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虏大将军南下平寇!

当这个消息通过朝廷的邸报传到各地时,整个湖广大地,都是为之一振,无不是官民百姓都对其翘首以待。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可在乎什么所谓的“不臣之心”,什么“清君侧”,什么这也好,那也罢,对于深受献贼之苦的他们来说,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下好了,献贼横行不了多长时间了!

随后,大家都在那里数着日子过,期待着平虏大将军的到来。

就在这样期待之中,武昌被“左良玉”克复,还不等人们反应过来,突然又有一个消息传来了——献贼于岳阳和其伪朝一同被炸弹袭杀,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等贼将纷纷向平虏大将军投降……

曾经横行十数年的献贼就这么被剿灭了!

这些消息有如腊月里的惊雷一般在天下回响着。

横行天下的献贼降了,甚至就连曾洗劫了武昌的左良玉,也一并被平虏大将军斩于军中!

天下太平了?

对于刚刚经历过兵火之劫的湖广百姓来说,他们无不是被这一连串的消息惊得回不过神来,待到平虏大将军来到武昌时,自然是万人空巷……其实,武昌城里早就没多少百姓了,经过张献忠的掳掠杀害,城中早就是十室九空。甚至就连城外百里,都鲜有人烟。

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楚王府,朱国强的神情显得有些凝重,这是他见过的第二个王府,和德王府一般的富丽堂皇,因为张献忠部将逃离的仓促,并没有放火焚城,只是宫城被毁而已。

“大将军,去年,献贼先陷汉阳,随后全军从鸭蛋洲渡江,攻陷武昌,抓住楚王,将他放进竹笼,沉入江中,尽杀楚王宗室。随后又将男子二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录用为兵,其余的全部杀掉。从鹦鹉洲到道士洑,沿路浮尸遮蔽江面,一个月后水面上人的脂油仍然厚达几寸,水里的鱼鳖都不能食……”

跟在平虏大将军的身边,堵胤锡轻声说道。身为武昌、黄州兵备道的他,是在武昌城陷后,接任的这个官职,抵达黄州后一直在黄州操练兵马,试图收复武昌,在得知武昌为左良玉克复后,便匆匆赶到武昌,而接下来的消息,更是惊得了瞠目结舌,简单有些不能接受。

过去他只听说过平虏大将军如何能征善战,而现在,不过只是区区几天的功夫,为患多年的献贼居然让他就这么轻易平定了,他又怎么能不惊讶,他甚至相信朝廷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将会是何等的惊愕。

只以为大将军是因此楚王的遭遇而失落的堵胤锡急忙开口道。

“大将军不必过于伤怀,下官这就命人寻找楚藩宗亲,待到……”

“楚王实在是死有余辜!”

朱国强冷冰冰地说道。

“虽说左良玉心怀异志,但勉强也算是忠臣,要是当初他撤到武昌时,楚王能妥善对其加以安抚,招揽,又何至于落得这步田地,只是可惜了满城数十万百姓,尽遭献贼杀戮。”

大将军的话,让堵胤锡惊讶道。

“大将军,宗室有不得结交武官的规矩。”

“那规矩是太平盛世时定的,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还守着这样规矩,守着等死吗?成祖要是知道子孙们都是这副模样,会气的踢棺材板的!宗室,宗室是要拱卫中央的,乱世时还不拿起高皇帝的规矩,还守着藩禁的规矩,不是蠢就是坏,堵胤锡……”

扭头看着堵胤锡,看着这位历史上南明的兵部尚书,朱国强反问道。

“以你看来,我以宗室领兵,是不是坏了祖宗的规矩?”

堵胤锡这位南明的兵部尚书,曾强烈主张联合大顺军和大西军抗清,最后的吐血死在率领忠贞营出征的路上,这个人能够在那个时候主张联合农民军,能把民族大义放在诸事之前,由此可见他绝对不是个迂腐的人。这也是朱国强会这么问的原因。

“这……”

沉吟片刻,堵胤锡答道。

“大将军,以藩王领兵也是祖宗的规矩,就像大将军所说,乱世有乱世的规矩,恢复太祖高皇帝的规矩,亦是时之所需也!”

堵胤锡的回答让朱国强颇为满意的点头说道。

“堵胤锡,你可否为本王上书朝廷,请旨恢复高皇帝祖制!”

啊!

睁大眼睛,堵胤锡的心里苦啊,他不反对恢复高皇帝祖制,以宗藩领兵拱卫中枢,可是让他带头上书,这根本就是等于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如果上了这份书,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必定会被打上“德党”的烙印,可是天知道,自己今天才第一次见到平虏大将军。

“大将军……”

面对堵胤锡的犹豫不决,朱国强笑道。

“其实上不上书,现在都已经来不急了……”

“什么?来不急了?”

诧异的看着大将军,不待堵胤锡发问,又听到大将军说道。

“我准备北上讨伐占据襄阳的闯贼,堵胤锡,你以为大军是否可以成行?”

堵胤锡立即陷入了沉默,朝廷的旨意非常清楚,是让平虏大将军平定献贼,至于闯贼,没有朝廷的旨意,擅自发兵的话无功有过!

面对堵胤锡的沉默,朱国强苦笑着朝着楚王府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你看,对于朝廷来说,他们宁可让贼人得势,也不愿意让朱某北上伐贼,归根到底于他们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让朱某像其它的藩王一样,就这么呆在这王城之中,老老实实的呆着,什么事情都不要问,等到贼人来的时候,只管任贼人杀死就是了,这样,便是大明的忠臣,是大明的忠藩,至于我……”

回头看着堵胤锡,朱国强反问道。

“堵胤锡,于天下人的眼中,我是忠藩吗?”

这个问题简直就是有些诛心,说是忠藩吧,天底下那家藩王宗亲像他这样专横跋扈,杀文官、杀武将。

这天底下有这样的忠臣吗?

可这样的话能说吗?

况且,当初他杀人那也是迫不得已呀。

好吧,其实说白了,这也不过就是堵胤锡自己给他找的理由而已。

其实吧,有个理由也是一件好事儿,至少可以自己说服自己就像现在一样,至少可以说服自己,相信大将军是忠臣。

可翻遍史书,你怕也找不到像他这样的忠臣吧。

哎,既然朝廷都不在意,自己又何必考虑这些呢?

其实堵胤锡的心里也是那个纠结啊。他知道为什么不动眼前的这位大将军不是不动,而是因为不能动!

朝廷不仅需要他去平定东虏,也需要他去平定流寇。最重要的是,他麾下的兵马让朝廷对他不敢轻举妄动。

让当初左良玉一样,他杀良冒功,养寇自重。朝廷里你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又怎么样呢?

都是装聋作哑,不但朝廷文武百官装聋作哑,就连皇上也再装聋作哑。因为大家需要左良玉的几十万大军去平定流寇。

可归根到底,左良玉不过只是一个军阀而已,但是眼前的这位大将军呢,他可不仅仅只是军阀啊。

万一要是有机会的话,他恐怕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就在堵胤锡的心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只听大将军说道。

“世人皆以为我奸臣,我是逆藩,所以,我……”

顿了顿,朱国强朝着南京的方向看去,沉默片刻,然后沉声说道。

“我以后必定要去南京!要去请高皇帝的旨意,去恢复大明的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