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舟好奇这位男主是何方神圣, 抬头就看到一个身高八尺的高大男人大夸步而来,随着他越走越近槐舟也慢慢看清了对方的脸。

只见此人五官锐利棱角分明气势不凡,一看就知道是身份尊贵从小就养尊处优长大的人。

韩王一进来谁也没看就单单对太后行了礼, 这一幅目中无人的模样让槐舟皱了皱眉,当然, 根本没人看得清她皱眉, 因为眉间幅度小到只有零点零一毫米。

她不太喜欢这样的人。

看上去有点目中无人。

太后是喜欢韩王的, 便好一顿关怀慰问, 最后言归正传拉回了槐舟身上, 想要让韩王留下来一道吃个饭, 韩王看了槐舟一眼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隐约有点不太情愿,但因为太后的极力挽留最后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总之这一顿饭除了太后谁吃的都不太顺心,尤其是韩王, 看着还要别人喂饭的槐舟,打心眼厌恶太后的安排,以至于在太后硬夸槐舟时他直接语气硬硬蹦出了一句。

“小姑姑是长辈, 当然什么都好的。”

明明是在夸人, 却让餐桌上的几人安静如鸡, 槐舟砸吧着嘴里的饭心里笑的打鸣, 这韩王也太坏了吧。

是是是,小姑姑是长辈, 自然什么都好的嘛!

这一声小姑姑硬生生把所有的氛围破坏的一干二净,太后哽了半晌才道。

“……阿舟比你小, 你日后唤她名字就好。”

韩王放下碗筷一脸正色,“皇祖母, 礼不可废, 小姑姑本来就是我姑姑, 唤名字实乃逾矩。”

太后:……

到最后所有人都吃的没滋没味的,太后大概也被亲爱的乖孙子韩王堵的心里难受,最后摆摆手让他们都走了。

韩王一出慈宁宫脚步飞快,一下子就不见了影子,一看就不太待见侯夫人和槐舟,侯夫人表情也有点难看,即便她不喜欢韩王当她女婿,可他们伯远侯府是当今太后的外家,虽比不上他韩王尊贵,但也称得上皇亲国戚,韩王这番作态也太不给颜面了。

回到家的时候侯夫人当下就去找侯爷告状去了,而槐舟则回了自己的院子无所事事的发呆,她坐廊下看着风吹过木樨树飘落的点点黄花,一阵阵香气扑面而来,心旷神怡。

一朵小黄花被风带到了槐舟面前,她下意识伸手去接,黄花滚落在掌心,她看着看着又一朵小黄花落了下来,两朵花滚在一起,又被一阵风吹走了,槐舟就看到那两朵花被吹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这花落了,代表快要入秋了,也不知道赵郁现在在做什么,也许在书房读书,也许在练字,哦对了,他最近在攒老婆本,说不定四年以后再见他媳妇都娶了,速度快一点孩子都能打酱油。

想到这,槐舟心里莫名的难过,她一点儿都不想做一具行尸走肉,她就想见赵郁。

然而即便槐舟再怎么去想,她依然还得留在这,她母亲有时候会带她出去游玩,有时候会带她上山拜佛烧香,总之想到什么都会带她,但那些夫人们的聚会她却从来不会带槐舟。

大约是顾忌她身体,不愿多让她承受流言蜚语。

而大多时候槐舟都是孤独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着明月指挥别人干活,看着一院的繁花开了落,落了又开。

时间过的又快又慢,两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在槐舟的不懈努力下她终于可以控制自己不用别人带着也能走路了,还记得她一个人走到母亲的院子时她娘不敢置信的模样,一遍又一遍拉着槐舟又笑又哭,槐舟想说不用哭,以后她会越来越好的。

那一天一家人都吃了顿团圆饭,她娘,她爹,她哥,她嫂子,还有她的小侄子,槐舟拒绝了婢女的喂食,自己伸手拿勺子吃了一口白饭,当即整个桌子上的人都盯着她看。

槐舟默默放下勺子,又因为饿继续吃了一口饭,最后全家争先恐后的给她夹菜,槐舟吃的很慢,慢到菜和饭都凉了还没吃完,但没有人走,她娘让人继续热菜热饭,然后所有人继续盯着她吃。

槐舟:……大可不必

总之寿安郡主转好的消息传遍燕京,但也只是说能自己走路吃饭了,大家传了几天又觉得索然无味,关注别的事去了。

有一天夜里,槐舟做梦梦到自己回到了长水村的小院里,院子里只住着赵氏,据说赵郁考上了秀才,如今在府学念书准备迎接明年的乡试。

赵氏一个人住在院子里,原先她也是个胆小如鼠的怯懦人,而后因为她儿子得了陛下亲赐的义士之名,如今赵家也算得上十里八乡的有名人家,再加上赵郁争气考上了秀才,如今大小也算个秀才娘了,根本没人敢欺负她。

说到永宁县的赵家,在赵郁连中三元以后也没什么动静,最终还是赵氏出面想要让赵大夫人松口把赵郁母子接回来,但赵大夫人的儿子赵诚也考上了秀才,虽然不是案首,但她还是一点儿都不想看到赵郁母子,就言辞拒绝了赵氏的意见。

