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春末凋落最后一朵海棠花,他踩着满地芬芳停在转角处,终于忍无可忍地回头,对着身后十步之遥的女生怒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跟着我?”
穿着校服的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墨蓝色书包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嚼了嚼嘴里的泡泡糖,朝他吹了一个大大的泡泡。
一瓣海棠飘飘洒洒地落在雪白的泡泡上,“啪”的一声在花香中炸开,她弯起月牙般的眼睛,笑得人畜无害。
“我在追你呀。”
树叶在她鼻翼覆上深浅光影,她踏着风一样欢快的步伐走到他面前:“只是跟着你回家你就受不了啦?那我要是有进一步举动你怎么办?”
他猛地后退两步,常年没有表情的脸浮上慌张:“你……你要有什么进一步举动?”
她看着他笑,眉梢微微挑起,将搭在肩上的书包一把扔在地上,踮着脚拥抱了他。
“就像这样。”
果木清香带着女孩独有的味道钻进他的鼻腔,他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推开她,转身就跑。她将双手捧成喇叭状,对着他的背影大喊:“瞿风年,我喜欢你,如果你不答应,我会继续第三十七次告白。”
他脚下一个趔趄,跌跌撞撞消失在转角。
她笑眯眯地看了一会儿,弯腰捡起书包拍拍灰尘搭在肩上,若无其事地哼着歌儿走了。
夜晚的江风仍有凉意,她在滨江大道上练了会儿车,习惯性地开到瞿风年家楼下,阁楼的窗口投下暖黄的灯光,能想象他握着笔坐得端正的姿势。
她按了两声喇叭,将改装过的马达踩得轰轰作响,在他即将探出窗口骂她的时候一溜烟儿跑了。汽油味弥漫了这条海棠荼蘼的街道,穿着家居服的男生果然皱着眉从窗口探出身,看着汽车消失在街角,愤怒地关上窗。
第二天交作业的时候,同桌拍拍正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研究改装线路的季莘:“蒋老师点你名了。”
她抬起一双有些疲乏的眼睛,听见班主任斥责:“季莘!为什么这次你又没交作业!”
她不慌不忙地起身,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面不改色道:“我没钱买高考模拟卷。老师你布置的作业都在那上面,所以我交不了。”
气得老师怒摔粉笔,不顾人民教师的身份破口大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钱都花在了改装你那辆二手车上!高三在即,你不用功读书也就算了,还成天搞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赛车?那是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吗!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她吐吐舌头,坐下的瞬间看见瞿风年面无表情地回头,眼底有对她一如既往的嫌弃。她轻哼了一声:你现在讨厌我,等我把你追到手了,看我怎么折磨你。
下课之后她跑去小报亭给爸爸打电话:“喂,爸,你现在有时间吗?嗯,对,我在学校呢,我过几天要考试,老师让买复习资料。是啊,复习资料特别多,快高三了嘛,嗯呢,把钱转到建行那张卡上,嗯,今天下午就要。”
她挂了电话想了想,又拨通另一个电话:“喂,妈妈,吃饭了吗……”
打完两个电话,她掰着指头算了算,钱差不多够了,转身正要回教室,去路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
松垮的白衬衫上一张精致的脸,飞扬的眉眼,欠抽的表情。
“又跟家里骗钱呢?我听说前几天你跟黑子赛车输了,你当时说要换一个增压器和平衡尾翼,怎么到你爸妈这儿就变成复习资料了?”
她抱臂冷笑:“怎么,陆少爷担心下次更跑不过我吗?”
同学间传言陆远钱多人帅,典型的纨绔二世祖,两人本来毫无交集,却在一次黑赛中撞见,互为竞争对手,最后她以一秒半的优势先他冲过终点,至此结下梁子。
她没想到二世祖也会参加黑赛赚钱。
他没想到才上高中的女生赛车技术能这么好。
上课铃在耳边炸响,她绕开他跑去小卖部买了瓶饮料急匆匆回教室。
赶在老师来之前跑进教室,经过瞿风年的座位时她将饮料放在他桌上,朝他眨眨眼,唇角扬起明媚的笑。周围人微微起哄,她刚落座,就看见瞿风年将那瓶饮料扔进了门后的垃圾桶里。
他是篮球高手,投得准而熟练。她哼了一声,趴在成山的课本中有些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