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爽”为本次比赛租借的羽毛球场馆在中关村附近,整个大厅里有十二片场地,从早上十点开始,到下午五点,全被“飒爽”包场。陈朗穿白色T恤、蓝色短裤裙,和陈诵的蓝色T恤、白色短裤裙相映成趣。这两套衣服是陈朗从香港买回来的,回北京之前她在商场里转来转去,那些耳熟能详的大牌衣服完全买不起,无意中逛到运动专卖店,看见价格适中的夏季运动装颜色很是清爽,除了吸汗透气以外,关键是配套的短裤前面都有裙摆,看起来比短裤诱人,却绝不走*光,陈朗自己也蛮喜欢,一鼓作气买了两套。带回北京给陈诵一看,陈诵果然喜欢,平常还挺舍不得穿,不是重要场合,轻易不上身。

她俩刚一出现,就有人冲着二人直吹口哨。陈朗虽然跟着陈诵来打过一次球,但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陈诵却是神采飞扬,冲着口哨声的方向送出一个飞吻,于是传来那边男孩儿女孩儿的一阵拍掌哄笑。

两个人刚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有陈诵相熟的朋友递过来两根棒棒糖,说是增加糖分,补充体力。二人倒也不客气,立即含在嘴里。不过陈诵左顾右盼,好一阵张望。陈朗有些纳闷,“你找谁呢?”

陈诵回过头来,有些心不在焉,含混不清地道:“哦,我看‘金子多’来没来。”

陈朗还是有些奇怪,大概也是因为含着棒棒糖的缘故,同样含混地道:“他不是腿断了吗?估计来不了了吧。”

陈诵一边嚼,一边点点头,“但他是我们飒爽论坛的现任负责人之一,经费都是他在管,这场馆也是他打电话联系,半价租下来的。昨天我去看他,他说爬都会爬过来,无论如何也会来凑热闹的。”

话音刚落,便见大厅门口一阵**,有尖叫的,有鼓掌的,有吹口哨的,还有女生在掌声沉寂之后,忽然大声呼喊:“‘金子多’,我爱你。”气氛再次高涨起来,是更高亢的尖叫声,更热烈的鼓掌,和更频繁的口哨声。

陈朗和陈诵扭头看过去,只见包赟和俞天野如天神一般站在大厅门口,一左一右各据一侧,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金子多’缓缓入场。‘金子多’则像个刚从战场上归来的英雄一样,向大厅内所有起哄的球友们一一挥手致意。

陈诵撇撇嘴,棒棒糖已经被嚼碎后尽数吞下,便把剩下的棒子从嘴里取出来,恶狠狠地扔了个抛物线,进了附近的垃圾桶。她想起刚才出尽风头的女生就来气,“皮可真够厚的,大庭广众之下,什么话都敢乱喊。”继而又双眼放光地盯着王鑫身边的包赟,拉扯着陈朗的袖子道,“姐,姐,‘文武全财’,就是你们那个同事,他居然也来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最近特别萌这一型的。”

陈朗吃棒棒糖和陈诵不一样,这时她倒不像洗澡那样快刀斩乱麻了,她喜欢含在嘴里,优哉游哉的,慢慢溶化的感觉更加让她觉得甜蜜。虽然已经知道了俞天野、包赟和王鑫是飒爽论坛的成员之一,但万万没有想到,今日这场比赛他们三人会同时出现。看着一身运动装的俞天野和包赟推着王鑫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她忽然觉得有些紧张,但依旧含着那根棒棒糖,在嘴里来回拨动,并且回了妹妹一句,“瞧你这眼光,**。”

包赟眼尖,一眼就看见陈朗和陈诵坐在一块儿,这可纯属意外之喜。他最近很少上论坛闲逛,不知道陈朗也加入“飒爽”了,所以也没有想到陈诵会带着陈朗一块儿来打球,而且今天陈朗打扮得异常动感青春,还扎着高高的马尾,简直和在校女大学生无甚差别。王鑫和俞天野也渐渐注意到陈朗,都很惊愕。王鑫回头看看老俞又看看小包,狐疑地道:“我眼花了吗?小刀身边坐的是陈医生吧?”

