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你是神是鬼,只要你是活的,我就能送你去死!”景祥体内那沉寂已久的恐惧风暴如今卷土重来,侵袭了整个戈壁滩!

漆黑的风拂过在沙漠中潜行的蝎子,令其尾针不停歇地朝着前方蛰去,就像前方发现了自己的天敌,而它已经无路可退一般殊死顽抗。不断扩散的暗黑天幕虽然无法卷起黄沙,却可以激起人心的恐慌。因为它是“恐惧”,是生物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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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遥远的佛罗伦萨圣女宫,双子座暗星武士,艾琳的妹妹阿喵一头扎进姐姐的怀里,瑟瑟颤抖道:“阿喵……阿喵怕……”

艾琳虽然接住了她,但目光还是投向东方,没有给她片刻的停留。

“夫君……千万要遏制住撒旦,‘下者生魔’,你可不能成为‘下者’……”艾琳虽然说的是这个,但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能让反应如此迟钝的阿喵都感到惊恐,景陌居然在你的心里占据了那么大的地位吗……曾经的你,无论如何都没有过为她这样冲动的时候……这样的话,要是她死了,你该怎么挺过来呢?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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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尔高原,殇劈开空间,一下子就跨到了这个地方。要是让修亚用正常的方式从罗布泊赶到这里,最快也要三天时间。而实际上,修亚是紧随其后,瞬息而至。他在虚空开启的那一刻将手臂上绑住的恩危(Envy,嫉妒)弹射进去,附在殇的冰石剑上,之后便利用恩危的坐标将自己传送过去。这是在夜修亚进行再改造之后的‘六式’,每一把剑都有着各自的神奇功效,绝非殇那种老古董能搞出来的。

“没想到你果真是有两把刷子,不过你应该也和我一样,被这个世界的因果所抑制住了原本的实力了吧……”殇不急着开战,反而饶有兴趣地和夜修亚侃了起来,的确,他乡遇故知是很巧合也很值得纪念的事情。

“没错,不过,按照力量越强,限制越大的规则,此刻你一定比我难受多了。”夜修亚毫不退让,咄咄逼人。

“你是在肯定你没我厉害,杀自己志气?”

“我只是确定了一点,在这个世界的我,比你胜算大得多而已。”

殇咧开嘴笑了,冰石剑朝着地面戳去,“域界·冰石荒原!”

只见原本遍地生根的禾草、绢蒿等高原草本刹那间化为栩栩如生的冰雕,就连天上的云彩都不再游动,凝固在两人的头顶上。“只要成为了神,在任何地方,都能展开自己的领域,这就是只有神才配拥有的小世界,在这里,一切干扰都不会有,唯我独尊。”

夜修亚摸了摸下巴,语气充满了调戏的意味:“哦?!那我倒要试试看,这冰石荒原,能否被我所催眠——梵逆薙,打开‘永恒核心’!”他话音刚落,梵逆薙就从一把直刃刀变形为一把重装巨剑,随后连同拉斯特在内的六把剑全部插入重机的剑槽中,重机核心在那之后便立刻亮起了红光。

“永恒核心,就是我们家乡的‘世界之心’,你懂我什么意思了吧,大统领?”夜修亚横剑以抗,以他的脚为界,在他身后一片郁郁葱葱,仿佛万物都涌现出生机勃勃的景象。这与高原景观截然相反,更与在他面前的那一片冰石荒原格格不入。

“呵呵,果然是代有才人出,风流看今朝……不过,境界的差距可不是那么好弥补的!”就在殇打算给夜修亚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之时,夜修亚的‘伊拉(ira,暴怒)’剑狂躁地抖动着,随即梵逆薙红芒大盛,又瞬转为黑色,从修亚的手中脱手而出,飞到千米高空之上,随即又急速坠落下来,直接引起大地崩裂,将他俩的立足之地毁得一点儿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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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的本质是能量的急剧释放,景祥那鲜血直流的左眼瞳仁上正幽幽转着一个“卍”字,就如同上古遗留至今的禁咒,警示着每一个注视着它的生命体。在这异象的帮助下,景祥的身体已然突破到极限的地步:

第一秒,景祥怒吼、咆哮;第二秒,景祥瞬息间冲至提着天殄的幻公子面前;第三秒,景祥与之对视——那个“卍”字在幻公子眼中不停地放大,渐渐覆盖住他全部的视野。

恐惧的根本目标是生理现象的消失,即死亡……

众人只是看到景祥和幻公子互相望了一眼,随后幻公子便直挺挺地躺倒在地,嘴里白沫和鲜血一起涌出,瞳孔急剧缩小,腹下有奇臭之味,最熟悉人体的‘女王’朴智勇连忙拉住想要逃跑的金馆长急切道:“惊惧死!那个小家伙要开始复仇了,赶快——我们得逃,带走兽王一起!”

