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美怡经过一夜的思前想后,终于还是决定放弃了。她觉得,爱情应该是件幸福的事情,而现在,还没有和东方永懿怎么样,就把自己弄得没着没落了,真在一起的话,也肯定好不了。于是,第二天,她就努力地开始设法忘记东方永懿了。

并没有真正经历过恋爱的姚美怡觉得,拼命地干活儿,可以让她不再想起和东方永懿有关的事情。只要不去想,久而久之,就可以把东方永懿,至少把自己对东方永懿的感情,抛到脑后了。

一上午的时间里,姚美怡打完扫卫生,就给孩子们讲课,给孩子们讲完课,就陪孩子们玩耍,再有空闲,甚至帮助厨房的阿姨给孩子们准备午餐,待孩子们吃完了饭,就又忙着给孩子们讲故事,哄孩子们午睡……忙得脚打后脑勺,终于高兴地发现,这方法果真大有成效。

可,才高兴完,孩子们一睡着,整个幼儿园都安静了下来之后,姚美怡疲惫地坐下了身,还没喘匀了气,东方永懿的影子又在她眼前晃了起来。

“这,这是要干什么呀?”再度遭遇东方永懿的姚美怡,不禁心烦意乱起来。她真有些恼恨自己既然会如此地没有出息,为了一个和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好像所有的尊严都扫了地。为了使自己摆脱这样的困扰,她忽然就痛苦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并且使劲儿地摇晃,想借此将东方永懿的影子完全地在脑海里驱散,而结果,还是她所不希望的那样。

“为什么呢?究竟是为什么呢?”姚美怡觉得自己就如同被困在哪个原始森林里一样,没有了出路。

“难道,就只能这样了吗?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了。”姚美怡在心里问着自己,急得眼泪都夺眶而出。

“你这样是没有用的。”梅心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姚美怡的身边。

自昨日和姚美怡又深谈过一次之后,梅心弱今天就特意地观察起姚美怡的举动。她见姚美怡只知道拼命地干活儿,心里就明白了大半。这时,见姚美怡又委屈得孩子一样,独自一人掉起了眼泪,便轻轻地来到了姚美怡身边。

“梅姐。”姚美怡难过地叫了一声,就把头往梅心弱的腹部一靠,更加伤心地哭了起来。

“姚美怡,你这是在逃避。”梅心弱怜爱地轻轻抚摸着姚美怡的秀发,低声说。

“梅姐,我知道我这是在逃避。可为什么,可为什么我就觉得,连逃避都不许了呢?这是招谁惹谁了吗?不属于我的,我不要了,还不行吗?就非得,非得要我没日没夜地想着这些,念着这些吗?梅姐,我怎么就会这样了呢?我真的,真的不想啊。我只希望还过回自己开开心心的日子。你说,我究竟应该怎么办呢?”

梅心弱的心也被姚美怡的情绪感染着,一阵阵地发酸:“美怡,梅姐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喜欢他。既然这样,你还是应该找他把话说清楚,行不行的,总比这样自己在这儿胡思乱想,强些。”

而姚美怡,实在有着一份自己的小担心:“说清楚了,就算被他拒绝了,我的心也会好受起来吗?”

梅心弱听了,心里倒有几分好笑,可姚美怡毕竟是如此的认真,她又怎么会笑出来:“被拒绝了的话,也许,还是会难过一阵子,甚至,可能会比现在还要痛苦,但那样的痛苦,是很快就可以过去的。”

“真的吗?”姚美怡的担心显然无法就被梅心弱的一句话轻易地排除。

“其实,美怡,你是不是悲观了些?我们这么好的女孩子,那个男生如果还不答应,他可不是天底下头一号的傻瓜了吗?这样的傻瓜,我们美怡也不值得为他伤心掉泪的了。”梅心弱说完,终于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姚美怡不好意思地在梅心弱的身上打了一小拳,破涕为笑地说了一句:“就怕他真的那么傻呢。”

“哦?他真的那么傻吗?”梅心弱玩笑起来。

姚美怡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连埋怨了梅心弱几句“讨厌”,就服服帖帖地,把脸埋在了梅心弱的怀里。

梅心弱似乎已经看见了她怀里面的小可怜儿,一点点地触摸起她自己的幸福来。

过了一会儿,姚美怡才把脸又仰了起来,有些茫然地看着梅心弱,诚恳地说:“可我真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梅心弱认真地想了想,又认真地说:“不管怎么说,关键的是,让他彻底明白你的心思的同时,也要让他彻底表态。行就行,不行就拉倒!总而言之,不能就这样一直地拖着。你懂吗?”

姚美怡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唯唯诺诺地说:“梅姐,我,我虽然没有直白地说过,但就算他真是个傻子,也应该可以明白我的意思了。我真的不知道,还可以怎么和他说了。”

梅心弱有些急了,明显地板了板脸,说:“有时候,明白自己的心的,只有自己。你和那个男生之间,就那么一层窗户纸,窗户纸一天没有捅破,一天就只能是这样猜来猜去的。你不要看那些电视剧里若即若离,最后都成了比翼鸟,生活是没有导演的,没有那么多安排好了的戏等着你一点点地进入角色。生活里再不称心的片段,也不可能有重拍的机会。不想日后难过,当下就要竭尽全力。该抓紧的时候,就必须抓紧。别像你梅姐,直到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才知道后悔。听梅姐的,你就直截了当地和他明说。”

姚美怡心目中的爱情序幕,怎么可以是这样拉开的呢?她更加地拿捏不准了:“直截了当?那,那可怎么说呢?”

