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动作快!”

“把木头搬过来!”

“绳索,这边需要绳索。”

距下邳县约十五里左右的沂水西岸,多达两、三万名江东义师的士卒,正忙碌地搭建着营寨的寨栅。

在这片正在施工的人海中,江东义师大将程廙环抱双臂站着,注视着军卒们的进展。

忽然,他听到一声呼唤:“程廙。”

程廙闻言转过头,旋即便看到一名面貌清秀、身穿甲胄的将领正朝他走去,遂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朝他走来的将领名叫王祀,亦是江东义师的大将,与绝大多数义师将领不同的是,这位年轻将领乃是江东的大家族子弟出身,堪称辈中翘楚。

“你这边进展地如何了?”

王祀走至程廙身旁,亦注视着远处那些正在施工的义师士卒,口中询问道。

程廙仿佛猜到他想问什么,微皱着眉头说道:“按照当前的速度,我这边应该可以在黄昏前完工,只是……”

他转头看向南面,看向南面那仍源源不绝朝这边而来的运输队伍。

此时若仔细辨别并不难发现,那些推着装满木料的推车的人力,其实并非全部都是他江东义师的士卒,而是淮陵、夏丘二县的平民,且人数比例远远超过他江东义师。

原来,早在一个半月前,赵伯虎便猜到章靖会烧毁下邳周边的树木,因此想出了一招对应之策,决定到时候直接将淮陵一带的义师大营拆解后搬至下邳,令章靖措手不及。

不得不说,这招确实很妙,今早章靖得到相关消息时,亦是面露震惊之色。

但这招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人力。

淮陵距下邳差不多有两百里地,况且又是要搬运整座营寨,虽说当时在杜谧、甘琦二将率偏师离开后,赵伯虎麾下仍有六万余众,倒也足以办到此事,但问题是,倘若这六万军卒皆在搬移营寨这件事上累得精疲力尽,哪还有余力与下邳县的晋军厮杀呢?

在这种情况下,赵伯虎想出了一招解决之法:从淮陵、夏丘二县沿途征募民夫。

对此,当时程廙提出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咱们没有多余的钱粮征雇民夫,虽下邳县的民心偏向我义师,但也不能希望此地的百姓白白为我军出力吧?”

当时程廙觉得,凭借着他江东义师在下邳县的声望,或有几百、几千名百姓无偿为他们出力,但倘若要将淮陵的营寨搬运至下邳,那最起码也要雇佣近万的民夫吧?

程廙可不敢将‘算计章靖’的希望,寄托在有近万民夫白白为他们出力的奢求上。

然而他们的渠帅赵伯虎却说:“正常雇佣民夫即可,支付粮食给他们作为报酬。”

一听这话,众将当时都急了。

要知道他们的粮草几乎都是从江东三郡运来的,也谈不上宽裕,哪有余粮支付报酬?

对此赵伯虎笑了笑道:“我自有办法。”

然后,赵伯虎就派人至淮陵,宣告全城,只要有人愿意替义师搬运辎重,便可得到相应的‘兑粮布’作为酬劳。

所谓‘兑粮布’,即一块块类似欠条的布,只要一名民夫替义师搬运一趟辎重,便能累计一笔粮食,待今年秋季收成后就可以找他江东义师兑换成粮食。

一言以蔽之,赵伯虎只用了一个承诺,就在淮陵以及后来攻陷的夏丘,雇佣了成千上万名民夫,代替江东义师的士卒,将淮陵的大营拆解后一点点搬运到了此地。

虽然程廙也明白,淮陵、夏丘二县的百姓之所以相信他江东义师的承诺,全赖前江东义师曾积攒下来的口碑与声望,但那位年轻渠帅能想到这招,也着实让他们大感佩服。

只是……有必要么?

微微吐了口气,程廙皱着眉头说道:“虽然暂时不必支付那笔报酬,但终归还是要付的,否则我江东义师的声誉怕是要一落千丈……我不明白,为何渠帅要雇佣民夫?大不了留两万余人来搬嘛,也要省下一笔粮食……”

“哈哈哈。”王祀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你啊,眼界太小。”

“我说地不对么?”程廙不满问道。

王祀笑了笑,旋即正色解释道:“首先,我义师不可能留下两万人来搬运那些寨栅。……自杜谧、甘琦他们率偏师离开后,咱们这边总共就只有六万余兵力,倘若为了搬运那些寨栅再拉下两万人,那就只剩四万余人了,而下邳的章靖,据说麾下有三万余精锐……仅一万兵力的差距,难保那章靖不会冒险强攻。……你要知道,就算我四万义师,对上那章靖三万晋军精锐,也不会有多少胜算……”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但倘若是六万义师齐齐至此,章靖多半就不敢轻举妄动。”

