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苏霖有些惊到了。
还以为禹晨要见他，是想威胁一番让他别和陆心逸联系，想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或者是拿钱让他离开。
甚至都已经想好了一些说辞,不用砸钱他都会乖乖滚蛋。
但没想到禹晨是来挖他。
所以,禹晨应该还不知道他和陆心逸青梅竹马的关系吧。
“我可以给你比现在还高三倍的薪酬，也能给你父母安排住处,只要你愿意过去,我相信不用三年你就能彻底在魔都落根。”禹晨说着。
这可不是画大饼,而是真能做到的事。
禹晨一开始的目标是放在陆维身上,一来是真的很欣赏陆维，他的厨艺好到让人惊叹，再来也是有私心，想着陆维要是去了魔都，那陆心逸应该也会跟着一起,这样他们也就能经常见面。
来到C市的这几天,他和陆心逸见了几次面。
每一次后,就感情和她的感情更深了一些。
但又总觉得很怪异,总觉得心里缺了什么，日子一长,他就必须得回到魔都，继续处理事业上的事,以及想清楚到底该怎么面对陆心逸和颜沐。
他来这里,也是想着再尝尝陆维的菜,顺便想想该如何劝说陆维。
可他没想到的是,在这里发现了另一个宝藏。
这桌菜品的味道都很不错,绝对比得上他酒店餐厅的主厨,两者之间相差甚远，不用犹豫就能选择出谁更厉害。
他一开始以为这些菜品全都出自于陆维之手，没想到的是，其中让他最惊叹的那道菜品，居然出自于陆维的徒弟。
荸荠一品锅真的算不上奢华，食材虽然多，但几乎都是普通的食材，可口感居然不输其他。
当他从服务员那里听到这位副厨的信息，就认定这是一位很有前景的厨师，好好培养一番，绝对不比陆维差。
甚至有可能更胜一筹。
陆维招揽不了，他徒弟应该不难吧？
不是每个人都舍得钱财，尤其这绝对不是一笔小钱。
然而，禹晨又一次失望了。
“不了，我觉得这里挺好，暂时没打算离开。”苏霖直接拒绝，脑子犯抽了才会答应。
本来就不想掺和进去，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自然不会凑过去。
而且苏霖对于自己未来的计划已经做了一些打算。
确实，以他现在的厨艺待在这里真的有一些大材小用，最少工资是有些不对等。
倒不是胖老板故意压榨他，而是就现在餐厅的营业额来讲，不管是他还是陆师傅的工资都已经算是很高的了。
如果他们愿意去其他地方。
除了禹晨的邀请之外，他还收到过很多大老板的消息，只要他点头，他能拿到的工资不只能翻三倍，四五倍也不是难事。
只不过现在他还没有这个想法。
目前来说他只想待在师傅身边多学学厨艺。
他现在的厨艺是还不错，但也远远不够。
比起赚大钱，他现在更想的是好好学习。
“禹晨，你怎么来这里……苏霖哥？”陆心逸从外面走进来，她生怕爸在这里看到禹晨，不然俩人又会发生争执。
正想着将人赶紧带出去，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苏霖哥。
她脸上不由有些惊慌，生怕禹晨是知道了什么会为难苏霖，她赶紧的道：“你把他叫来干嘛？，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要把苏霖哥扯进来。”
禹晨眯了眯眼，“苏霖哥？”
陆心逸脸色有些苍白。
就在气氛变得尴尬的时候，苏霖主动开口：“既然没有其他事，那我就先离开了。”
几乎没有给陆心逸一个眼神。
给人的感觉，就算他们相识也是不熟的样子。
禹晨看着他的态度，心中倒是有些满意，他可不愿意看到有其他的男人接触陆心逸。
哪怕他和陆心逸现在没有一点关系，也绝对不允许其他男人惦记。
苏霖刚刚退出去，禹晨正想和陆心逸说话时，就看到她眼中带着些不甘的情绪，他皱起眉头，“为什么那么心慌？你是怕我对他做什么？无缘无故你觉得我会带他做什么？还是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没有！”陆心逸大声反驳，“就算有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搞清楚，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
“我不会放手！”
“那她呢？你会放开她的手吗？”
