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司马昭是满腹的狐疑,但他还是跟司马师走了,毕竟司马懿受伤之后,所有的军务都落到了司马师的肩上,司马师对整个军事行动有着决策的权力。

司马师则是满怀信心,一扫脸上的多日的阴霾之色,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没有和司马昭直言,而是故意地卖了关子,快步走向了中军帐,司马懿已经给出了行动的方向,接下来,就是司马师如何运筹的事了。

刚到中军帐,就见贾充已一步赶到了,对着司马师拱手道:“大公子,卑职刚刚接到斥侯的禀报,发现了并州军屯骑营的最新动向。”

“哦,如何?”司马师一扬眉毛,问道。

屯骑营这支重甲骑兵,一直是怀马师最深为忌惮的存在,虽然轻骑兵和弓骑兵也同样厉害,但终究是有破解之法的,而重骑兵,却近乎是无解的存在。

只是比较奇怪的是,这场追击战,担任主要进攻角色的是骁骑营和越骑营,屯骑营只是偶尔露过那么一两次面,到后面,直接就销声匿迹了。

司马军的诸将猜测是屯骑营人马覆甲,负重很大,不擅耐力,所以才会出现掉队的现象,但司马师对此深表怀疑,没错,虽然屯骑营负重是很大,在耐力上速度上自然是不及轻骑兵的,但无论如何,他们也是四条腿的,怎么可能跑不过司马军两条腿的步兵?

从平阳到安邑,两百多里的路程,司马军走了四五天的时间,其间并州骑兵发起动无数的进攻,但基本上都是骁骑营和越骑营在打配合,轮番冲击着司马军的队伍,唯独屯骑营,只是参与了那么几次进攻,后来就完全不见其踪影了。

就那几次屈指可数的进攻,也给司马军带来了极大的损失,屯骑营那种无视一切防御的攻击能力,几乎是碾压一般的存在,但为何并州军并不多次地使用屯骑营,就是因为它速度慢,还是别有图谋?

屯骑营的去向成谜,这也让司马师警惕无比,毕竟这样的军队,出现在那儿,那儿就是血流成河,及早地摸清屯骑营的动向,也可以做出针对性的安排。

所以司马师特地令贾充去查探一下屯骑营的去向,看来贾充已经是得到了消息,特意地来禀报的。

贾充禀道:“斥侯兵刚刚打探的,在安邑的东南方向,发现了很密集的马蹄印,非常的深,除了负重大的屯骑营,一般的骑兵是踏不出如此深的马蹄印的,很显然,屯骑营已经绕到了我们的前面去了,卑职推断,并州军必然是有所图谋,所以赶紧地来禀报大公子。”

“东南方向?”司马师悚然地一惊,那不正是轵关道么?屯骑营有能力绕到司马军的前面,显然它的速度是不慢的,而它绕前之后,却没有对司马军发起攻击,而是赶往了东南方向的轵关道,其目的性不言而喻。

司马师不禁是冷汗涔涔,按照他们事先的计划,司马大军正是准备奔轵关道而去,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会掉入到并州军的埋伏之中,屯骑兵提前一步埋伏在了轵关道上,那绝对是毁灭性的存在,司马军如果按计划前往,那肯定是有去无回。

还好司马师事先去征询了一下司马懿的意见,司马懿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前往轵关道的风险,果不其然啊,曹亮在下着一盘大棋,他派屯骑营堵死了轵关道,意图一口将他们全部吞掉,此战真是步步凶险,一步不慎,很可能就会满盘皆输。

看来这姜还是老得辣,司马懿就算是卧躺病榻,也一样能料敌如神,司马师不禁在钦佩司马懿的同时,暗暗地庆幸,幸亏自己没有盲动,否则此刻只怕是悔之晚矣。

司马师当即下令,停止向轵关道行军,全军转向西南,蒲坂津而去。

众将皆是很纳闷,虽然说蒲坂津也是出晋的路径,但是欲回洛阳,走轵关道是最近的路,而绕行蒲坂津,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现在司马军处于一种极为被动的战斗状况,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地离开河东,摆脱并州军的追击,轵关道是一条捷径,可以保证司马军以最短的时间离开河东,而往西南走,不但路途远,还要渡黄河这道天险,鬼才知道有多大的风险等着他们。

从轵关道突围的主意是钟会提出来的,当时司马师也没有反对,为了还不到半天的时间,司马师就又变卦了呢?钟会大惑不解,便主动地去问询司马师:“大公子,离开河东最近的路便是轵关道,为何要舍近求远而走蒲坂津?”

司马师很是淡定地道:“刚刚接到斥侯的探报,并州军屯骑营已经提前埋伏在了轵关道上,如果我们此刻还是按原计划行军的话,就会落入到曹亮的圈套之中,所以没得选择,我们只能是走蒲坂津。”

司马师没有说这是司马懿的计策,这倒不是他不尊重司马懿,而是现在是他主持军务,他迫切地需要竖立威望,而这种关键的时候的决策,正是司马师立威的时候,他必须要展现自己的手腕和力量来,赢得部下的拥戴。

司马懿已经老了,而且这次负伤之后,能不能痊愈,都是一个未知之数,也就是说,以后执掌军队,主持天下大局的,大概率是司马师的事了,司马懿的时代,已经即将划上句号。

而司马懿留下来这笔遗产,并不是如何的丰厚,司马师几乎是在最困难最窘迫的时候,接过了司马懿的权棒,如何带领着这支军队走出困境,是司马师现在必须要做到的事。

钟会恍然大悟,原来是司马师洞悉了敌人的图谋,这个决定相当的明智,避免了司马军全军覆灭的危机,而且摆脱了屯骑营之后,司马军所承受的压力便小了一些,只要司马军能顺利地到达蒲坂津,顺利地渡过黄河,那么在并州的这场噩梦,也终将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