的血液,他老子不认我这个儿子,他承认就可以;既然怎么着最终胜利的都是他,我为什么一定要如他的愿让他那么逍遥自在,而让自己处于水深火热的浪尖上呢?现在他躲的远远的,一走了之静看风云变,我这样一撒手就算他老子可以收拾烂局,总有一天他还是要回来承担他席家继承人的责任,相反,逍遥自在的人是我,看他被责任被那些老头子挤压的人是我,不过就是别人的权利别人的成果而已,我还没穷到去去窥视别人家打了毒药的果实。”

微微叹息,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言凤启对他这么危险的做法也不做任何评价和责备,只问。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难道他真的决定和已经这样的女人生活一辈子了?作为兄长他是不同意的,但是作为面对已经成年的弟弟,他又觉得自己真的再没有权利去决定他的将来了。

显然,他也这样认为,而且,还为自己的决定甘之如饴。

“带她和妈妈去国外的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我已经接了英国那边的邀请,加入他们的车队,艾娜的抑郁症也不是不能治好,我会让她忘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忘记施希宁给她造成的影响,本身执着席宫墨也因为施希宁的关系,她的爱情和她的怨恨一样毫无道理,没有这些了,我相信她会是个很正常的女人;我也会让妈妈彻底打消报复席鸣人的念头,她们放弃的自己,我会竭尽全力的救回来。”

他这样幸福的憧憬着,承担起自己为人子,也即将为人夫的责任。

“或许所有人都会觉得我这样做很不值,但是我本来就没有拥有什么,那些不承认我的人我才不要去承认他们,这个世界上比我悲惨的人多了去了,最近的比较就是我远比同样不幸的施希宁要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她被病痛折磨着也要坚强,我没理由连一个女孩子都不如吧?”

目光转向身边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女人,他眼里慢慢的都是幸福的满足。

“不管在别人的眼中她们究竟怎样的糟糕,却是我唯一愿意拥有的,如今的她们,可以依靠的也只有我,无论将来怎样艰难都好,我不会放弃自己的责任。”

他看向自己的哥哥,真心的说。

“当然,我也很庆幸我有你这样一个哥哥,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相信,也很抱歉最后还是让你在好朋友与亲弟弟之间为难了;现在,她们就是我的幸福,所以,哥哥,我也希望你最后能够相信我,未来,我可以很好的面对。”

言凤启有些好笑,终究,自己也不过是这个弟弟心底最感激,却不足以影响到他选择的人而已,也罢,他本来就不是个容易让人操心的孩子,如今既然他以及决定了自己将来要走的路,就这样算了吧!

给以他最大的祝福,比牵绊着他强迫着他让他为难更好,就算这一次他可以以养育了他的哥哥身份让他放弃这样明知将来会很艰辛的选择,他不开心,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这样算了,只是,不知他算计到最后反被算计的那个人在知道他的决定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希宁已经被“绑架”的有一个星期了,以现在的网络途径就算再闭塞的地方也该收到这里的消息了吧?何况以那两个人的性子,也不可能真的不闻天下事的独自逍遥自在。

不仅自嘲。

“是呀!你们要走了,那两个人也走了,施希安和杨琪的婚礼因为那天的事一拖再拖拖到现在,因为杨琪的妊娠反应也无法顺利举行了,都决定在孩子出生后再举办,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们能不能赶回来参加。”

对于这个,成凤倾似乎很自信,是那种带着坏心的自信。

“放心吧!他们逍遥不了多久,别忘记,席宫墨现在都还背负着已婚人士的身份呢!他们想结婚先要过我这关,而我要不要他们结婚让不让他们好过全要看我的心情。”

言凤启有些无奈,果然,被算计了的弟弟是不会甘心就这样放手的,不扳回一成他怎么甘心呢?

“不过我也没打算再和他有过多牵扯,等艾娜好一点的时候吧!到时候还要有劳哥你帮我处理一下艾娜办理离婚手续的事宜,我会将艾娜的相关证件寄回来,那个让她苦了那么多年的男人我可不想让她再看见,以后艾娜的正牌老公,是我;也替我转告席宫墨一声,他席宫墨在我们之间,其实才是真的什么都不算。”

言凤启怔然了。

不愧和席宫墨留着部分相同的血液,亏别人不能亏自己;他算计了自己的弟弟一成让他有苦难言如吞鸡肋,他这回也被卡到弱点了,算不算现实报?

躲在天涯的一角的席宫墨,应该是在打喷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