“我……”禹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了，看着陆心逸脸上的伤心，他正想说些什么弥补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带着些烦躁，他问着电话那头的人：“什么事？”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禹晨突然惊得站了起来，“她来了？”
颜沐来C市了！
这让他很奇怪，颜沐为什么会来这里？颜家在这边可没有任何分公司，她会来难不成是因为他？
这不得不让他多想。
他不过才来这边几天，颜沐就突然来到这个从来都没有来过的城市，这边不是旅游城市、也不是她公司负责的城市，更没有听说她在这边有过朋友。
那她会来，是因为他吗？
是因为听说他来到这边找陆心逸，所以坐不住才赶过来了吗？
一时之间脑子里想了很多很多。
要是之前知道颜沐这么在意自己，他一定会欣喜若狂。
可这时候心里有些慌张以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怕被陆心逸发现颜沐，同样也害怕颜沐找到陆心逸。
禹晨看了陆心逸一眼，“我突然有些事，过两天再来找你。”
不等她的回复，便离开了餐厅。
他得在颜沐找到陆心逸之前，把颜沐劝回魔都。
……
“表姐，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申冉冉透过飞机的窗户望着下面的城市，“我以前还没来过这个地方，真的好期待哦。”
颜沐翻看报表，分出一丝心思回答：“咱们来可是有任务在身，不是来游玩的。”
“办好了爷爷的差事，那也是能在这边多玩一会儿嘛。”申冉冉很有兴致，开始翻看着手机，打算查查看这个城市有什么值得逛逛的地方。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忍不住祈祷一声：“城市这么大，希望咱们不要遇到不想见的人。”
颜沐抬眸，开始分神。
在梦境中‘她’确实跟着禹晨来到这个城市，还做了一些她觉得很不好的事。
现实和梦不同，她不会去做‘她’做的那些事，更不会抛下所有事物去C市。
可谁能想到，她不得不来。
前几天外公突然发生意外，经过一夜的抢救之后总算是脱离危险，等他醒来便开始念叨起以前的一些事。
外公希望她走一趟。
来到这个城市帮他找一个人。
外公说年轻的时候做过一些不好的事，经历过这次生死，并想着去偿还那个人。
没怎么说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只是给了她一张照片一个姓名。
二三十年前拍的照片，就算那个男人站在她面前，怕都是认不出来。
而那个姓名，她也请人帮着查过了。
并没有查到关于这个姓名的消息，倒是能查到一些过往。
也就是说，得在这么大一个城市，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什么信息都没有的人。
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可看着躺在病**的外公，颜沐到底还是接下来这件事。
不管能不能找到，总得先尝试一下。
也好认外公没有遗憾。
“表姐，你说爷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申冉冉有些好奇。
当时的情况真的很危险。
都以为爷爷扛不过去了，正当他们高兴有惊无险，想拉着醒过来的爷爷说说话时。
爷爷却叫了一个很陌生的名字。
紧跟着就是把表姐叫了过来，想让她帮着找一个人。
“贺碌。”申冉冉念叨着这两个字，“以前也没听家里人提起这个人，来之前我也悄悄问过爸爸了，但他也觉得不太熟悉。”
“或许和外公的生意有关。”颜沐猜测着。
她没查到关于这个人现在的消息，但能查到一些过往。
贺碌这个名字或许很陌生，但贺涿一般都知晓。
国内最有名气的神厨，更是最大餐饮业的负责人。
不过这些年，贺家的餐饮业已经在走下坡路，贺涿的年纪不算太大，但身体已经大不如以前，没这位神厨支撑，子孙又没能扛得起的人，生意是一直在走下坡路。
她查到的资料，外公口中的贺碌和贺涿是同一家的人，最初参与神厨比赛时，贺涿并不是单独一人，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年轻人。
而这个年轻人，就是贺碌。
从早年报纸上看到的照片，也和外公给她的照片一致。
只不过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贺涿成为神厨，贺碌消失不见，在之后就再也查不到他任何消息，就好像彻底消失了。
