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色的身影穿越在森林草木间, 她时而脚步微顿低头看向掌中罗盘望了望四周,随后毫不犹豫的往东而去,穿越草丛间响起的窸窣声惊的近处鸟雀惊飞。

丛林蛇鼠毒虫众多, 但不知为何当青女走近它们时,隐没在暗处的毒物仿佛遇到了什么让它们恐惧的天敌, 在青女靠近的刹那间如雪花般疯狂散开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些来不及躲避的瞬间暴毙当场。

青女一路走来, 她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低矮草丛间隐藏着无数死去的虫尸。

沧澜河的偏爱是霸道的将一切有可能威胁到结契者的存在掐灭在摇篮中, 即便这是生长在他庇护之地的生灵。

青女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她快步的穿越丛林, 很快眼前出现一条清澈流淌的溪流,而溪流尽头立着一间茅草屋,此刻屋顶烟囱正飘着袅袅炊烟。

她抬步走向那户人家, 渐渐的她看到了院中正在晾晒衣服的女子,那女子跨一步脚便搬一下木盆,灰色的衣衫和蓝色的布单被晾晒在竹竿上, 一阵风吹过, 那女子抬眸间视线透过飘动的蓝布无意中与青女四目相对。

对方表情下意识一惊, 随后飞快的放下手中的湿衣服转头跑进屋内, 独留下院子里随风飘动的衣服和孤零零的盆子。

青女视线的平静扫过这一幕,继而脚步不变的路过茅屋, 继续向前走,就在她即将路过茅屋大门时, 屋内忽然传来一道瓷碗破碎声,伴随着噼啪响声的还有女子无助的呜咽哭泣声。

青女脚步微微一顿, 她垂眸复而脚步不停的继续往东行去。

然而茅草屋内的动静不但不低, 甚至还越来越大。

“啪!”

又是一阵清脆的巴掌声, 女子压抑着哭泣伴随着男人肮脏的唾骂让原本安静的林间染上了焦躁危险的气氛。

“小娘皮!快滚过来伺候老子!”

伴随着男人的声音,是女子挣扎间衣衫撕裂与痛苦的呜咽,明晃晃的昭示这二人此刻发生的暴行。

女子低泣求饶,“别,别,外面有人,等,等人走了好不好……”

男子桀桀一笑,“有人?正好!让他娘的听听你这个□□喊的有多骚!”

女子终于崩溃的大喊,“不行!不可以!求求你不要!救命!!谁来救救我!!”

“你还想让谁救你!你这个……”

后面的污言秽语青女自动屏蔽,她一脚踹开大门,面无表情的把实行暴行的男子拖下床,地上的男子揉着伤处骂骂咧咧,然而下一刻他眼前寒光一闪,一把短剑毫不犹豫的刺了过来。

“啊——!!”

男子连滚带爬的躲过攻击,青女腕间一转,锋芒的寒刃再一次袭向男子,对方一瞬间软到在地,直愣愣的呆在原地,似乎被青女的狠绝吓傻了。

然而就在寒刃即将刺破对方动脉前,青女的腰忽然被人从身后死死抱住,原本被按在**的女子此刻却揽住她不停哭泣求饶。

“姑娘!姑娘你且饶他一命吧!他不是故意的!你饶了他吧,你不能杀他啊,呜呜呜……”

青女腕间一顿,她眼中闪过某种不可思议的神色,随之又浮现更加深刻的疑惑。

她很疑惑为什么受害者还会为加害者求饶,这已经不在她人心难测的范畴了,这在正常人难以理解的范畴,她甚不能从霜妄的教导里找出任何一种解释去解释她的行为。

那个刚刚还在呼救的女人此刻却紧紧抓着她悲戚的求饶。

“他是我相公,他要是死了我就活不下去了呜呜呜,我本是贵人发卖出来的贱婢,没有自由身,他若是死了我还会被发卖别处漂泊无依,呜呜呜,求求姑娘不要杀他!”

女人哭泣的求饶,一旁的男人也跪在地上狼狈的求饶,青女脸上静静的看着他们,可内心却涌现出一种说不清的怪异感。

良久,她漠然的收回视线转身推门而去。

青女亦步亦趋的继续行走,穿过茂密丛林,走到某条大道上,随后走到了某座城池前,城门上悬挂的匾额上书‘甘州’,甘州再往南是肃州,虽说两者比领而居,但距离却千里万里,中间隔了沧澜河最宽阔的一段主流,因为太过于宽阔这段主流甚至被命名为沧澜湖,举目远眺望不见大江另一头的城市。

而想要从甘州到肃州唯一的办法就是横穿沧澜湖,青女到甘州的时候天色已晚,沧澜湖边摆渡的游船已经归港,夜里他们是不摆渡的。

无奈之下她只能在一处客栈暂且休憩一晚。

白裙的姑娘安静的站在街道边观察四周,来来往往的行人路过她时总是会下意识看向她。

身着白衣的姑娘气质清冷而飘渺,她表情淡漠的站在那就已然自成一界,路过的人总是下意识被她吸引,周围的人小心翼翼的绕道而行,仿佛生怕惊扰了神仙,而青女周围三步距离内竟空无一人。