“原来如此。”程廙恍然大悟。

见此,王祀又笑着说道:“以上猜测,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但接下来,则是我从楚骁口中得知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那些正在帮他们义师搬运寨栅木头的民夫,嘴角扬笑地对程廙说道:“据楚骁所说,此次渠帅用那‘兑粮布’雇佣民夫,这也是渠帅的一次尝试,倘若效果不错的话,日后我义师的粮草运输,渠帅都打算采取这种办法……你想想,只要此事成了,或豫章、丹阳、吴郡、九江、广陵、会稽,整整六个郡的百姓将会承担起我义师粮草辎重的搬运……咱们在前线与晋军厮杀,背后有几十万百姓替咱们运粮,那是何等景象?更巧妙的是,咱们为此支付的报酬,还能延迟至少半年再支付……”

程廙显然也意识到了那意味着什么,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旋即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由衷赞道:“原来渠帅还有这等奇思妙想……渠帅不愧是公羊军师的弟子。”

听闻此言,王祀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远处一座土坡,望向那位他们江东义师的年轻渠帅。

不可否认,昔日江东义师的渠帅赵璋、赵瑜兄弟,皆称得上有担当的领袖,但他们新江东义师的这位年轻渠帅,亦分毫不差——甚至于,还要远远超过其那两位伯父。

『令五虎再减一虎……未必不能!』

王祀心下暗暗想道。

不得不说,这既是他作为江东大家族子弟却毅然投身江东义师、投身那位赵渠帅麾下的原因——他从那位比他年纪还小几岁的渠帅身上,嗅到了某种味道。

令天下变色的味道。

说白了,他从那赵伯虎的身上,看到了王的姿相。

他也坚信,那位年轻的江东义师渠帅,终能击败晋国,另立新朝,而介时他们这些人,也理所当然会成为王之下的从龙勋臣,贵不可言。

或许,这也就是江东的乡绅、家族支持赵伯虎的原因——他们认为这个年轻人有王者之相,可以成就大事!

截止当日黄昏前,这座‘沂水营寨’面朝下邳县的那堵寨栅全部完工,营外拒马、鹿角亦堆放了无数,而东、西两面的寨栅,亦建成了七成左右,只剩下靠近沂水的方向还未竣工——总之就是面朝下邳县方向呈‘匚’字形。

尽管营寨还未全部落成,但比起昨晚毫无防御,显然是要强地太多了。

黄昏后,赵伯虎回到了营寨,与程廙、王祀等将领参观这座仅修建了一日的营寨。

王祀笑着说道:“那章靖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咱们仅用一日就将营寨建至这种地步……”

众将哈哈大笑,就连赵伯虎亦有些小小的得意。

不过他很快就收起了笑容,严肃地告诫众将:“陈门五虎,非徒有虚名,且不可轻视。……固然我军今日的行动出乎了那章靖的意料,但他终归是身经百战的擅战之将,他必然会想尽办法挽回失利。”

听闻此言,程廙皱眉问道:“渠帅的意思是,那章靖今晚或有可能前来夜袭?”

“十有八九。”

赵伯虎转头看了一眼已推至营内的那一辆辆井阑车,淡淡笑道:“我猜,他原以为我军要花上至少半月时间,才能打造出眼下数量的攻城器械,现如今,他忽然得知我军已有足够的攻城器械,你们认为他会坐以待毙么?”

“那他也太小瞧咱们了吧?”一名看似四十出头的短须将领冷笑着说道:“他以为咱们不会防着他夜袭么?”

此人叫做孙颙,同样是赵伯虎麾下的大将。

听闻此言,赵伯虎微微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前来夜袭,并不代表章靖小看咱们,他只是别无他法罢了。倘若他不能将这些庞然大物烧毁于我军营寨之内,那么明后几日,咱们就要用这些庞然大物去打下邳了……你觉得他有选择么?”

“哦。……也对。”

孙颙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正因为没有选择……”赵伯虎双目一凛,沉声说道:“今晚章靖必来袭营!”

听到这话,周围众将一个个摩拳擦掌,颇显兴奋。

而与此同时,在下邳县的东城门楼内,章靖正仔细倾听着斥候的汇报。

“……日间,我等不敢过于靠近叛军,直到临近黄昏,日色稍暗,我等才有几队人能稍稍靠近叛军的营寨……据我等所见,叛军已全部建成了西侧的寨栅,拒马、鹿角、哨塔一应俱全,东、西两侧的寨栅大概完成了七八成之后,只剩下靠近沂水的几里地……唯独东面空着……”

『东面?那是沂水方向吧?莫非我想多了?其实那赵伯虎背靠沂水立营,只是为了能减少一个可能受袭的方向?』

章靖皱着眉头思忖着。

旋即,他问斥候道:“你方才说,你等亲眼看到叛军运来许多木头的同时,也运来了不少攻城器械?”