二十多年了，或许这个人也有可能早已经不在。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为了弥补外公的遗憾，她都得将人找到。
因为这次意外，哪怕被全力抢救过来，医生都说以外公的身体情况坚持不了多久，不然她也不会来到这里。
看完手里的报表，等下了飞机就打算和公司员工连线，开一个长途会议。
结果刚下了飞机，就在接机处看到一个意外的人。
申冉冉先嫌弃起来，“他怎么在这？出发之前我可是谁都没告诉过，他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颜沐并没有回答，她推着行李箱朝前走去，一直走到禹晨的身前，冷声问道：“你叫人跟踪我？”
禹晨立马否认，“巧合而已，正好有人和你们同一班飞机。”
颜沐勾唇笑了笑，越过他朝着前方走去。
禹晨看着她的背影。
又一次感觉到颜沐和陆心逸的性格差异。
哪怕模样相似，这两人的性子都是大大不同。
“你不是来找你前女友吗？干嘛又来找我表姐。”申冉冉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禹晨没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你管我们来干嘛？总是你别黏着我表姐，看着你就觉得讨人厌。”申冉冉懒得理他，朝前小跑追上表姐，等追上之后还反过来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被冷漠的禹晨有些不是滋味，一直到身边站着一个男人，他低声道：“继续跟着她们，每天都得汇报她们去了什么地方。”
“是。”男人点了点头，便跟上前方的女人。
禹晨心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如果颜沐是为了陆心逸而来，那证明颜沐心中多少还有些它的位置，这让他心中有些欢喜。
可又担心颜沐会找陆心逸麻烦。
以颜沐的性子，真要找上陆心逸，陆心逸肯定玩不过她，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一想到陆心逸欲哭无泪的样子，多少有些心疼。
然而接下来几天，从下属要得到的消息，让禹晨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是不是错了。
颜沐根本就没找上陆心逸。
两姐妹找了个地方住下来，要么在周边闲逛、就是待在酒店之中，完全不像是要找陆心逸麻烦的样子。
这又让禹晨有些不好受了。
难不成颜沐心中根本就没有自己？
细想想从颜沐回国到现在，对方好像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一次，每一次都是他这边先联系，十有八九还被拒绝，剩下的一两次也是因为生意上的一些事才会见面。
难不成……
颜沐真的放下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禹晨心中就极为了不好受，整个人都处在一个易怒的边缘，因为一点点小事都有可能发火。
就连和陆心逸相处也是。
当陆心逸再一次提起不能跟他一起回魔都时，他一下子就暴怒站起来，冷冷盯着她几眼，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那模样就像是两人要彻底决裂一样。
陆心逸直接被吓到，想都不想就站起来去牵他的手，可不过刚刚才碰到，对方就直接甩开，“别碰我，我没必要在你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既然你不想跟着我去魔都，那就留在这吧。”
说完，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陆心逸因为他的话伤心的不得了。
恨不得大声喊着跟他离开。
要不是心中有这个人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一直纠缠到现在？
只不过她一直在等一个肯定。
禹晨每次都说让她跟他回去。
但从来都没有许诺一个身份。
她该以什么身份回到魔都？
是朋友还是恋人？如果只是把她当做朋友，那为什么又硬要她离开家人去魔都生活？
可如果是恋人。
为什么又不直接说出来？
只要禹晨说，她一定毫不犹豫就答应。
可他没说，他什么承诺都不给她，这样她怎么回答？