俞天野看见陈朗也很是吃惊,不过让他更加吃惊的是,她完全没了在皓康时严肃认真的神情,嘴里含着什么东西,还叼着一根小细棍,悠闲自在的模样。俞天野只能简短意赅地道:“好像是。”

包赟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依然不动声色,接口道:“不是好像,就是陈朗。王鑫你不知道吗?陈朗是你红颜知己的姐姐。”

王鑫“啊”了一声,紧接着又“哦”了一下,心里很是酸涩,扭头看向包赟,“行啊,哥们儿,几天没看住,你和小刀混得够熟的。这种我都不知道的高度机密,你什么时候知道了?”

包赟摇摇头,“熟什么啊,不就是你住院的第一个晚上,我送你家小刀回去的时候,无意中说起来的,说她姐姐就在皓康。”

王鑫听了,心里好过了很多,眼瞅着已经到了陈诵和陈朗面前,于是挥手招呼道:“小刀,简直太巧了,我今天才知道,陈朗医生是你姐姐。”继而又转头朝向陈朗,“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面熟。”

包赟和俞天野一左一右,交换了一下眼色,便把王鑫的轮椅停在陈诵和陈朗面前。

帅气的包赟站在自己面前,让陈诵很有些压迫感,她只好上下左右瞄着王鑫的腿,“你这腿好点儿没有?医生怎么说,可以出院了吗?”

王鑫心里当然很是受用,冲着陈诵龇出一口白牙,“放心吧,医生说了,下周出院,回家静养就可以。”

陈诵这才放下心来,打量了一下包赟和俞天野,冲着包赟露出微笑,“怎么你们二位大腕也参加比赛来了?”

包赟点点头,“嗯。好久不打球了,有些生锈,今天正好活动活动。”继而扭头冲陈朗来了一句,“我的牙一点儿也不疼了,下周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再去找你。”

陈朗愣了一下,很是不习惯包赟此时对自己说话的口气,仿佛老熟人一般的自然,但还是含混地道:“下周再看具体时间吧。”想了想,她还是把棒棒糖从嘴里取出来,冲着俞天野打了个招呼,“俞主任,没想到您也来了。”

俞天野的心情也是万分复杂,他看着陈朗无比自然地拿着一根棒棒糖站在自己面前,还冲自己微笑,于是艰难回答道:“我也没想到你会来。”

陈朗“呃”了一下,“我是‘飒爽’的新人,不过也是才听诵诵说,‘飒爽’的开朝元老就是你们。”

“飒爽”的羽毛球比赛制度基本与国际比赛接轨,实行淘汰制,换发球,每球得分21分制。陈朗很惊讶地发现,王鑫的轮椅就停在自己和陈诵的边上,再也不挪动了。包赟和俞天野被其他一些相熟的老球友叫到一边叙旧。陈朗无所事事,就看陈诵和王鑫凑在一块儿,废话那叫一个多,这两人将场里的所有参赛队员好一阵评头论足。陈朗听了个大概,说包赟和俞天野都实力强劲,看样子冠军就在他俩之中。至于女子组嘛,大家水平半斤八两,都不怎么样。其他的男双、女双,包括混双,估计都是扎堆儿闹着玩,起哄的成分居多。

忽然,陈诵看见大门外进来一位男子,赶紧伸出手臂挥舞兼呐喊,“皇上,皇上,这边,这边。”

陈朗愣住了,心想:何方高人,竟敢大庭广众之下自称皇上?王鑫就更纳闷了,心想:自己不就歇了没多久,小刀啥时候又认识新人了?王鑫冷眼看去,只见一个相貌平凡,身高平常,衣着平庸的男子笑嘻嘻地冲着陈诵走来,最后停在陈诵面前,“陈诵,你也来了?”

王鑫那叫一个郁闷,靠,怎么小刀连真名都告诉对方了?不过上下打量一番,倒是看出了一丝端倪,这不就是上回扯着脖子跑着调唱《死了都要爱》的人吗,怎么就和小刀搭上了?

