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本来是要去老师的办公室吃小灶的,可秦太太鼻孔朝天的站在身边等我,大有我推拒不去,她绝不甘休的意思。
没有办法,只好和老师请假,教授是秦太太的亲弟弟,没有什么话是不方便说的,我便一五一十的把秦太太在路边截住我,不去断不能行的事情说了。
唉,不是学生不爱学习,实在是老师你姐姐她是块超大的绊脚石。
听闻是秦太太找我,听到我要请假气愤的似乎想要咬我的老师骤然沉默,三十秒后,一声轻叹,“去吧,半小时回来。”
我应了声就欲挂断电话,老师又说了一句,“梧桐,你是我从教以来遇到的最有天赋的学生,有些话,想和你说一说。”
心中一动,我缓缓笑开,“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梧桐没有...咳,一位父亲有话,当然要和女儿好好的说呀。”
刚想说我梧桐无父无母孤儿一个,突然想起昨天才见过的黎圣崇夫妇,亲子鉴定已经确定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再说无父无母,就有些过了。
当然,这不怪我,毕竟过了十八年无父无母日子的人是我。突然不再是孤儿,无论身份上还是心理上,一时间都无法扭转。
秦太太不耐烦的冷哼一声,“还要我等多久?真是没有礼貌。”
电话那边的老师听到她的声音,啧了一下,颇有些无奈。
之前老师和我说过,他这位亲姐姐之前也是情薄之人,但断不是眼前的唯利是图和冷酷无情。
年轻时因为一些变故,她变得不再相信感情,一心扑在赚钱上,这些年愈发的冰冷,连真心的笑都极为罕见。
对此我完全无感,甚至可以说是无法理解。
我认为,一个女人,可以不爱丈夫,毕竟丈夫也不爱她。但她不该不爱自己的孩子,哪怕他是她不爱的人的骨血。可既然她们连孩子都能合作生出来,为什么不能合作好好养呢?
生而不养,连笑容都欠奉,这样的母亲,有与没有哪个更好,真的不好说。
“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不管什么事,都不必费尽心思的去权衡,跟着自己的心就好。”
“嗯,我知道了老师。”
想不到,一奶同胞的亲姐弟,对于人性,思考方向完全就是背道而驰。
“阿彻是个好孩子,在遇到你之前,他从没笑得那样开心和没心没肺过。梧桐,他是那种付出就是一辈子的人,你也是。所以,”老师顿了顿,应该是在选择更合适的词汇,“所以梧桐,我以过来人和长辈的阅历想要和你说一句,凡事随心,不要错过。因为,错过会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秦彻的脸在眼前浮现,眸中星光闪动,脸上笑容狂放不羁,说出的话却温柔似水,“小乖,有我在啊,什么都不用怕的。”
“谢谢老师,我会认真考虑。”
秦太太架子端得足,施舍似的要我上她的车,说是去个什么会所谈。
对不起啊秦太太,本姑娘时间珍贵,真没有功夫陪你演什么豪门贵妇和灰姑娘的对决。
真想决也行,学校咖啡店多的是,又正是上课时间,哪一家都可以坐上半小时。
学校的咖啡厅自然无法和高端会所相比,设施也好、品类也好,都稍显朴素。
秦太太是打小享受惯了的人,自打进店,紧锁的眉头就没放开过,嫌弃的表情让过来服务的小姐姐不满的直翻白眼儿。
我点了一杯蓝山,秦太太也不知打哪抽出块丝质手帕捂着鼻子,选了半天都不随心赌气的说什么也不要。
本着服务客户的宗旨,小姐姐礼貌性的给她上了杯矿泉水。
坐了差不多五分钟,秦太太仍然端着架子一语不发。
我有些不耐烦了。
如果静坐,我更倾向于在老师的办公室,而不是和一个看不上我而我也看不上的人在这大眼瞪小眼儿。
抓起书包背上,“您是秦彻的母亲,我尊你一声阿姨。时间于我来说是掰成秒来用的,从进来到现在已经浪费完三百秒,我很心疼。既然您只是想找个人陪你静坐,从这个门出去右拐,那里有三尊石雕人像,坐多久都不会烦的,我就不奉陪了。”
站起身,我端起咖啡杯子一口焖了。
咖啡刚上来不久,温度很高,烫得我差点就吐了。为了面子,硬生生的咬牙咽了下去。
才走出两步,秦太太端不住了,尖厉刻薄的声音,听在耳朵里极其的难受。
“到底怎样你才会放过阿彻?为了你,他连秦家继承人的资格都失去了,我和他父亲也受到很大的影响,谈好的百亿订单因此飞了,你知道损失有多大吗?”
“可是,丢了订单和我有什么关系?一般来说,煮熟的鸭子飞了有两个原因,一个是煮得不够熟,另一个,就是鸭子根本不是鸭子,而是一只会飞的鸡。”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自己都想笑。
“要不是你对阿彻死缠烂打,他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这点。梧桐小姐,作为一个母亲,我请求你,不要再缠着阿彻不放了好吗?他从没有接触过感情,对于你的存在,他连自己是可怜还是喜欢根本就分不清。他本该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却因为你的出现,变得一无所有,你也不忍心的是不是?求求你,不要再在他的生活里出现了,让他好好做自己,可以吗?”
秦太太一改之前的高高在上,像一位真正的母亲那样,把态度放得很低,仿佛她真的是一位一心为儿子着想的好妈妈,而我则是招惹得他儿子不务正业的不正经女孩。
不得不感叹她内心里的丰富多彩,什么招儿都想得出来,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说她没有下限真不算冤枉她。
或许没有人知道,她这样做,只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实际上和秦彻好不好没有任何的关系。
如此冷漠的母子之情,有了不如没有。
秦彻他拥有这样的母亲,真的是他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