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正值伏暑!

热!

上午九点时,火辣辣的太阳就开始灼烤着大地。

而两千余名国子监的预备监生,就这么在日头下暴晒着,太阳晒得人们直出汗。

“这天可真热啊!”

和其它人一样,李新鱼不时的捏着檀香扇扇着风。

可那点风又有什么用?

偶尔的他还抬头看着天空,看着火辣辣的太阳,娇声道。

“这太阳也太毒了,这样晒下去,非得晒黑了不可!”

“晒黑?我看得脱层皮……”

“呀,那可怎么办?媚香楼的雪儿可不喜欢粗人……”

“其实,她肯定是喜欢‘粗人’的……”

一时间,别样的笑声汇成了一团。似乎大家伙都知道她喜欢“粗人”。

……

人与群分,物以类聚。

好吃花酒的粉面俏娇……嗯,公子哥们,聚成了一团,那些穿着布衣的士子也聚成了一堆,当然还有一些有钱置办绸衣,却无钱弄搽脂抹粉的人也聚在了那。

他们讨论着各自喜欢的话题,在那里焦急的等待着,等待着皇帝的到来,作为天子门生的他们,要是能得慕天颜,那可是能吹一辈子牛的。

等到老的那一天,还能得意的对孙子说道——当年你爷爷我可是见过皇帝老爷子的,得过皇帝老爷子招见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能够像同窗朋友们炫耀一番。如此种种,这些可都是面子呀,别看他们一个个穿的像伪娇娘一样,可骨子里头还是一个个的俗人,好面子的俗人。

所有人都在那里等待着,满面的期待。

而太阳也越来越毒,日头越来越热,可是期待中的皇帝,还是迟迟不见。

难不成皇帝不过来了?

这一等就两三个钟头,一直等到正午的时候,许多受不了热的,已经瘫坐在那里,像条死狗似的,就是那些干过农活的寒门子弟,这会也是热得快有些撑不住了。

皇帝去那了?

其实,朱国强早就到了,他一直坐在楼上看着,等待着。

“你看,这遍地女装者,尽是读书人,这股‘妖风’要是是不刹下去,那将来势必将是国将不国!”

冷眼盯着操场上被晒得像死狗一样的“美娇娥”们,朱国强的心里是那个堵啊。

在另一边的时候,瞧着那一个个搽脂抹粉的“娘炮”,心里就是憋着一团火,不曾想,这股“妖风”在明朝居然也有,更让人恼火的是什么?

这可是刚经过“甲申之变“后的大明,这才多长时间,当真是好了伤痕忘了痛。

“陛下,少年好娇颜,实在是再寻常不过,过去读书人读书之余,非得习武不可,否则,这一路上穷山恶水的,谁也不知道会碰到什么风险,强人、盗匪、黑店,没点功夫防身,就是身体差上,那也是不堪远行,指不定一场风寒就死在半路上了……”

听着方以智的讲述,朱国强不予置否的点点头,人们说什么“读书人手无搏鸡之力”,根本就是扯淡,“手无搏鸡之力”的人,不是碰到强盗土匪死在赶考的路上,就是死在了风寒疾病之中。

琴、剑、书,这是读书的人赶考的标准“装备”。

可这一个个的怎么就把自己打扮成了伪娇娘了。难不成他们就准备在路上碰到强盗的时候跳一段艳舞,色诱一下那些强盗?

这个画面可真够辣眼睛的!

“不过,相比于西南,江南的士子赶考倒方便许多,有水运便利的,可以搭乘船只,所以对武艺没什么要求,这也是‘服妖’风起于江南的原因,一是百姓富庶,二是交通方便,而现在……”

看着陛下,方以智说道。

“这些年,铁路大兴四方,山东、北直、河南、陕西,湖广,先后筑通铁路,士子赶考也好,行商也罢,都远比过去更加方便、安全,所以,这服妖之风……”

呃……

方以智的话,让朱国强的心里像吃了一个苍蝇似的,那是一个恶心啊。

弄了半天是怪我了!

怪我修了铁路,方便了群众?

就像后世那些“娘炮”出来的时候,还有所谓的什么“盛世娘炮”的说法,说什么“盛世当出娘炮”,乱世才看肌肉男。这话根本就是……歪理!

和着只要经济好了,世道好了,男人就该“妖”起来、娘起来。要不然都不能说现在是盛世。你瞧瞧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强词夺理的。居然连这样牵强附会的道理都能说出来。

更要命的是居然还有那么一些人觉得理所当然。

“妖不妖的朕不知道,可在朕的天下,像这样的‘妖风’要是不刹一刹,必定是国将不国的,男子汉就必须要有男子汉的气概,否则,大明男儿如何能征服世界,让全世界都沐浴在华夏文明之中!难不成,就靠这群娘炮!”

朱国强冷笑道。

“告诉他们,今个朕另有事务缠身,让他们进场考试……”

说罢,朱国强又轻声吩咐几句。

闻者无不是一阵色变,表情无不是复杂至极。

什么?

皇帝老爷子不来了?

我们可是等了……

等了一上午又怎么样?

没有人敢出任何怨言,毕竟,非议今上,这可是“大不敬”,至少没有人敢当面非议,私下里的时候难免会说上两句。

这些被晒的七荤八素的士子们,终于开始排队进场了,众士子开始凭着准考证入场了,要是丢了准考证的话那也就只能站在外面看着别人考了。

正在排队进入考场的人无不是有些好奇,经历过多次考试的他们,知道按照规矩,入考场之前都会被搜身检查,看看考生身上带没带作弊的东西,比如小抄之类的东西。这样的搜身极为严格,往往考生全身上下都会被查个通透。要是被发现夹带作弊,直接就会被取消考试资格,更有甚者,丢脑袋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在国子监这边,他们却发现,和往常他们参加过的考试不同,搜身检查的军士大多数只是随便看几眼,检查下准考证就让他们进入了。

怎么会这么松懈?

难道就不怕有人夹带小抄?

在疑惑中,考场门外领头的兵丁冲着各地的准监生们不时的挥手,道:

“快些,快些……”

突然,领头的军士手一伸,拦住了其中一人。

“你等一下!”

被拦住的那人,穿着一件大红的短衣和修身裙,面上抹粉,相貌娇柔,与其说是男子,倒不如说更像是女人。

“好好检查一下他!”

然后他又嘿嘿一笑道:

“国家抡才大典,素来只许男子参考,看这人,看着却和妇人无异,难不成是女扮男装,给老子好好的搜!”

被拦下的士子,虽然被区别对待了,而且又被指责成“与妇人无异”,但他也不敢妄动,只是展开双臂任人搜索。

几个兵士摸了几遍也没摸出什么,只得像领头的军士复命道:

“军士,没有发现身上有夹带。”

“哦?没有夹带?”

领头的军士冷笑道。

“我说的是这人会不会是娘们,什么夹带不夹带的!”

“这位军爷,宋某是男子!”

军士笑道。

“既然是男子,又何必穿女装?”

“男子又岂不能穿女装?”

被拦下的人大声反驳道,瞧着眼前的军士,他的目光中充满了轻蔑之色,作为读书人的他,骨子里瞧不起这些丘八。

“我瞧着你倒是更像女人,来啊,脱掉衣裳,让爷们儿看上一眼,省的你在这里鱼目混珠。”

军士大声喊嚷着。

“脱!要是还想考试的话,就脱掉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