陈诵压根不知道王鑫心中的暗流涌动,只是搂着陈朗冲着“皇上”笑道:“领导,这是我姐,网名是‘晴空万里’,你还没见过吧?”

“皇上”看看面前这对姐妹花,容颜青春俏丽,还穿着姐妹装,啧啧叹道:“谁家那么有福气,生出这么一对水灵灵的姐妹儿。”

陈朗并不嬉皮笑脸,而是摆出长姐为母的姿态,伸出手去,“以后就拜托您多多关照陈诵了,她年纪小不懂事儿,总是没大没小的,您别介意。”

“皇上”愣了一下,也收敛了一下表情,赶紧回握,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回答,“不存在,不存在。你放心,陈诵很机灵的。”

王鑫听得云里雾里的,但还是听出陈诵和这名“皇上”并非在谈情说爱,于是冲着“皇上”喊道:“哥们儿,您成都人吧?”

“皇上”这才注意到旁边轮椅上坐着的年轻帅哥,讪笑道:“我普通话不标准哈,你听出来啦?”

王鑫煞有介事地点头,用成都话道:“嗯,老乡嘛,我们成都人最爱说,不存在噻!”

“皇上”眉开眼笑,也用成都话接口道:“原来是老乡,简直安逸惨了。兄弟你叫啥子嘛?”

王鑫道:“我叫王鑫。”

陈诵和陈朗听得云山雾罩,大概听出二人已经认了乡亲,正在套着近乎。陈朗悄悄捅了捅陈诵,“您这领导看起来很乡土,不像混广告公司的时髦人物啊?”

陈诵也小声道:“姐,刚开始我也这么想的,不过后来我打听过了,他虽然普通话不怎么样,但是关系网四通八达,在业内很有名气。他给我的底薪比原来的公司高,我就跳了。”

陈朗继续小声道:“那他怎么就会找你呢?”

陈诵凑近陈朗耳边,“打球的时候聊天,无意中知道他们公司的财务辞职跑了。他一听说我是干这个的,就问我去不去。”

陈朗很是无语,声音不再放低,白了陈诵一眼,回了两个字:“冲动!”

忽然就有人在身边接茬儿,“说谁呢?谁冲动?”

陈朗和陈诵转身一看,原来包赟和俞天野都已回来,俞天野表情平静,不发一语,显然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满脸坏笑的包赟。

那边用乡音进行交流的两位兄弟也把头转向这边,“皇上”向陈诵努努嘴,“陈诵,你的朋友,介绍介绍?”

陈诵自然跳到中间,向彼此介绍网名。“皇上”是老江湖了,一眼看出包赟和俞天野气宇轩昂,各有来历,从屁股兜里掏出几张名片,一一递上,笑嘻嘻地道:“我和王鑫是老乡,又是陈诵的同事,他们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陈朗也接到一张,这才恍然大悟“皇上”的来历,原来这位兄台姓“王”名“尚”,取其谐音,便成“皇上”了。

俞天野接过名片倒没什么反应,只是客气地一笑,“不好意思,今天出来打球,没有带名片出来。”

包赟接过王尚的名片,做若有所思状,“你原来是广告公司的啊?今天我真没有带名片出来,回头我找你喝酒。”

忽然有人飞奔到王鑫的轮椅前,“老大,可以开始了吧?”

王鑫挥挥手,做豪迈状,“你们不用问我,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我完全相信你们,放手干就好了。”

包赟看此人点头哈腰完毕,又飞奔离开,完全无视自己和俞天野两位前朝元老,便一脸哀怨地把手搭在俞天野的肩膀上,“看见了没有,看见了没有,江湖已经不再是我们的江湖了。”

俞天野却看了陈朗一眼,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陈朗嚼着棒棒糖怡然自得的模样,也肃然道:“时光荏苒,光阴如梭。”

陈朗打开一瓶矿泉水,正往嘴里灌呢,听到包赟的话就哽了一下,俞天野此句一出,再也忍耐不住,噗的一下全喷了出来。由于王鑫坐着轮椅,位置较低,喷得王鑫满头满脸,郁闷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