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这一天,一夜无眠的,不仅只有朱国强一个人,其实,济南的城内外很多人,甚至许多百姓,也是一夜无眠。

世子爷要南下抗虏。

非但随世子爷出征的将士,心情紧张非常,就连同济南的百姓,也是心情各异。崇祯十二年,十月十八。

就在济南将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山东巡抚宋学朱带着济南府大小官员来到城门外,亲自给即将出征的世子爷壮行。

其实,按朝廷的制度,他是不应该送行的。哪怕是德世子是领着皇命南下。

单就是这个举动,不知会有多少官员弹劾其逾制,可今天,非但他来了,山东布政使、按察使、济南知府、历城知县,甚至就连同山东漕运御使等专司地方弹劾的官员也来了。

虽说“藩王不领兵”是祖制。

可是今年这件事却和过去不同。

这事得多丢脸啊!

堂堂大明“以天子守国门”,可是国门却屡屡被东虏攻破,现在甚至南下千里,直逼南直隶,甚至直逼中都祖陵,这事压根是在狠狠打朝廷的脸面!

外有东虏入寇糜烂腹地,内有流寇四起为祸中原!

天下的局势已经大变了!

德世子奉旨领兵抗虏,更是为守护天下百姓!

今时不同往日了!

要不然,陛下又怎么可能打破祖制委任德世子领山东乡兵驰援中都,以宗室之身守备中都。

甚至就连钦差镇守中官李天乐也“拖着”病体,被人扶着来到城外的军营。

前方是德王府的仪仗,礼乐大作,奏得的出征的礼制大乐,场面自然是隆重非常。

军营外的街道上,挤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他们挤在路边,或是掂着脚尖,或是抬着头,不时的张望着军营,在他们的身前,身着盔甲的丁壮横着长枪阻止百姓冲到路上。

在军营内身着一身板甲的朱国强骑于马上,他身边是丁鹏程带来的六百骑兵,他们无一例处都穿着全身板甲,平原之战证明缴获满清的盔甲在近距离还是挡不住重箭。这次南下自然要换上更好的盔甲。

而在他的面前,是即将出征的八千乡兵组成的方阵。他们之中,只有两千人穿着全身板甲,不过剩下六千人虽说没有全身板甲,但却也有胸甲、钢盔,那是朱国强借鉴欧洲胸甲骑兵盔甲在另一边委托工厂制造的,专门装备步兵。

而为了弥补腿上没有护甲,甚至还特意用旧扎甲制作了护裙,这样一来到也勉强算是武装到了牙齿。

在冬日的阳光下,板甲发出明灿灿的光亮,甚是耀眼。这场面之壮观,甚至让人窒息,更多的却是激动。骑在马上的朱国强,双腿轻夹马腹,来回在方阵前跑动着,随着他的跑动,战士们的目光也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将士们!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大家伙都是去年在建奴人圈里的漏刀活下来的!”

“谁家亲人不是死于建奴之手!”

“谁家姐妹不被建奴**!”

“血海深仇谁人敢忘?”

……

震耳欲聋的发问,让所有人都无不是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兵器,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的家人都惨死于建奴的杀戮中。

爹娘被残杀!

姐妹被**!

如此血海深仇,谁人敢忘?

无人敢忘!

“血海深仇谁人来报!”

“我!”

“我!我!我!”

……

震耳欲聋的吼声在军营中回响着,在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热血都被唤醒了,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不需要银钱的激励,他们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报仇!

报仇雪恨!

不为皇帝老子!

只为自己,为惨死的亲人报仇雪恨!

眼见着军心已经被唤起后,朱国强猛然拔刀直指晴天。

“杀奴!”

“杀奴!杀奴……”

八千将士卒齐刷刷举起手中的兵器,气势如虹,响声震天。

说完,朱国强打个手势,执法官立即吹响钢哨。

在刺耳的钢哨声中,八千健儿如成的方队,依然从军营中向外走出,长期的训练,让他们在行军时仍能保持着整齐队形,在他们行进军时,旗帜飘扬着,手执兵器的将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营外走去。

“轰!轰!轰!”

整齐的步伐汇聚在一起,竟然宛如雷鸣,即便是千军万马也不见得会有这样的气势。当他们踏步走出的军营里,整齐的步伐发出的雷鸣声震得人们无不是为之愕然,而明晃晃的在冬日夏映射着耀眼光芒的盔甲,更是闪得人们睁不开眼睛。

“天兵天将,也不过如此吧!”

从未见过军队会如此威武的百姓们,无不是纷纷惊叹着。许多百姓更是已经兴奋得满面红光,在他们看来,单就凭这样的精锐之师,必定能杀退建奴,凯旋而归。

在这一瞬间,就连同将士们的家人也放心了。

有世子爷领着他们,又有这样的明甲,他们肯定会平安归来吧!

别说是普通老百姓,就是宋学朱也被眼前这支尽着“明甲”的大军给吓了一跳,尽管济南乡兵一直都是由世子家将操练,可他却没想到他们的装备会如此精良,这样的威武之师,即便是大明精锐也肯定无法与之相比。激动间,他不禁吟诗道。“壮士何慷慨,志欲威八荒。驱车远行役,受命念自忘。良弓挟乌号,明甲有精光。临难不顾生,身死魂飞扬。岂为全躯士?效命争战场。忠为百世荣,义使令名彰。垂声谢后世,气节故有常……这所谓明甲有精光,就是此等明甲之光吧!”

“我的老天,这,这……”

原本拖着“病体”,强撑着身子来“监视”德世子的李天乐,惊骇道。

“这,这,这是济南的乡兵?”

一旁的宋学朱闻言笑道:

“虽是乡兵,可大家操练却也刻苦的很,毕竟,去年建奴围城,大家实在是不敢掉以轻心。”

“那盔甲又是从何而来?”

“闻建奴破墙入关,济南百姓捐赠,工匠日夜赶制而成!”

闻言,李天乐顿时无语。文官的嘴,当真是张嘴就来。爷们信你才怪,这,这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啊!

哎呀,现在正好德世子走了。正好可以趁机上密折了,嗯,咱家这也是听命行事。

不过,这德世子领的兵看起来似乎真的是精锐之师。要是自己这个时候得罪他,万一将来,将来,

将来他还真能靖难不成?

这个念头在李天乐的心里冒出来的时候。他只觉得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难不成大明又要出一个燕王?

乖乖要是得罪了这样的人物,到时候丢性命的可就是自己了。

当李天乐在那胡思乱想的时候,周围的一众山东官员无不是捋须叹道:

“有此精兵,何愁破奴?我等只管静等捷报了……”

当然,也有不少人目放精光——世子领兵、暗制甲胄!那一桩不是妥妥的大功一件!

送上门来的大功,谁人不要?

当然也有人目中异彩闪动,在百姓的欢呼声中,盯着策马出营的世子尽是若有所思状……

这一刻,所有人都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当然,许多人也在这一刻做出了他们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