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瑜离开之后,老爷子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茶室之中,久久未动。

从窗口向外望去,远处的群山宛如风姿绰约的女子,连绵起伏,美不胜收;而那平静如镜的湖面,则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烟雾,给人一种如梦似幻之感。

近前,由实木精心打造而成的山水风景茶桌之上,一条细小的水流正缓缓流淌着,发出清脆悦耳的潺潺声。

陆老爷子不紧不慢地拿起茶具,熟练地为自己泡制了一杯香茗。刹那间,浓郁的茶香四溢开来,迅速弥漫至整个房间。

陆老爷子微微眯起双眼,脑海中不停地回**着陆怀瑜刚刚所说的话语。他轻轻端起茶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热茶。

茶水入喉,只觉满口留香,但他的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紧接着,他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咄”的一声脆响。

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然而,老爷子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更别提回头张望了。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保镖小心翼翼地放轻脚步,悄然走到他身旁,然后压低声音说道:“老爷子,经过一番调查,我们终于查到了当年杀害徐夏的那个保镖,原来是被陆董的手下灭口的。”

听闻此言,陆老爷子眉头微皱,沉声问道:“他知道这件事吗?”

保镖连忙点头回答道:“是的,老爷子。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陆董不仅知晓此事,而且还早已将相关人员秘密处理掉了。”

陆老爷子紧紧地皱起眉头,心中满是不悦。倒并非其他缘由,仅仅是因为他那不成器的儿子陆承远居然为了如此微不足道的琐事这般兴师动众、大费周章,简直荒诞至极!

“照此说来,姜家所遭遇之事,莫非真与他有所牵连?”老爷子面色阴沉地质问身旁的保镖。

保镖连忙低头回答道:“截至目前,尚未查出确凿证据表明此事与少爷有关。并且,据我们所知,陆董似乎并无针对姜家的明显动机。”

话虽如此,但众人皆知陆承远与其子陆瑾寒之间的关系颇为亲密深厚。若说是陆承远为了给陆瑾寒出气,故而对姜家出手,倒是勉强能够解释得通。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陆承远向来与陆瑾寒性格迥异,并不喜欢陆瑾寒。

若不是老爷子执意相逼,当初他压根就未曾想过要认回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亲生骨肉。

既然如此,他又怎会仅仅因着陆瑾寒便去招惹姜家呢?

老爷子听闻此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哼,即便没有私仇旧恨,难道就不存在利益纠葛吗?”

毕竟,对于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没有人比他更为了解。

陆承远这个人,除却对其宠爱的容怜母子几人关怀备至以外,最为看重的莫过于自身的切身利益了。

当年,陆氏的天星集团交到陆大少手中时,陆承远心中便十分不快,觉得自己被架空了。

这种不满逐渐积累,使得他在私下里开始频繁地搞小动作。

不管是他将手伸向姜家,试图从中谋取利益,或者受到他人的蛊惑与利用使了些阴私手段,其实并不令人感到太过惊讶。

毕竟,当一个人的内心充满嫉妒和不甘时,往往会做出一些超乎常理的举动。

此时,坐在书房中的陆老爷子面色阴沉,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然后缓缓放下说道:“立刻去给我彻查一下陆承远这几年的人际关系网,我倒要亲自瞧瞧,这个逆子究竟背着我干了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

站在一旁的保镖恭敬地点头应是,随后转身快步离去。

而留在书房内的陆老爷子虽然看似平静地继续品着香茗,但实际上他的内心早已波涛汹涌,难以平静。

一想到陆瑾寒,那个虽身为私生子但却是由他亲手栽培数年的孩子,陆老爷子不禁暗自点头。在他看来,如果一切顺利发展下去,陆氏未来必定会有陆瑾寒的立足之地。

只要陆瑾寒与陆怀瑜两兄弟携手合作,凭借他们各自的能力、手段以及坚韧的心性,定能够带领着陆氏迈向更高的台阶。

然而,若是因为某个女人而导致兄弟反目、家族内乱,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这时,姜清梵那张倔强而美丽的面容浮现在了陆老爷子的脑海之中。他微微皱眉,心中暗想:“那丫头看上去便是个性格执拗之人,想要她乖乖顺从,恐怕并非易事啊......”

——

深夜。

一声碎响如惊雷落地,惊醒了陆家老宅里午睡的容怜。

陆承远没回来,容怜坐在宽大的贵妃塌上,无端地心里不太平。

她对危险天生有种敏锐的直觉,靠着这股直觉,这些年往上爬的过程中躲开了很多危险。

最近总是心神不宁。

脑子里莫名地想到姜清梵,她没有片刻犹豫,换上衣服出了门。

外面阳光正盛,一辆黑色豪车停在地下场的南门入口。

容怜戴着口罩和帽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此时的地下场正是热闹的时候,容怜一进去,便有人迎上来。

对于她把自己裹得紧实的样子没有感到半点好奇。

“这位女士是来玩的,还是来找人的?”