青女对此视而不见,此刻的她正静静的望向对面飘着‘云来客栈’旗帜的店,一个身着青衫的书生走进客栈在柜台前放下一颗碎银,那站在柜台后的人笑眯眯的接过碎银咬了咬,确定真伪后伸手招了招远处的小厮,让他将人领上去。

等那人被领上楼后青女才抬步走向客栈,那客栈的掌柜低头正在数钱,数着数着感觉眼前一阵冷香吹过,那道冷香有种说不清的清冽感,掌柜的在这客栈迎来送往几十年,什么人都见过,闻过的香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只有这道香让他觉得格外熟悉,熟悉到他似乎常常嗅到。

可是在哪儿呢……

——咚

一块碎银被丢在柜台上。

回过神的掌柜下意识抬头看去,只看到一个身着白衣面色清冷的姑娘什么也没说就静静的看着他。

掌柜心里泛嘀咕,但专业的素养让他瞬间扬起大大的笑,他殷勤又热切的看向青女。

“姑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青女闻言微不可察的顿了顿,“住店。”

“好嘞!”

掌柜的指了一个小厮让人把青女引上楼去,特意嘱咐是天子一号房,望着姑娘离去的背影掌柜的又响起了刚刚鼻尖那一抹冷香。

“掌柜的!水送来了!特意挑的湖心水嘞!”

一个水夫将新挑的水送来,掌柜的连忙让人把水送到后厨去,水桶摇摆间冷冽的水汽让掌柜的忽然想起来,刚刚那女子身上的清冽冷香是沧澜湖湖心水的气味。

清新而冰凉,有着一种雪山空气的清透感,又仿佛一汪望不尽的深湖。

青女个跟着小厮穿过木廊走进一个房间,小厮把人领到后还热情询问青女要不要用晚饭。

青女早已辟谷无需用膳所以拒绝了,那小厮显然还不死心。

“那姑娘可要热水?”

青女看向屏风后露出的一角红木浴桶边,虽然身上清爽衣衫洁白,但她总觉得肌肤上依然有着某种挥之不去的冰冷滑腻感,就算她之前施了几遍除尘咒,但那种奇怪的感觉依然让她浑身难受。

“要。”

青女不自在的侧了侧脸。

小厮殷勤应声,不过几柱香的时间就把热水装满了浴桶。

“姑娘……”

那小厮拎着桶欲言又止,青女转头静静的看向他,那小厮被她的神色看的压力剧增,但还是硬着头皮期期艾艾道:

“小人家中上有八十岁卧床老母,下有一岁嗷嗷稚儿,家中生活艰难全靠小人一人养活,求姑娘可怜可怜我这艰难人吧!”

恰在此时对面客房门开,端着饭的小厮将饭递进之后主人家丢了几个铜板给小厮,小厮一边喊着‘谢谢大老爷’一边兴高采烈的将铜板藏进兜里。

青女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默默拿出一块小碎银丢给小厮,那小厮看到碎银几乎不敢相信,等到确定这是银子后激动的满脸通红。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说着还想磕头,他做工以来第一次拿到这么多的打赏,想到家中老母稚儿不禁热泪盈眶。

青女阻止了他的行为,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出去。”

那小厮连忙离开,离开前还贴心的合上了门。

等确定人已经走后,她才锁上门抬步走向屏风之后,过了一会儿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衣带摩擦声,衣衫被主人褪下挂在屏风上,白皙的指尖轻轻撩过温热的水面,伴随着涟漪一双玉足缓缓踏入水中……

哗啦哗啦的水流的声在安静的房内回**,青女闭目靠在浴桶边思索。

圣女在东洲出现过,东洲的范围过于庞大,据门内分析最有可能的地方是肃州,恰好肃州也是距沧澜河顺流而下的第一座城池,本来计划是去肃州,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到了甘州……

她闭目思索时指尖无意识的划过水流,在水流无声的旖旎中一道冰冷滑腻的触感忽然出现轻触她指尖,甚至还若有似无的从她手背滑过,青女猛的睁开眼看向水中,水依然干净清澈一眼望到底。

她悄无声息的伸出手握住一旁短剑,不动声色的将剑拖入水中。

随后她也许觉得是错觉,又重新闭上眼睛靠了回去

过了几息,冰凉滑腻的触感又出现了,那东西似有似无的从她的脚背划过,那冰冷的触感轻的微不可察,而这次它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放肆的顺着脚踝划向小腿,最终在即将触碰到腿根前被一把短剑斩断。

青女神色冰冷的看向依然清澈的水,声音冰寒。

“滚出来。”

水面无波无澜。

——哗啦

她起身跨出浴盆拿下挂在屏风上的衣衫穿戴整齐,转身出门让人把水处理掉。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