“是的!”

“具体有多少?数过么?”

“据我等所见,不下四十架,具体数量可能还要在这之上……”那名斥候低了低头,解释了未能打探清楚的原因:“期间不时有叛军驱逐我等,故而未能全部打探清楚。”

“唔。”

章靖微微点了点头,没有怪罪,再又询问了几个问题后,便让那几名斥候退下了。

『……失策了啊。』

看着那几名斥候离去的背影,他微微吐了口气。

他的失策,在于他过于乐观地预测了这场仗。

按照他原本的预测,赵伯虎在沂水建立营寨就需要至少半个月左右,然后还得再打造攻城器械,往少了说,最起码也得一个月后才能对他下邳发动具有威胁的进攻。

而一个月后,那就差不多到五月下旬了,那时他父亲陈太师,还有他的兄弟邹赞、薛敖、王谡几人,应该已差不多解决掉了泰山贼,纵使不能将其一网打尽,至少也能让后者在短时间内丧失威胁性。

介时他父兄几人率得胜之师挥军南下,至下邳与他汇合,下邳依然还在他晋军手中。

考虑到下邳县对于江东义师的重要性,守住这座城池具有非比寻常的重大意义!

然而谁曾想到,那赵伯虎技高一筹,早在其驻军淮陵期间,便做好了进攻他下邳的一切准备。

大概是因为更在意这件事,章靖并没有多过在意‘江东叛军雇佣民夫助其搬运辎重’这个情报。

时陈玠、夏侯鲁二将亦在旁,见章靖听了斥候的汇报后长吁短叹,陈玠抱了抱拳,率先开口道:“将军,倘若斥候所言不虚,赵伯虎于明后几日,便能对我下邳展开攻势,今晚可能是我等唯一的机会了……”

“夜袭?”夏侯鲁听出了陈玠的意图,皱着眉头说道:“那赵伯虎不至于想不到吧?”

“那怎么办?”陈玠亦皱眉道:“难道就干等叛军明后两日带着那些攻城器械前来攻城么?不若今晚杀过去,一把火将其烧个精光!”

“我觉得不妥。”夏侯鲁摇头说道:“赵伯虎绝非庸将,他必然猜到我等今晚会去夜袭,肯定会做出防备,甚至设下埋伏,你别忘了,他有五六万军队呢,派两万军卒作为伏兵,就算空等一宿也无太大影响……依我之见,不如先等他攻城,只不过是些攻城车而已,咱们的军卒应付得了……”

“……然而代价却是更大的伤亡。”陈玠皱眉说道。

他毫不怀疑,攻城方有或没有攻城器械,那堪称是截然不同的两支军队。

“那也比明知对方有防备再去夜袭要好。”夏侯鲁正色反驳道。

见两位将领争论不休,章靖抬手阻止道:“好了,不要争论了,我已决定……今晚夜袭叛军营寨!”

“将军?”夏侯鲁惊愕地看向章靖,想要劝说。

但陈玠却很赞同,当即抱拳道:“请将军放心,末将……”

然而章靖下一句话将他给打断了:“……我亲自去!”

亲自?

无论是想要劝说的夏侯鲁,亦或是正准备请缨的陈玠,他们都愣住了。

说实话,除勇力无双的薛敖以外,陈门五虎大多不是‘冲锋陷阵’类型的统帅,但这并不代表陈门五虎就不擅长上阵杀敌,相反,陈门五虎个个都有扎实的武艺——只有某位习剑多年的周将军稍有逊色。

而拿章靖来说,他的武艺就非常出色,当年在黑虎山时,陈陌与王庆二人都无法对这位将军造成丝毫伤害,以至于赵虞一度以为章靖的武艺是陈门五虎中的天花板,直到他见到薛敖。

尽管不敌薛敖,甚至曾被前者调侃‘两个老三绑一块都不是老子对手’,但不可否认章靖其实勇谋兼备,就拿此刻的下邳来说,就没有一个人是章靖的敌手。

说到底,章靖之所以‘勇名不显’,只是因为他很少亲自上阵,毕竟他是统帅,一支军队哪有让主帅亲自上阵的?

其余五虎,似邹赞、韩晫、王谡,无不如此,薛敖才是他们兄弟几人中的另类。

可如今,章靖居然开口要亲自负责夜袭,这就意味着他已经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

而心中的骄傲,迫使他必须亲手解除这个危机,而不会因为贪生怕死,假手于人。

这份骄傲,即作为陈门五虎,作为陈太师义子的自尊。

大概是看出章靖已做出决定,陈玠、夏侯鲁二将没有再劝,就连陈玠亦放弃了代替章靖出马的想法,只是抱拳恳请道:“请允许末将在旁策应。”

章靖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晚饭过后,章靖强迫自己在东城门楼小憩片刻,为今晚夜袭叛军养足精力。

可惜他此刻满腹忧虑,哪能轻易入眠?