陆心逸这个时候特别伤心，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着苏霖安慰安慰她。
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了苏霖家的门外。
黄大莲正好要出门，推开门就看到外面站着的人，“心逸？好长时间没见到你，赶紧进屋坐坐。”
苏原文听到动静，对着陆心逸笑了笑后，走进厨房端了一碗莲子粥出来，“我记得你喜欢吃糖的吧？要不要给你放些白糖？”
这些年，陆心逸没少往苏霖家中跑。
和他的家人早就熟悉起来，就连口味都清楚了。
“正好苏霖今天上半天班，等回来让他给你烧排骨吃。”
“那我去市场上买一点排骨。”苏原文二话不说，拎着个菜篮子就往外走。
陆心逸想拦都没拦住，“不用这么麻烦，我就是来坐坐等下还得回去。”
“这有什么麻烦，谁家不得吃个饭？”黄大莲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红红的眼眶，也没问什么事，就是尽量说些让她高兴的话题。
其实儿子以前的心思她也看得明白。
但很显然这两人有缘无份，到底是走不到一块去。
之前儿子一直没放下，她就有些担心，毕竟情这个字很伤人。
这段时间看儿子都没提起过陆心逸，想着他应该放弃原先的心思，黄大莲便想着这样也好，实在是没缘分就放手，总能遇到合适的姑娘。
所以，别看她这么欢迎的样子。
其实不太想要陆心逸和儿子多接触。
一看这姑娘就是被人伤到了，来找苏霖肯定就是为了求一个安慰。
这样算什么？难不成她家苏霖只能算一个备胎？
要说心里没气肯定不可能，但黄大莲更知道如果不是遇到了陆心逸的爸爸，苏霖也不会有今天，怕是一直在餐厅当服务员又或者在某个工厂打工，不会像现在一样，能有一门吃饭养家的好手艺。
看在这点上，心里就算有气，她也不会对陆心逸冷着一张脸，伸手给她递过去几张卫生纸，“是不是想找个人说说话？阿姨也算是过来人，你要是有什么想说或者决定不了的事，可以跟阿姨说说。”
“黄阿姨，我……”
黄大莲对着她笑了笑，“说不准阿姨能给你一些建议，而且绝对不会说给第三个人听。”
也不知道被触碰到哪个点，陆心逸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其实她真的很茫然。
禹晨给她的感觉很复杂，她是真的很喜欢他，但又很恐慌今后的人生。
在家里，爸妈从不会听她说。
而是将他们自己的主见压在她身上。
爸爸阻止她和禹晨来往，妈妈说她和禹晨在一起，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很顺利。
但从来都没人来问问她，她是怎么想。
也没人看懂，此时的她真的很茫然。
看着黄阿姨眼里的鼓励，陆心逸缓缓说了起来，“我之前是真的决定放下，可是他又跑来找我，我真以为他心中是有我的存在，可是……”
真的是压抑了很久。
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她说，她能想到的就只有苏霖，不是不知道这样不好，可真的是控制不了。
她真的太想找一个能够倾诉的人了。
就像是现在，当话开头就感觉憋在心中的那股委屈瞬间消散很多。
苏霖骑车回来的时候，正巧在小区门口看到了苏原文，苏原文这会提着一袋子的排骨在那里看人下棋。
苏霖停下车，喊了一声：“爸。”
苏原文回过头，对着他招了招手：“过来坐坐，你要不要也下两把？”
“不先回去放东西吗？”
“不用。”苏原文把陆心逸来的事说了下，“那小姑娘也不知道在哪里受了委屈，来的时候眼睛红彤彤的，正好让你妈和她聊聊，咱们就不急着回去。”
苏霖皱了皱眉。
他这边不想掺和，但总会被找上来。
“小苏，既然现在有时间，要不要教教我们怎么煨排骨。”
“你上次煨得淮山排骨汤真的太香了，那汤汁还成了奶白色，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苏霖也没瞒着，直接将做法说了出来。
有个老太太怕自己记不住，还拿着纸笔认认真真记录下来。
就在他教学的时候，王老太对着苏原文招了招手，将人带到一旁的小树下，“昨天我儿子来了电话，说是在网上看到了苏霖。”
“网上？难不成苏霖上了电视？”苏原文一开始还有些惊喜，“是在哪里看到的？”
王老太白了他一眼，“要是上电视那种好事，我会悄悄把你拉到这说话？”
苏原文一想还真是，顿时有些紧张起来，“是什么不好的事吗？”
“他说网上有对夫妻要找自己的亲生孩子，还是用那什么直播，他看的时候正好看到视频里出现苏霖的身影。”
也是巧合了。
王老太的儿子看视频，正好看到了那一幕。