梅心弱觉得自己能说给姚美怡的,都说了:“你是个聪明人,怎么说,你自己应该知道。”

“可……”姚美怡还是摇了头。

“可就是说不出口,是吗?”梅心弱说完,不由得就叹了口气。

“那,还是算了吧。”姚美怡撅了撅嘴,”我干脆就当没这码子事儿,还不行吗?”

“行不行的,你不也自己试过了吗?”梅心弱说着,在姚美怡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别欺骗自己了。你麻痹得了大脑,麻痹不了自己的心。听梅姐的,去和他挑明。追求幸福,咱女人也有分。”

“追求幸福?”姚美怡又摇了摇头,”我只怕我和他之间,可能真的就没有幸福可言。我们现在就这样,就这样苦恼着。”

“美怡!”梅心弱语重心长地说,“你以为,追求幸福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儿吗?你应该明白,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是不容易的。这不像你买衣服,看了一件还有一件。”

“梅姐,我还想问你,你以为幸福是什么样的呢?”这个几乎是只有孩子才会真心地问出来的话,在这时候的姚美怡的口中,冒了出来。

从来就没觉得幸福过的梅心弱,愣了一下,才勉强地回答:“我以为,幸福不是一种表情,而是一种感受。整天乐呵呵的未必幸福,如果你拥有了他之后,就觉得再没有欠缺,可能,就是幸福吧。”

“没有欠缺?就是幸福?”姚美怡进一步问到,好像,就要在此时此刻,为幸福的真正含义,拍下板儿来。

梅心弱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向后面躲了一下:“我说的,也未必对。但有一样,你如果还想和他在一起,你就不应该有太多的顾虑。”

姚美怡好像终于懂了:“那,我就,听梅姐的了。”

梅心弱听姚美怡这么一说,松出了一口气:“这就是了。别一天到晚地折磨自己了。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儿,如果在我这里憔悴了,我怎么过意得去?”

姚美怡被梅心弱这么一说,紧紧地搂住梅心弱的腰,把羞红的脸庞再一次藏在梅心弱的怀里,偷偷地笑了。

……

当姚美怡再一次站到东方永懿单位的门外时,心里还在不断地盘算着应该怎么样向东方永懿这根木头表露自己的少女心。这,可能只需要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就是这一句话,姚美怡已经想了整个的一下午,还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太过于直白的话,尤其直白的表达爱意的话,想让姚美怡说出口,还是免为其难吧。她能向一个男生表达这样的情感,就实在不容易了,真像梅心弱说的那样,直截了当,喜欢啊,爱啊,非羞死她不可。

怎么也想不出一句既不至于让自己难为情,又可以让东方永懿想装糊涂都不能的话的姚美怡,不免又有了退缩的意思。

”回家再考虑一宿?”姚美怡盘算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再考虑一宿,就能有好的措辞了吗?说不定,还会打起退堂鼓来呢。要说,就尽早说了吧。说完,这一页才翻得过去。”

姚美怡还在心里掂量着,工厂下班的铃声突然间就响了起来。这一响不要紧,倒使她的脑子里更加地白茫茫一片,干干净净了。

下班的人又像流水一般从单位大门涌了出来。就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流当中,姚美怡清楚地知道,有她心中的那颗亮晶晶的“水滴”。她顾不得再多想什么,只不由自主地翘起脚跟,找寻起东方永懿来。这是她一个少女最非同小可的时刻,她那小鹿一样乱跳的心,希望这一时刻快些来临,也快些结束。

随着人流的不断涌出,东方永懿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姚美怡的眼中。

东方永懿这时候也已经看见了姚美怡,因为是想不通姚美怡怎么又站在了这里吧,表情是那么地木讷。

没等东方永懿回过神,姚美怡像是怕自己的这颗水滴会忽然就在人流当中消失,只盯着东方永懿的脸,一步步走了过来。

姚美怡在东方永懿面前站下来的时候,只给两个人之间留有了不到半米的距离。

东方永懿缓了缓神儿,想问姚美怡找他有什么事儿,但,从姚美怡略微显得不自然地颤抖着的睫毛,他就觉得自己像是闯了什么祸似的,把想问的话又“吓”了回去。

“东方永懿,你听着,”姚美怡不敢把这样的场面持续太久,便竭力地压抑住自己狂跳的心,看着东方永懿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惶恐的眼睛,认真地说,“从我们在岳姨家认识到我和你说这些话之间的一段,删掉不要了。我们的关系,继续下去,你懂吗?”

“……”东方永懿的所有可以表达感觉的器官,都无一例外地显示出他的“糊涂”来。他好像真的不懂姚美怡所说的这一种”时间切割”的游戏规则,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姚美怡见东方永懿竟是这样的一种她看上去很“无赖”的表情,心里面又气又急:“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就不信你还听不明白!非让人家说喜欢你,要和你处对象吗?就是我不觉得害臊的话,你还不以为俗气吗?你还装什么装呢?”

东方永懿现在的表情,看上去,更像是在做梦了。

“你就是哑巴,也点个头,或,或,或摇个头呀!”姚美怡真有些恨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根木头了,“你就这样,算怎么回事呢?”

一阵风吹来,姚美怡觉得自己的心又被吹得乱了一下,而再看东方永懿,比木头还木头,浑身上下,就连脑袋上的发丝,也没动分毫。

“你成心让我们就这样杵在这里吗?”姚美怡只觉得自己周围全是各式各样的眼睛,她在心里面又这样埋怨了一句之后,想自己该不该说的话,也都说了,也就把心一横。

“今晚七点,那棵老树底下,我们见面。”姚美怡一字一顿地说完,感觉自己的周身都燃烧了起来。不敢再多停留片刻,话音还没完全落地,扭转身,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