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所谓大军,也就是不到区区两百多骑而已——这是因为王府里,一共只有这么多马。

从备马再到出城,然后再赶往城南的清军大营,前后用于差不多一个小时。尽管耗费了很长时间,但是在朱国强率领着骑兵毫无抵抗的抵达清军大营时,弥漫的硝烟已经散去了不少,可是大营内的厮杀持续着。

在他们抵达大营时,还有清军从大营中杀出来,浑身是血的清军,看到了朱国强一行人,立即吼叫着朝着他们冲过来,不等朱国强下令,陈无敌就直接策马上去,一刀结果了他。

“无敌你领一队人马到右翼,老钱,你领一队人马去左翼,守着大门,一旦有人出来,格杀勿论!”

朱国强压根就没有想去阻止厮杀,而且他也知道根本无法阻止。于是便下令他们守住清军的营门。

刚才的那一幕幕给了他太多震撼,尤其那第一个冲过来的士兵的眼神,简直就像是野兽一样。

既然如此……那就当打猎吧!

就这样,杀出济南城的朱国强一行,变成了猎人,而那些好不容易冲出大营的清军士兵变成了猎物,刚一冒头,不是被刀砍杀在地,就是被箭射杀,也被击杀,在捕猎的过程中,那些曾经只能打仪仗的仪兵们,神态也发生了变化,一开始,他们还显得有些畏惧,但是到后来就是放肆的狂笑着,像是进行游戏似的挥刀砍杀着逃出来的清军。

“让他先跑一会……”

听着那边传来的喊声,朱国强看到他们故意放走一个清军,直到他逃出几十步后,才有人策马追上去,从后方挥刀砍去的瞬间,脑袋飞落于地,血如喷泉似的在空中洒出一道赤涟。

“漂亮!”

周围立即响起一阵叫好声。

对于这一切,朱国强并没有去制止,见过血的士兵绝对不同于普通的士兵,经此“一战”之后,这些人将再不会像先前那样,在战场上瑟瑟发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天色慢慢的变暗,大营内的厮杀才渐渐停止了。尽管太阳就快落山了,可是清军大营里的惨状,仍然清楚的映在眼前,不仅映了朱国强和他率领的不到两百六十三骑的眼中,同样也落到后来赶来支援的五千兵丁、壮丁的眼中。

对于已经三十岁的刘杰来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还没有接近营地,他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那味道就像,就像是邻居张屠夫家的院子,远远的,隔二里地都能闻到那股血腥味。

这味道太浓,浓的让人想要吐出来。

当靠近营地时,即使是隔着栅栏,刘杰和他身边其它人一样,无不是陷入了恐惧之中,犹如地狱般的场面,不是平常人能够承受。

“呕!”

终于,这些赶过来“支援”的人们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因为没有最初的适应,呕吐成了最直接的反应。

而在呕吐之余,他们又用余光看着清军的营地,所有人的脸色都吓的煞白。

营地里面到处都是尸体,一阵寒风吹来,除了血腥味,还弥漫着一股粪便的恶臭味——不知多少人的肠子内脏被砍成了两截,那味道与血腥味和在一起在空气中弥漫着。

即便是已经在大营外呆了很长时间,可是当朱国强策马来到营中的时候,仍然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撼了,这些尸体并不是简单的横七竖八的躺在那,而是七零八落的,几乎看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断臂残肢,到处都是,马蹄有时候可能会踩到一张少了半边脸的脑袋,也可能会踩到一支手臂,有时候,也会踏到少了半截的躯体。

总之,与其说是尸体,倒不如说是肢体的碎块。也许是因为血的热量,地上的雪被融化了,血与雪水和在一起,在碎块间形成一个个血洼,每当马蹄踩上去的时候,都能听到血水飞溅的声音。那声音有些沉闷,有些粘稠……

在营地中行走着的并不仅仅只有朱明忠一行,营地内还有活着的清军,但是一个个都目光呆滞,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身上手上脸上都满是鲜血。

“吁……”

勒停住马,朱国强想了想,又看了眼那些面色煞白的兵丁民壮,然后扭头命令道。

“让弟兄们都进来吧!”

这些人应该见见血。而且……盯着那些行尸走肉般的清军,活着的人太多了,足足有上千人,这些人要是反扑的话……想到他们先前的暴行,朱国强的双目微敛,双手紧紧的攥着缰绳……

跟在殿下身边的陈无敌,立即觉察到殿下的异样,于是便轻声说道。

“请殿下先回城去,省得让这污秽不堪的地方弄脏了身子。”

同时他又压低声音说道。

“小的知道怎么办!”

有些诧异的看了眼陈无敌,朱国强并没有说话,只是略点下头,然后便策马朝着营外走去。在他出营的时候,那些仪兵、民壮正往营里走进来。

尽管内心恐惧非常,但是刘杰仍然和其它人一样,走进了清军的大营,不过刚一进去,他身边就有人弯腰呕吐了起来,扑面而来的腥臭味,几乎让人窒息,压根就喘不过气来。

棉鞋踩在血洼中,刘杰能感觉到冰冷的血水立即渗到鞋子里,脚指头立即感觉到血水的冰冷。就在他忍不住打个寒战的时候,那边就听到一旁的有人喝道。

“都把掉了的卵子提起来,操起家伙,送这帮畜生见阎王爷!”

……

就在这时,突然大营的另一端传来一阵阵的激动的喊声。

“军爷,救命啊,军爷……”

喊声是从一片栅栏后面传来的,顺着喊声朱国强朝那边赶了过去,然后隔着他看到了人,栅栏的后面挤满了人,有男有女,大都是年青男女,他们人挨着人挤站在栅栏边,尽管他们身上满是雪花,冰疮,可在看到赶过来的朱国强行一行人时,满是冻疮的脸上,立即流露出欢喜的模样,是官军!顿时栅栏后面就成片激动的海洋。

“是官军,真的是官军……”

这,这是什么……

突然,不知道是谁说了声,

“人、人圈,这,这是东虏的人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