虽然有些模糊，但也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邻居，他是一眼就认出了苏霖。
没在网上说关于苏霖的信息，而是一个电话打到了王老太这边，想着让她给苏家的人提提醒。
“那两口子心里藏着坏主意，现在看着苏霖有出息了，又起了想认亲的心思，你们可一定要做好准备。”
苏原文听的眉头紧皱，“他们怎么还有脸出现。”
他这辈子最觉得恶心的就是那对夫妻。
孩子的手有点小问题，就想着丢在河里淹死。
他们提出收养，对方却以孩子为要挟，说是不给两百块钱就把孩子扔到河里去也不给他们。
那么小一个孩子，大冷天的就裹了薄薄一层的破布，他接过来抱在怀里的时候孩子的小脸都已经冻得铁青。
要不是孩子命大，他们就算带去医院也怕是救不回来。
要是苏霖的亲生父母人好，他们是真不介意两家人多多来往，但那样的人家，想想就知道他们不会真为苏霖好，又怎么愿意他们接近苏霖。
“他们要是在乎脸面，当初就不会做出那么狠心的事了。”王老太说着，“这种不要脸的人可不好对付，你千万要注意点。”
说着，不由同情苏原文两夫妻。
年轻的时候家里不安慰，整日里就是吵吵闹闹。
好不容易家里消停些，紧跟着有查出没法生孩子。
收养个孩子后，眼瞅着日子越来越好，又被自家侄子坑了。
现在呢，瞧着苏霖越来越有出息，他的亲生父母又找上了门，这日子就没顺坦的时候。
不过好在，苏霖这孩子有良心。
就算那边闹着，苏霖肯定会偏向苏原文两口子，就希望别闹出太大的事。
跟着又聊了几句，苏原文一脸黑沉的走了过来，此时的他哪里还有看人家下棋的兴致，一直紧闭着唇，整个人心事重重。
“爸，怎么了吗？”
苏原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并没有将刚刚那些事说出来，而是道：“应该差不多了，咱们回家吧。”
父子两并排朝着家走去。
他们进门的时候，陆心逸正帮着剥莲子，最近的南瓜已经过了季，南瓜粥变成了莲子粥，每天都要剥好一会。
苏霖提议买剥好壳的莲子，但这样的莲子价格会高一些。
两老不舍得多花钱，苏霖劝了几次也就没劝了，他们拿着莲子出门和人闲聊，周边的邻居时不时会搭把手，这样下来也不会太累。
苏霖休息的时候便做了一些暖胃的汤品，给这些邻居们送去算是答谢。
“苏霖哥。”陆心逸抬起头叫了一声，眼睛还是通红一片，显然刚刚是哭过一场。
不过这时候脸上的神色要好了一些。
也不知道黄大莲是怎么劝说，就感觉钻进死胡同的她瞬间把这条路给走通了，心中也没那么多纠结。
其实并没有。
她两聊了二三十分钟，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陆心逸在说。
她不需要人来劝解，她需要的是一个倾听的人。
其实陷进去再深，她多少也看得清。
和爸说的那样，禹晨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他的心太大了，大到能装下两个人。
不管禹晨选择谁，都会觉得遗憾。
没人知道她到底想通了什么，但最少这个时候心情没那么憋屈烦闷，只觉得肚子有些饿，想尝尝苏霖哥的厨艺。
苏霖对她点了点头，拿着食材便进了厨房。
没多久，饭菜的香味就传了出来，随着熬制的时间越长，香味越加浓郁。
住在苏霖家附近的邻居幸运也不幸运
幸运的是苏家的小摊子就摆在家门口，一出门就能买到特别美味的食物。
不幸的是，一旦苏霖在家掌厨，饭菜的香味就飘到外面，闻得到吃不到，别提有多揪心。
好在苏霖不是一个藏私的人。
时不时会教他们一些做菜的方法，他们的厨艺是肉眼可见的上涨，几年下来，这一圈的人都明显有些长胖了。
原因也就是饭菜太好吃，忍不住多吃了一些。
陆心逸在苏家吃了一顿饭后就离开了，接下来的几天也没再见到她的身影。
听陆师傅偶尔提起，说是她正在到处面试，打算找份正式工作。
这一日，胖老板又赶到了餐厅里，对着陆维说道，“晚上我要招待两位重要的客人，你看能不能给我准备一桌鲟鱼宴。”
“这个季节吃什么鲟鱼，肉质都没当季的鲜嫩了。”陆维说着，“双方正好有半边羔羊，要不给你弄一桌全羊宴？”
“我当然没问题，可人家点名了就要鲟鱼宴。”胖老板叹气，“肯定是上回那些人说了出去，最近接到好多魔都那边的人想来吃鲟鱼宴，大部分我都给推了，这两位还真推脱不掉。”
“来头这么大？”
胖老板比了个大拇指，“大着呢。”
“行吧，你去把食材给我准备上，正好让苏霖掌厨，看他的厨艺进步了没。”
胖老板有些惊讶。
他了解陆维，要是苏霖的厨艺有一丁点跟不上，都不会让他全权负责一桌宴席。
尤其是他还一再强调这两位是贵宾。
