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气急败坏的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帅气的脸拉得很长,仿佛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等我一起回去,要不了多久的。我们一起出来,你一个人回去,奶奶会担心。奶奶那么累,你不想奶奶再为我们操心的是吧。”

秦玉十岁那年,与他相依为命的奶奶去世。

秦奶奶尸骨未寒,秦玉的父母在她老人家灵前大打出手,那个一身华服的男人口口声声的骂秦玉野种,穿着漂亮裙子的女人一次次把秦玉甩开,骂他是个累赘怎么不去死。

小小的秦玉蹲在角落里只敢小声的哭,犹如一只被主人抛弃的狗。

是我把仅有的一根棒棒糖放在他手心,告诉他心里难过的时候吃点甜的就会好,然后牵着他的手回了我的家。

秦梧两家中间只隔着一条木栅栏,前些年为了方便我和秦玉玩耍,两位奶奶硬是在栅栏上开了个小门。

奶奶心疼秦玉被父母遗弃孤零零的一个人,不忍看着长大的孩子被送去福利院收留了他,从此日夜相伴,这一伴就是八年。

奶奶心地善良,把他当成亲孙子一样的疼爱,她老人家最希望的就是我和他好好的。万一哪一天她也离开了,我和秦玉做彼此的家人,不至于无家可归。也不至于哪天受了委屈,连个可以诉说的人都没有。

秦玉打着奶奶的旗号,成功说服我。

事关奶奶,我愿意屈服。

“半小时,过时不侯。”我爬上高度将近两米五的领操台,坐在边上看着秦玉耐心细致的给方芳讲解保持身体平衡的要点。

方芳颤颤巍巍的爬上自行车,按照秦玉说的方法尝试踩脚踏板,秦玉双手把住自行车后架,微笑着鼓励,要她勇敢点不要怕,有他在后边,不会让她摔着的。

这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十五岁那年我学骑车时的场景。

那时的秦玉,也是这样耐心,也是这样让我不要怕,因为他会永远站在我身后保护我。

永远有多远呢?不过三年而已。

誓言和承诺是那么神圣的东西,却因为一个秦玉,变得不可信。

傍晚的阳光并不烈,斜斜的照在脸上更加温柔几分,我仍然不适的眯起眼睛,心里没来由的发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破手机突然开始唱歌,吓了我一跳。

平时听惯的铃声,此时竟让人心惊肉跳。

我拍着被吓到的小心脏拿出手机,是邻居王奶奶。

破手机是奶奶花一百五十块的巨资在二手市场买来的,话筒音质很差,可我还是听出王奶奶语气中的焦急和恐惧,“梧桐啊你在哪里,马上回来吧,你奶奶吐血了,还在吐,可吓死我了。”

我听说奶奶吐血,大脑嗡的一声,手脚瞬间冰一样的凉。

“秦玉,别练了,快点载我回家,奶奶生病了。”

对奶奶身体状况的担忧让我忘记了自己是在领操台上,纵身向下一跃,落地那刻,右侧脚踝喀的一声脆响,剧痛瞬间直窜脑部神经。

我痛的直呵气,伸出一只手,等着转过来的秦玉拉我起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里。

可是,秦玉仿佛没听到我的话亦没有看到我的求救一样,自行车歪歪扭扭的从我身前驶过,方芳开心的笑着要他稍微推快一点。

“秦玉,奶奶生病了,我们得马上回去,你听到没有?”我着急的扯着嗓子大吼。

方芳一个激灵,身子歪斜着从车上摔了下去。

她坐在地上捂着擦破皮的膝盖可怜兮兮地哭,“梧桐生气了,秦玉你和她回去吧,我不学骑车了。梧桐你别和秦玉生气,他只是看我可怜想要帮我而已,我们没什么的。”

又特么扯上我,话说我在和秦玉交流,和她有毛线的关系。

“方芳你闭嘴,我在和秦玉说话。”

方芳顿了一下,目光瑟缩着忘了哭,委屈的把脸埋在膝盖上。

“都是你干的好事,让别人出丑你就那么开心吗?”秦玉恼羞成怒,劈头盖脸的指责我。

“我没有,是奶奶.....”我努力的想把事情说清楚,被方芳先入为主的秦玉已经听不进去了。

“方芳受伤了,我要送她去医院,想回去你就自己先回去,奶奶应该是头疼又犯了,药在小柜子的抽屉里,你拿给奶奶吃。”

“可是我的脚伤了跑不快,奶奶不是头疼是吐血了真的很严重,你骑车载我会快一点。”

秦玉像没听到我的话一样,把方芳扶上自行车的后座。

在秦玉不曾注意到的方向,方芳向我露出得意而挑衅的笑容。

惯用的伎俩,不过是为了彰显秦玉对她的偏爱。

很LOW,但很好用。

“不行,方芳伤的太重,我得送她去医院。你可以在这里等着,我把她送到医院后回来载你回家。”

从学校到医院,至少要骑行十五分钟,不算挂号诊断和处置,来回的路程就要三十分钟。

我等得了,可是吐血的奶奶等不得啊。

在奶奶和方芳之间,秦玉选择了后者。

我真的特别特别失望,心口郁郁的发闷。

这种失望超过之前的任何一次,无法用语言表达。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来不及生气,更来不及质问,我拖着疼的钻心的右脚一瘸一拐的朝着家的方向跑。

脚踝受伤,每跑一步都钻心的疼。

跑了不过十米,秦玉踏着自行车载着方芳从我身边快速掠过。

傍晚的风把秦玉轻薄的防晒衣吹得仿佛一面大鼓,他修剪整齐的短发因为汗珠未消,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一如既往的帅气,却让我前所未有的感到陌生!

我咬着嘴唇,眼泪来的猝不及防,想不通十五年为什么比不过区区两个月!

受伤的脚踝实在跑不动,我不得已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

堂屋厨房一直到奶奶的小房间的地面上,洇着好几大滩浓稠的血液,屋子里弥漫着血液特有的腥咸味道。

奶奶无力的躺在**,衣襟上是大片的血迹,目光涣散,衰败的样子仿佛行将就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