槐舟想找赵郁,心念一动便飘到了府学,赵郁此刻正在秉烛夜读,他一边看一边用毛笔记着什么,昏黄的屋子里只看到他一个人奋笔疾书的模样。

也不过两年而已,赵郁俨然从一个小少年长成了青年模样,五官愈发丰神俊朗,配上他这一身的沉稳气质,总有种让人信服的成熟感。

赵郁这两年身高也拔的快,如今不过十九却已过八尺,除了因为年少长的快肩背略显单薄外,整个人都变得十分不一样了。

他眉眼有一股说不上疏离之气,槐舟记得她初见赵郁的时候他还是个满眼温和的少年,这变化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赵郁看了一会儿书,忽然笔尖一顿居然开始发起呆来,随后回过神看着自己写的东西,略显烦躁的一把把纸揉成团扔了出去,然后又拿出一张纸重新开始写。

他写了好几张却总觉得写不好,心情实在烦躁就合上书开始放空,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站起身书架走去,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幅珍藏完好的画卷。

槐舟好奇这画上画的什么,也跟着飘过去看,而视线却随着画卷的展开禁不住目露诧异。

只见画中有一颗繁盛的大树,树上长着串串白花,而在树影婆娑间坐着一个巧笑嫣然的姑娘,姑娘手里捏着一串槐花不怀好意的看着底下看书的书生,那书生此刻正一脸疑惑的看著书页上掉落的槐花。

这画充满灵动感,虽然是静态的,但却让人觉得十分生动,仿佛下一刻书生就要抬头看树,又或者那树上的姑娘又要坏心眼的丢槐花了。

赵郁盯着这幅画看了许久,最后默不作声的小心翼翼把画卷好放回了抽屉,整个过程他什么就在那儿安静的看了会画儿,视线一寸一寸的描绘着画上的人。

槐舟有些不解,为什么赵郁要画她,但心里却有点控制不住的雀跃,果然赵郁还是有良心的,也不是说忘就忘嘛。

心里开心,槐舟便飘到赵郁身边开始恬噪。

“你果然没忘了我,嘿嘿,算你小子还是有点良心!”

说罢她又想飘到柜子旁企图拿画再欣赏一下自己的容颜,可一伸手却穿透了柜子,她又不信邪的试了试,最后气馁的发现她什么都拿不动。

废物一个。

槐舟心里郁闷的飘到赵郁身旁,“你不知道这两年我过的多可怜,我真的好想念你呜呜呜……”

说着说着还有点儿难过,险些哭了出来,连忙转移话题。

“赵郁赵郁,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我看你长高了,一定吃的挺好吧!”

说罢对着赵郁飘了一圈,心里还挺满意赵郁如今的身材的,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完全可以预测等赵郁二十多岁之后得多好看。

只道是秋水为神月为骨,赵郁便是这样的。

赵郁写着写着忽然蹙眉,他似是不解的抬头看向四周,大概隐约察觉到什么,槐舟一看心情顿时激**起来。

“赵郁赵郁!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赵郁赵郁……”

赵郁眉头紧皱,神情有点游移不定,又有点怀疑不解,最后开始有点将信将疑。

他好像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为什么隐约好像听到了槐舟的声音,但他其实还是有些不信,因为在过去的两年里他时常能出现这样的幻觉,有时候听到槐舟叫自己名字,有时候又感觉眼前有一闪而过熟悉的身影,而他从最开始惊喜最后到了如今的平静。

似乎他已经习惯了槐舟不在的日子。

“赵郁!”

赵郁眼神一顿,猛地转头看向身旁。

“……槐舟?”

而他看到的依然是一片空****,哪里有什么人影声音呢。

赵郁微嘲果然是幻觉,随后努力静下心来续写文章。

“赵郁!!”

又一次传来熟悉的声音,这下赵郁清楚的知道不是幻觉,因为那声音就在他耳边。

他手忙脚乱的起身看向四周,因为过分匆忙而导致笔尖的墨水溅到了衣摆上,可他此刻一点都不在意。

“槐舟!?”

他没放过一处角落,试图一寸一寸的去寻找那个熟悉的人。

槐舟飘在那儿,看到赵郁的举动她就知道他看不见自己,而此刻她身体却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拉扯感,和她当场穿越前的感觉一模一样,看来她又要被拉回去。

槐舟心里焦急,便匆匆道:“是我是我!我是槐舟,你看不到我,但我就在这!”

赵郁听到槐舟的声音心中绽开莫大的狂喜,“你回来了?”

槐舟摇摇头,她抗拒着愈发强大的拉扯感,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她当即捡着重点说,“我要走了,你别着急,我们还能再见的,等你到燕京就能见……”

话还没说完槐舟只觉得眼前一白,再睁眼时就发现自己回到了伯远侯府的房间里。

而同时远在嘉陵府学的赵郁原本脸上的笑意却一僵,他小心翼翼的轻声呼唤槐舟,喊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最后独自一人在原地喃喃自语。

“……不是说好了保护我一辈子吗。”

这怎么能算一辈子。

他呢喃几声,又想起槐舟消失前说话,而后反复咀嚼,眼里渐渐浮现出点点细碎的光芒。

燕京。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