这么重视的场合陆维却让苏霖来掌厨，可想而知他对苏霖有多满意，“我这么一听，怎么感觉苏霖马上就要出师了？”
陆维没正面回答，而是笑了一声：“那也说不准呢。”
胖老板兴奋的搓手，“那敢情好，这样一来咱们餐厅可是有两位大厨子了。”
他看了看四周，想着要不要将餐厅扩大一点，有这两位主厨在，再多接纳一些客户应该也不是问题吧？
“别乱想，我都这把年纪了，也是时候好好休息一下，你别给我增加工作量。”陆维一看他就知道要放什么屁，连忙打消他的想法。
胖老板有些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他不由想起二十多年前。
那个时候他可没现在风光。
正好是下岗潮，父母被迫下岗，全家七八口人全由大哥一个人支撑，生活是特别困难。
他为了替家中减轻负担，也想着干出一番事业。
便拿着大哥赞助了五十块钱，拉着拖板车满街跑，就为了想卖卖拖板上的一些零嘴。
炒的瓜子、煮的花生，还有一些从乡下收来的野果子。
每天走到双腿打颤，但好在多少能赚一点点钱。
可随着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他的小生意是越来越难做，有的时候走上一整天都开不了几张单。
就在这时候，他遇上了还年轻的陆维。
胖老板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是在客运站，正好遇到扛着行李的陆维，他抓了一把拖板车上的瓜子，结果嚼了一口就皱巴着脸，说了一声难吃。
当时可把他气坏了，那瓜子可是他炒了整整一通宵，困得要死都不忘拿起锅铲。
辛辛苦苦炒出来的劳动成果，结果被人说难吃，把他气得差点哭了出来。
不过要是对方能拿钱买一点，就算说难吃他也认。
可谁能想到……
那个时候的陆维比他还要穷。
兜里没几个钱，一边嫌弃他炒的瓜子难吃一边说着要不要一块做生意。
那个时候也是年轻，居然就一口答应下来。
这要是换成另一人，绝对直接将人赶走。
这些年每次回想起这些旧事，胖老板都特别庆幸，庆幸当时的傻小子答应下来。
不然也就没现在的他。
现在的他多风光啊，靠着这家餐厅、靠着陆维的一手好厨艺，硬是让他在这座城市站稳跟脚。
带着家人一起过上不愁钱的好日子。
他一直知道自己拥有的一切全都多亏了陆维。
所以，哪怕知道陆维有些不愿让人知的过往，他也愿意帮着隐瞒。
在餐厅的管理权利上，也愿意大部分都按着陆维的选择来，很少插手后厨的事。
就是因为他很明白。
哪怕他是这家餐厅的老板，但核心人员就是陆维，也只有陆维。
餐厅没有他，照样能继续下去，餐厅要是没有陆维，要想有这么火旺的生意，想都别想。
回想起这个，胖老板突然很好奇，他又一次问道：“当时客运站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在客运站做生意的人不少，走个五百米，怕能有十几个挑着担子、拖着板车叫卖的人。
这是他一直好奇的事，也不是第一次问过陆维，可每次都用‘你猜’来敷衍，等这句话说完，他想着这次应该也没答案。
可没想到的是，陆维犹豫了两秒，他开了口：“你知道当时的你是什么样子吗？”
“什么样子？”胖老板回忆起来，“那是个大热天，我拖着板车走了三里路，当时应该很狼狈吧？肯定浑身都汗湿透了。”
陆维扯了扯嘴角，“那个时候的你，都快哭了。”
“啊？”胖老板有些惊讶，他那个时候快哭了？
陆维轻声，“一副忍不住快哭的样子，但每次只要经过一个行人，你就会一脸期翼的看着他，等人一经过，那双乏红的眼睛又带上落寞，死死忍着不哭出来。”
随着他的话，胖老板回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实在是太累太疼了，拖着板车走了那么远的路，脚上全是水泡，稍稍一动就疼得厉害，再加上那天还没开张，想着一分钱都赚不到，让十六七岁的他有些恐慌。
又疼又慌，憋出泪水了吧。
他还以为自己忍得很好，谁能想到会被陆维一眼看穿，“就因为可怜我？”
陆维摇了摇头，缓声道：“不是可怜，而是因为感同身受。”
他看到那个小年轻时，就仿佛看到了自己。
带着期许、忍着不哭，然而他等不到一个向自己伸手的人，最后的下场就是被驱赶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改头换面永远抛弃过往。
所以他便想着，或许自己能当伸手的那个人。
没人能拉自己一把，但他能伸手拉其他人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