容怜刻意伪装了自己的本音,哑声道:“我来找老朱。”

说话间,她掏出了一个黑色名片。

原本地下场那人嬉皮笑脸的,一看到这名片,当即严肃认真了几分,对容怜的态度也变得恭敬客气。

“原来是朱爷的贵客,请跟我这边走。”

容怜跟着对方,来到下三层,走的是没有人的通道,最后来到一人办公室。

办公室装修的很有精英范儿,但里面正上演着一场血腥的画面。

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魁梧男人正踩在一个年轻人的脸上,俯身,在年轻人惊恐的惨叫声中,用一把水果刀切断了对方的两根手指。

“没有钱还债,那就先收你两根手指做利息。再给你三天的时间,我不管你是去偷去抢还是去卖器官,不把钱还上,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年轻人被拖出去,地上还残留着两根断指,也很快有人清醒干净。

老朱扭了扭脖子,大马金刀地往沙发上一坐,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还有个人。

“谁他妈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老朱。”容怜摘下口罩,露出自己的脸,老朱凶神恶煞的表情瞬间一变,起身相迎:“怜姐,好久不见。”

他又是给容怜拖椅子,又是给她倒酒的,“自从你嫁到陆家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了,我们几个弟弟都想你的紧。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过来。”

容怜一杯酒下肚,制止了他打电话的动作:“别打了,有事找你帮忙。”

老朱咧嘴一笑,脸上的刀疤令他的脸充满了煞气:“咱姐弟俩有什么帮不帮的,你有事打个电话就行,实在犯不着大半夜跑这一趟。”

容怜:“我要你想办法让陆瑾寒消失。”

老朱表情一僵:“消失,是什么意思?”

容怜:“你混迹地下场多年,不明白我的意思么?”

“怜姐,咱姐弟一场,我也不跟你打太极。别的事情都好办,但这件事,你是在为难我。”老朱严肃起来:“几年前你要弄死他,我二话不说,但现在,你出去打听打听,谁敢碰他?”

容怜:“五千万。”

老朱眼神都变了:“怜姐,不是钱的问题……”

“一个亿。”

老朱动容!

一个亿!

他就是在地下场混一辈子,也混不到这么多钱!

容怜神情冷漠,盯着老朱,一字一字道:“陆怀瑜两兄弟一死一残,我没跟你算账。但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去做。”

“陆瑾寒成长的太快了,再放任他成长下去,我怕我机关算尽,到头来是给他做嫁衣。”

容怜眼眸里全是阴狠,“陆家只能是我儿子的,谁也别想抢走!”

——

两个小时后,容怜回到陆宅。

整个陆宅很安静,任谁来到这里,都只会觉得这里风水好,风景也好。

而此时,后院那边,两个保镖抬着什么东西扔上车,从无人注意的出消失在如画的林间道路。

容怜站在楼上看得清清楚楚。

后院隐约有女人的尖叫声响起,但只响了一声就没了。

容怜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这看起来富丽巍峨的陆宅,其实跟地下场没什么不同。

那所后院,就是陆承远的后宫。

自从老爷子和陆怀瑜他们搬走之后,这老宅就成陆承远一个的地盘。

陆承远在后院养女人的事容怜知道,并且是她一手促成。

她不在乎他怎么玩,反正他再也不可能生出孩子。

她爬到今天,等她再熬一熬,熬死那个老不死,这陆家就是她的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要为她一双儿女铲除一切阻碍!

“夫人,您找我?”

陆管家一路小跑着上楼,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神色匆忙。

他刚一踏入家门,便接到了来自容怜的传讯,于是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楼。

身着一套剪裁合身西装的陆管家,显得格外精神干练。

他步履稳健地走到楼上,来到门前时,略微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袖口,然后恭恭敬敬地站立在门口,微微躬身说道,态度十分谦卑。

屋内传来容怜清冷的声音:“进来吧,站门口做什么?”

听到这声吩咐,陆管家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迈着谨慎的步伐走进房间,并轻轻将身后的门合上。

然而,还没等他站稳脚跟,容怜紧接着说出的一句话却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险些让他当场跪伏在地。

只见容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朱唇轻启道:“你想办法把姜清梵给我除掉。”

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了陆管家的心头,令他瞬间脸色煞白,双腿发软,膝盖处一阵发酸。

他心中叫苦不迭,颤抖着声音问道:“夫、夫人,为何突然之间要除掉她啊?您也知道,如今这姜清梵可是咱们府上七少爷的心肝宝贝儿,简直就是七少爷捧在手心里的眼珠子!那七少的脾气您也是清楚得很呐,如果万一不小心让他知晓此事……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啊!”

容怜闻言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地说:“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吗?再说了,即便他真的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反正他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这番话让陆管家的脸色愈发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不禁回想起之前陆瑾寒对他发出的严厉警告,心中暗自思忖着,如果自己胆敢对姜清梵动手,一旦被陆瑾寒察觉到蛛丝马迹,那么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怎样凄惨的结局。

光是想想那个场景,陆管家就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发冷。

看到他被吓得如此狼狈不堪,容怜不禁冷笑一声,嘲讽道:“就这么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儿居然能把你吓成这副熊样儿?当初拿钱的时候怎不见你有丝毫害怕,反而还心安理得地装进自己兜里,难道那个时候就没觉得自己贪得无厌吗?”

望着眼前被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不止的陆管家,容怜心中暗自思忖着,毕竟此人日后或许还有可用之处。

于是,她强压下心头的鄙夷与厌恶,勉为其难地挤出几丝笑容,装模作样地安慰了几句,便像驱赶一只令人讨厌的苍蝇般将其打发走了。

尽管表面上做出了这番姿态,可实际上她心底对于陆管家这种胆小如鼠之人充满了深深的不屑。

陆管家前脚刚离开没多久,容怜的目光便随意地在后院扫视起来。

突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只见陆承远正神采奕奕、气定神闲地漫步于花园之中,那模样看上去真是精神抖擞、春风得意!

看着这样的陆承远,容怜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紧接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阴寒的笑意。

她在心中暗暗盘算着:只要等到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子顺利登上陆氏集团继承人的宝座,那么从今往后,她就再也不用继续伺候陆承远这个烂人了!

一想到这里,容怜脸上的笑容愈发愉悦起来,等陆承远上楼,她又热情地迎了上去。

不管怎么样,现在她还得继续蛰伏,不能失去陆承远对她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