这种情况下,金馆长反应迅猛。他知道自从兽王补了一刀后,景祥是跟他们结下血仇了……而现在景祥获得了莫名的力量,刚才他们都狠狠地被内心最恐惧的东西吓了一跳,原本金馆长以为自己能躲到镜中逃此劫难,却没想到恐惧得连能力都释放不来。

幸好有一点儿喘息的时机,他连忙召出一面镜子钻了进去,随后又有一面镜子摆在兽王面前,映出他整个身形。

“跟我逃命先!”金在东根本不给兽王回复的机会,直接将手伸入他自己这面镜子里。兽王那里出现了一幅画面——镜子里突兀地出现了金馆长的身影,和那只伸出镜面的手……

下一刻,兽王便消失在原地,走掉的那一刹那,兽王那沾了景陌鲜血的手还滴了一滴血在原处。

景祥秒杀幻公子之后,捡起了他用不知名的能力偷过来的天殄。实际上不是偷过来的,而是利用幻觉让大和以为他给的是景陌本人,可事实却是,大和把利器递给了幻公子。

但不管怎么说,给景陌第一刀的家伙已经被景祥送到了冥河的对岸,再也回不来了……梵尼薙是逆刃刀,而天殄却是把双刃刀,是把凶名极盛的杀器!

景祥在摸到天殄的一瞬间,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就是景陌的师傅夜焱,那种血脉相承的感觉给了他一种无法抹杀的错觉,这种错觉却导致了他错误地估算了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就在景祥捉刀向着白虎一步一步前行之时,剑皇的飞剑刺穿了他的肋骨——本来景祥已经清晰地看穿了那一剑射过来的角度和位置,轻松可以躲过;可是……他的身体条件不允许,这一次,景祥的肉体濒临崩溃,更确切地来说,是在逐步衰竭……正因为如此,他才做不到偏够角度,只来得及偏到一半,就被飞剑给刺中,原本迈出去的几步又在这股大力之下退了回去。

“啊!——”景祥愤怒地咆哮着,竭力奔跑着。

然而谢羽尧躲在白虎身后又是一剑,这一剑刺向景祥的大腿骨,想要一下子将其与盆骨贯穿,再也动弹不得。景祥险之又险地避过,却被自己绊倒。白虎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了,眼前只有那明显与自己对视也因距离太长而失效的剑皇谢羽尧……或者换句话说,景祥现在左眼的视力只够看得到谢羽尧……而他的右眼早就睁不动了,处于半睁半闭的状态。

“K……”小萝莉死死地揪住K的衣角,那只小手在发抖……

K黯然叹息道:“同样的血脉,不同的遭遇……”随即便将小萝莉抱起大步流星地往送他来的“门”那里走,在他的前方有着十猎人之三的鲁本和七的芙兰达,他们的身后是一扇通往猎世界总部的“门”。

而在K和戴安娜的身后,却是十字架带来的地狱,以及那无比显眼的、站起来又趴了下去,趴下去再站起来,没几步却又栽倒在地的景祥……

“景……祥……站……起……来……”这句话不是别人说的,只有景祥一个人在动着嘴唇,而且,现在他的听觉神经已经衰弱到除了自己的声音之外,再也听不见旁音的地步。

在这如同魔咒一般的命令之下,身体难堪重负地再一次把名为景祥的这具灵魂给撑了起来,让他立于这个世间,不是跪着、趴着!

忽然,眼前又是一个麻点,神经还来不及反应,在咕吱咕吱地声响下,膝盖就像碎了一样,再也传导不了劲力……

“姐……姐……说……过……我……不……能……下……跪……”景祥面色枯槁,手指的骨节都能清楚地看见,青色的血管、突突跳个不停的脉搏。他缓缓地朝着景陌的尸体爬去,景祥明白,自己是坚持不了多久了……但是,他曾经说过一句话:

『“我一定会用真心待你!!!”』

【对不起了呢……我还没来得及,变成和你喜欢的那个男人一样的人……没来得及给你幸福……没来得及让你脱离空待千年的落寞……没来得及……】

“你就……”景祥的眼泪混着鲜血不停地下落,他每拖地跪着走一步,血就会流一路;卍字符号依然在转动,只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淡。

“离开我了……抛下我一个人……啊!”景祥能说起连贯的话,很可能是“回光返照”,本来他距离景陌只有十步不到的距离,却突兀地被十倍的重力给压趴下,脊椎几乎都压断了,整个人缩成一截。

场面沉寂了几分钟的时间,牛顿在这期间一直不停地挠头,仿佛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鬼头。

的确……他做了一件天理难容的坏事,仅仅是因为其越发遏制不起来的玩心。就算“玩心”是他的代价,他也没有理由去玩弄一个将死之人的心,断绝他最后的期望!

“等等,你们看那小子!”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牛顿将目光再度聚焦在景祥身上,发现,原本还有近十步的距离,此刻,竟然两人相距不到十厘米!

【明明……都十倍的质量了啊……】牛顿发觉自己的大脑已经不够用了。

“你忽略了一种波……”不动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与牛顿并肩而立,“那就是人的精神力、意志力!”

景祥在全身的骨头都被摧毁的情况下,硬是用蛇一样蠕动的方法,在这过去的几分钟里,爬出了一条血路……

【姐姐……】景祥那浑浊的双眼终于在与景陌那紧闭的双眸相视,一层眼皮又如何?根本阻挡不了两个人的眉目传递彼此的心意。

【这次,我终于……离你最近了……】景祥一头栽进景陌的怀里,两个人的血混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