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充满希望地看着杨康,问:

“认识吗?你仔细看看。”

“不认识,真的不认识,我们那时候是有两个女的,年纪和你说的差不多,但没有一个叫康馨的,即便是用了假名,也没有长这样的人。

说现实一点,你妈长得这么好看,我们当时都是年轻人,如果她有在我们队伍里,我不可能不记得她。”

杨康说完,摇摇头,把照片还给了花想容。

花想容听他这么说,知道他说的是实情。

因为时过这么久了,杨康真的没有必要对她说假话。

花想容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

纪晓舟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然后手在她后背上安抚地拍着,道:

“别哭,我们继续找,还有希望。”

“嗯。”

花想容把脸埋在纪晓舟怀里,无助之余,忽然又有一种找到依靠的感觉。

“我说,小姑娘,你别哭了,我们这边找不到,也不代表就没希望了,当年来香江的人多了,也不一定是一县的人就在一起,没准她和别的人一起过来了。”

杨康停止扒饭,可能是因为花想容哭了,把他震撼到了,所以出言安慰她。

花想容抹了把眼泪,有纪晓舟在身边,她感觉好受多了,于是抬脸,带着鼻音问道:

“当年出来的人多吗?”

“多,咱们县我知道的就好几百呢,刚出来时大家还有联系,但是现在都分散到各处了,也有人赚得好的,出国了。

你问我们一两个人不准,可能有别的人见过呢?你不妨到处问问?”

杨康见花想容不哭了,便一边继续扒饭,一边道。

对于打工人来说,吃饭、赚钱是最重要的,哪怕中间会因为别人的哭泣而短暂停留几秒钟。

但也就是几秒钟而已。

“你能提供一些名单吗?”

见花想容情绪激动,纪晓舟努力冷静。

“没有名单,但我可以保证,我认识和联系的那些人里,没有一个叫康馨的,也没有人认识康馨。”

杨康这句话,彻底封死了花想容的念想。

眼见她身体一阵颤抖,纪晓舟忽然灵机一动,问道:

“你觉得当年她偷渡成功的胜算大不大?”

“我们当年几批都还可以,顺利地坐船偷渡了过来,如果是那些游泳过来的就不好说了,有的游得精疲力尽不行了,有的遇到涨潮,反正啊,交钱坐船算是最好的了。

如果你妈身上带着钱,肯定是花钱坐船了,她一个女人,不可能下海里游的。

不过很遗憾,我真的没见过你妈。”

杨康说这些话时,并没有太多的情绪,神情淡漠。

经过太多生活的磨难,他甚至显得有些麻木不仁,对他来说,家乡来人,甚至不如眼前的盒饭重要,如果没有纪晓舟买了盒饭,他早就不搭理他们了。

现在只不过是趁着吃盒饭的时间,和他们说几句话罢了,闲着也是闲着,他平时吃盒饭时,也会和工友偶尔说说话。

“你们如果当年有人出事,会从哪里知道消息?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人死了的话。”

花想容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勉强问出这个问题。

“口口相传,老乡们之间会说,还有就是报纸,报纸上也会说,对了,我想最清楚的就是口岸的警察局了,如果有死人,他们那里都会有登记。”

杨康到这时候,总算提供了一条有用的线索。

吃完盒饭,杨康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然后指了指纪晓舟的口袋说:

“这个可以来一支吗?”

纪晓舟楞了下,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夹克口袋,露出了骆驼烟的一角。

他赶紧从袋子里抽出烟来,整包递给他说:

“拿去吧!我也没怎么抽。”

事实上,纪晓舟从不抽烟,带烟就是为了应酬。

“这烟厚,过瘾。”杨康用打火机点着烟,满足地道,然后对花想容道,“这么多年,你妈要是没联系你,必有她的难处,也许她和花冬冬一样,过得不如意,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你就别想了,让她这么呆着,可能对她更好。”

说完,杨康看了眼手上廉价的电子表,见时间到了,便头也不回,跟着工友走进厂里。

康馨的线索在这就彻底断了。

看着杨康汇入人流中,纪晓舟揽着妻子的肩膀,道:

“走吧,小容,时间也不早了。”

“好。”

因为有老洪在,人家也要下班,所以花想容便跟着他们离开了。

再说,即便在这里哭破了喉咙也没有用,因为康馨并不在这里。

“晓舟,你说我妈会不会根本没来香江?”

花想容问道。

“不好说,毕竟花明说她来香江,当年也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要不,咱们回家后再仔细问问他?当年说岳母来香江,有什么凭据?”

纪晓舟道。

从他对二人的称呼上,能明显看出他态度的不同。

自从说破花明的事后,他就直称他为花明了,也不叫他岳父了,而对康馨,依旧恭敬地称为岳母。

“嗯。”花想容点点头,虽然她憎恶父亲,但无论如何,花明是她找到母亲唯一的线索。

他们来到吕总位于中环的银瑞大厦,吕总还没下班,在办公室等着他们,老洪是依据秘书的吩咐,说下班后要带他们来找吕总。

“怎么样?有没有消息?”吕总很关心地问。

“没有,找了相关的人,线索基本都断了。”

纪晓舟知道妻子不爱说话,代为回答。

“咱们先去吃饭吧,边吃边聊。”吕总热情地道。

花想容虽然没有食欲,但却不过吕总的热情,只能硬着头皮一起去了。

吕总请他们在中环附近的酒楼吃饭,不用开车,步行前往就是了。

中环是香江最繁华的地段之一,吕总能把公司开在这里,也是个成功的商人。

到了酒楼,席间,纪晓舟客气地问吕总是做什么生意的。

吕总说是做出口贸易和代办。

“代办?”纪晓舟不懂。

花想容知道,却不好马上解释。因为她一说,会显得她知道得太多了。反正,吕总会代为解释。

“代办业务很杂,包括帮人注册公司等一整套的经营运作,我这边都可以全权代理运作。”吕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