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湘州的第八天, 圣女掰着手指数了数,还剩七天就满一个月了。

她悲惨的发现,还剩七天就要回九层之台了。

或许是悲从中来, 她忽然没了去别的地方的兴致。

反正,就这样吧……

于是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 在还剩一天时她悲伤的开始给抚仙写信, 与这位刚刚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好基友’挥泪道别。

当天晚上她自觉收拾好包袱, 难过的闭上了眼睛, 等待审判者的到来。

那天晚上她甚至失眠了, 开始想象被提溜回九层之台后面临一群冷冰冰的修道者的看管, 每年还要被迫爬到雪山上跳大神,美名其曰降下福祉,她曾经经历过一次, 作为一个没什么修为的卢瑟她不想回忆当时被冻的瑟瑟发抖的狼狈样子。

这群没什么人性的东西从来没想过她在寒风中有多冷!

她真担心以后被冻的月经不调,不孕不育,哦不对, 她以后大概也没机会谈恋爱了, 因为圣女要保持终生的纯洁直到死亡。

一想, 更惨了。

呜呜呜

哪怕再怎么舍不得, 第二天的朝阳如约而至,圣女面如死灰的推门等待人把她带走。

她等啊等, 等到了太阳升到正中,等到开饭了都没等来人。

圣女:?

圣女找到青女时, 对方正独自坐在溪边的石头上,背脊挺直的看向前方。

她亦步亦趋的走到青女身旁, 要是以往她根本不需要走过去对方就会发现她, 让后冷酷无情的让她离远一点。

然而这次, 她都走到她身边了对方也没让她离远点。

圣女欲言又止,她总觉得不对劲。

这是emo了……?

有什么东西能让堂堂修道天才都开始emo?

那肯定是了不得的东西!

一瞬间圣女就联想到了沧澜河灵。

这是吵架了?

不过话说他们不是经常吵架吗?

她虽然真的不想回九层之台,但看到向来自律的青女独自一个人孤独的坐在河边,她就忽然脑子一抽,乐嘎嘎的问她。

“咱们啥时候回九层之台啊?”

这话刚一说出口,圣女头皮一麻,她都不知道她居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接受了回九层之台,做一辈子的圣女的悲惨命运。

青女凝视眼前溪水,清澈的水流时而裹挟着一片青草,一片枯枝奔向远方。

圣女眨了眨眼,忽然福至心灵。

她已经很久没看到青女自言自语的让人滚了。

这样看来,那位河灵已经消失很久了。

“你在等他吗?”

静坐石上的白衣女子眸光微微一顿,忽而起身看向她,寂静的视线将她衬托的仿佛一尊冰冷的石像。

“明日启程。”

她的声音淡漠的没有一丝波澜,是圣女初识青女时的模样。

冷漠到骨髓里的冰寒。

然而那层寒冰之下,似乎又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东西。

·

当天夜里,青女一如往常休憩。

夜深人静的夜里,她强迫自己冷静的计划明日启程后的归途。

她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将到圣女的消息传回了九层之台,回九层之台最快的路依然是水路,但再往上水路便行不通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一个月内就可以回到九层之台。

但……回去之后呢?

心口忽然一阵抽痛,青女忽然捂住胸口,原本苍白的面容变得愈加苍白了。

她死死咬牙,额间不知不觉早已染上了薄汗。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心口的抽痛愈来愈重,她甚至维持不住打坐的姿态狼狈的趴在床榻上目光迷离的望向虚空。

“唔……”

迷蒙中她似乎看到了霜妄,看到了大长老,看到了掌门……他们在轻声呼唤她。

青女……

青女的眼角滑落一行清泪,她蜷缩着身体躺在床榻之上死死捂住胸口,苍白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染上一抹嫣红。

迷离间眼前的人们渐渐被一抹蓝色身影代替,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正静静的注视着她,深邃的幽蓝如同大海般宁静,又似乎隐藏着着无数汹涌暗涛。

心口的抽痛在看到那双眼睛时到达了顶点。

“唔……”

她捂住心口努力想去看清那抹影子,但那道影子总是模糊的,她越想看清便是越看不清,眼角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抹嫣红。

她的心突然好痛,就像有一万把箭穿透她的胸口,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的景象逐渐开始涣散,意识开始混沌。

一瞬间她仿佛来到了一片巨大的黑色空间,她无意识往前飘去,不知道飘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现一点光,随着靠近她渐渐的看清那是一抹冰蓝色的光,那抹光越来越亮,直到她穿过那蓝光后,看到了站在光中的人。

他背对着她,黛青色发丝垂落在水蓝色衣衫上,周围安静的没有一点儿声音,他似乎发现了她,缓缓转过身向她伸出了手。

青女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牵引,她伸出手去触碰他苍白的指尖,然而在她刚刚触到对方的指尖时,那细碎的微光忽然自他的指尖破碎开来。

青女缓缓睁大眼睛。

等……

等等……

她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抓,那双注视着她的冰蓝色眼睛也渐渐染上了哀伤,细碎的微光却从她指缝间消散,顷刻间支离破碎……

等一下……

“她怎么了?”

一道悠悠远远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

“……情况不太妙呢。”

另一道慢吞吞的声音传来。

蜷缩在床榻上的女子面色苍白,额角的发丝早已被冷汗浸透,因为痛苦身体无意识的辗转,然而这似乎并不能缓解那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痛苦与绝望。

圣女拿着帕子擦拭青女额头的冷汗,满脸担忧。

“她为什么会这样?”

抚仙站在一旁指尖抵着下巴,“唔,河灵与结契者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但能这么痛苦的啊……”

抚仙想了想,以极其平常的口吻说出极不平常的内容,“或许,沧澜大人陨落了呢?”

圣女:!!

“什么?”

抚仙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

结契者与河灵之间的联系从来都是密不可分的,小到情绪察觉,大到隔着千山万水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生死轮回。

河灵就是靠着这点感应一遍又一遍的寻找恋人的转世。

但如果河灵湮灭,结契者远隔万里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去,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羁绊。

而像她这么痛苦,痛苦到深沉梦魇难以醒来,想来她的伴侣正承受着难以承受的痛苦吧。

或许对方早已消散了。

沧澜大人

他缓缓转头看向西方,“其实沧澜大人早就料到了吧。”

河灵取代了神明占据了大陆几万年的信仰,可那觉醒的神明却是曾经统御人间的至高神。

河灵掌控江海,神明统御万物。

灵与神从来都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即便是强大的沧澜大人也无法跨越啊……

作者有话说:

沧澜:老婆我就知道你爱我

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