截止亥时护卫长许负唤醒章靖,章靖也只是闭着双目躺了两个时辰而已。

当然,即便只是闭目养神,那也比不休息强,至少章靖的体力是充沛的,只是脑袋隐隐有些发胀——这是盘算过多的症状。

今夜,江东叛军并没有来施行疲兵之计,下邳城内城外静悄悄的。

章靖一边唤来陈玠、夏侯鲁二将商议今晚的夜袭,一边等着出城的斥候前来汇报。

汇报什么?那当然是汇报下邳城外是否有江东叛军的伏兵。

不多会工夫,便有斥候回城禀报:“一切正常,城并无叛军埋伏的踪迹。”

此事已是亥时三刻前后,章靖一听,便立刻下令开始行动。

他命人打开北城门,率三千太师军悄然出城。

而继他之后,陈玠亦率两千太师军出了城,只留下夏侯鲁坐镇下邳。

当晚正值四月二十,一轮弯月挂在夜空,说实话并非发动夜袭的好时候,但就像赵伯虎所认为的那样,章靖没有选择——若他今晚不能顺利杀入江东叛军的营寨,烧掉那些攻城器械,叛军转头就会拿这些攻城器械攻打下邳。

正因为没有选择,章靖索性也不考虑途中是否会遇到叛军的岗哨以及巡逻队,正所谓兵贵神速,他决定以雷霆之势发起夜袭,这样一来,纵使江东叛军有人鸣号预警,也来不及阻止他。

在他的命令下,三千太师军于夜色下快步行走,严明的军纪,以及‘不败之军’的荣誉,使得这三千军竟无一人喧哗,无一人掉队,一个个手持兵器,紧紧跟着前队的袍泽在夜幕下快速行军。

区区十五里,转眼即至。

正如章靖所料,江东叛军的营寨外有许许多多举着火把的巡逻军卒,他清楚看到了那些火把的光亮。

但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带着麾下三千精锐,径直朝着江东叛军那篝火通明的营寨而去,试图横穿那块有着巡逻队的区域。

近了,更近了……

策马缓行的章靖,甚至能隐约听到远处巡逻叛军的惊疑声:“……好似有马蹄响?”

风向,或许是章靖今晚夜袭叛军营寨仅有的幸运。

今晚刮的仍是东风,江东叛军在上风口,而章靖等人却在下风口,这很大程度上帮助章靖掩盖一部分行军的动静。

但即便如此,离得近了,远处的叛军巡逻士卒,依旧发现了不对。

“那是……”

“敌、敌袭!”

“敌袭!敌袭!”

一队江东义师的巡逻卫士率先察觉到不对,扯着嗓子大声预警。

而同一时间,章靖撇下护卫独骑杀上前,手持长枪,当即就将两名叛军士卒击毙。

护卫长许负亦赶到了章靖身边,弯腰拾起了地上掉落的火把。

而同时,那三千太师军士卒亦加快步伐冲过了章靖。

在许负手中那支火把的照亮下,章靖手持铁枪遥指不远处江东叛军的营寨,大声喝道:“杀进去!”

“喔!”

此前足足行军十五里一言不发的那三千太师军,此刻将咆哮之声汇聚成一股洪流,响彻天地。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太师军的士卒们便杀到了营寨外,其中一部分扛着攻城长梯的军卒,迅速将长梯放置在那堵寨栅外,借助长梯攀爬进去。

此时营寨内外,当然有值夜的江东义师士卒,但很可惜,这些士卒根本不是太师军的对手,几乎只是瞬息间,太师军便将战线推进至寨栅一线。

再然后,营门亦宣告沦陷。

“敌袭!”

“敌袭!”

一时间,整座江东义师的营寨,人声鼎沸,仿佛煮开的沸水。

随着营门的沦陷,章靖左手握缰,右手提着长枪,缓缓策马穿过营门,一双虎目谨慎地扫视混乱的营内。

『如此轻易就叫我得手,大概是有伏兵的吧?哼……放马过来,赵伯虎!』

他那双虎目,径直扫向营内深处的那片漆黑。

而与此同时,在营内深处的中军帐外,赵伯虎正背着双手看着营西的乱相。

“……居然不顾伏兵,径直闯进来。这章靖,魄力不逊薛敖啊……”

喃喃嘀咕着,赵伯虎脸上毫无惊色。

就像章靖所判断的那样,他当然早就埋伏了伏兵等着前者。

只不过,他与章靖彼此都猜到了对方的打算,因此今晚能否擒杀那章靖,他亦不得而知。

看天意站在哪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