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菲尔终于熟悉了自己的新能力。“活体编程”，这是一种完全不属于已知三系（物质、心理、规则）的特殊类别，事实上，包括花泽奈奈的“语言诱导”、黛的“感知力”在内，景陌的“遗产”里所存有的几枚完美无瑕的神泣宝石，都是这种和战斗无直接关系的能力。

【姑且都看做是特殊系吧……其实无法去划分的念动力、关阔的‘体力’都可以涵括在内……这样也好区分些，毕竟所谓的‘按系’划分不过是人为的定义罢了。】

零这次找到菲尔的时间比较特别——清晨五点四十，零刚睡醒、发完短信的时间。而他之所以挑这个时间和菲尔商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为自己编程。

临时住宅都是由外部成员提供，所以零没花多长时间就在隔壁的一栋公寓里找到了他，而见到菲尔时劈头盖脸的一句话便是：“菲尔，你知道活体编程的本质吗？”

“本质？”还有不到半小时，菲尔就要睡觉去了，现在的他已经有些昏昏沉沉，对零的问题表示无力回答。

“之前我让你对那一百多名试验体进行编程，观察素材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零在用词方面斟酌了片刻，“人的大脑、人的思维，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一种微电波，这种神经电流就相当于指令，而它穿梭于大脑内各种高度复杂的化学反应之间，刺激着大脑皮层。当然，这个过程是双向的。而‘编写程序’的过程则相当于你对大脑皮层进行直接干涉，对潜意识层进行指令性的篡改，可以说，比我的‘摄魂攻心’都要方便。”

零蹙眉深思，“活体编程类似于强制催眠，也就是说，它可以在符合条件的时候，让人体爆发出绝对不可能爆发的力量……程序是强制的，大脑却是具有自我保护意识的，所以，程序可以使人自爆、自燃……如果做得过激一些，甚至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但是你的这个能力也有一些缺陷。比如潜意识层面的编程一个人只能编写一道程序，除非你对该程序进行删除或者已然执行。”

菲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是Zero殿下，这不是您这么大清早来找我的目的吧？”

零凝视着菲尔的双眼，半命令式地说道：“我要你帮我‘复活’景陌。”

※※

“景……景陌！？”夜修亚狠狠地吃了一惊，眼前这位长发飘飘手执荆轲剑的古装美女除了景陌外，不可能存在第二人。

“不……不可能……我明明前天才去看你的……你……你已经……连……”夜修亚发现自己无法把心里面的那句话说完整，因为他也不想承认景陌魂飞魄散的这个事实。

然而景陌没有从正面回答他，或者说，压根就没有开口。景陌只是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延迟三秒后，夜修亚的胸前便血如泉涌。

夜修亚怔怔地望着自己的胸口，似是出神良久，然而那不过是错觉，夜修亚在吃痛后便瞬移至百米开外。

“你……不是景陌……景陌虽是你的前世……但这种感觉不对……”夜修亚自认为作为催眠尊者，心理层次的攻击和幻术对他是没有任何效用的。他的心已经不存在任何破绽。

但是，事实果真如此吗？

【真的……对景陌的死就这样认可了吗……真的，就不再抱有一丝想要唤醒她，和她白首的愿景了吗……】

日复一日地这样询问着自己，得到的答案都是一个，也只有一个。

夜修亚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六欲”，他那因进入战斗态势而变得绯红的双眼已经不再迷惘。

【我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一切皆为虚妄，我爱的、我恨的，都已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是名为“追忆”的，不真实的东西。因此，我在那一天选择重铸断剑，将世界的最后希望“永恒”熔铸进梵逆薙中，将自己的七情六欲改造为武器傍身……我的一切牵绊，由我自己来斩断！】

夜修亚深情地凝视着“景陌”，口中缓缓吟诵：“绯红的希望之星——复苏一切吧，域界·永劫轮回！”

生之境、死之境……七种罪孽、六种情欲……六道轮回，往复交替。

两个人虽然同处一个死亡空间里，夜修亚的身后却是百花齐放、枯木逢春，一片生机盎然之景；但同时，比起之前，景陌所处的位置却是更加的衰颓，那种一切都已经腐朽衰败的景象，令人一看就会心生出一种“啊……没希望了”的绝望兴叹。

夜修亚的域界已然将零之前释放的域界给吞噬了！这种层次的攻击，隐隐有超越现实维度的感觉。

仿佛是在一张黑白底色的漫画上任意涂鸦，而始作俑者，就是拥有高次元画笔的夜修亚。

被零所“召唤”出的景陌不甘示弱，虽然在域界的比拼上完败，但是她最擅长的，是武技！

『景祥，你要记住，越到后期，肉搏战就显得越发重要，因为力量足够凝聚、攻击足够直接。』景陌的话他分毫不敢有所遗忘，于是连带着“景陌”也变得更加栩栩如生。尽管这是编程伪造的人格，是景祥精神病质的具现。

真气一股脑地灌注进荆轲剑，银丝化作利刃，电光石火间向着夜修亚削去。

夜修亚将周围的大厦催眠，几栋大楼瞬息间并到一起，替夜修亚分担了压力。

大厦被切成数块，在景陌的武力下，如同切豆腐块一样简单。但夜修亚已经借着大厦坍塌所激起的雾霾悄然移到景陌的身后。

铿！六欲剑被豫让剑给拦截了下来。与此同时，景陌解放了豫让剑的第三种形态——“终刺·青锋三尺定山河，飒沓流星笑荆轲！”

豫让是一位春秋末期的悲情刺客，同时也是最具有牺牲精神和职业道德的刺客。他用漆涂身、吞碳致哑，两刺赵襄子未遂，被捕。

“既已为刺客，便不作他想，只为求报君恩。”拒绝了赵襄子的求贤之心，临死只为刺他一剑，便求得其衣，刺之。第三刺，得尝所愿，但也是他平生最后的一刺……

“终刺·青锋三尺定山河，飒沓流星笑荆轲！”景陌反手一剑刺去，这一剑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夜修亚却根本躲不掉，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听使唤地向着豫让剑的剑刃上靠去。

【这是规则的力量！】名为“必然成功的刺杀”，这一规则使得豫让剑的终刺成为了必然躲不过的一剑，事实上，这就是传说级武器在突破了天人境的武者手中所发挥出的真实实力。

之前零所使用的方法压根就是错误的，是在糟蹋豫让剑。诚然如此，夜修亚此时此刻也没有办法，只好用六欲护住心脉，硬生生地吃了一刺。

血流如柱，已经伤及肺腑。夜修亚不得已瞬移至一旁，将呛在喉咙里的血咳出。

【真是失态啊……明知她不是……非得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