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好奇,林逸秋闻言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刘秀花横眉冷对:“你瞅我干啥?”

林逸秋又不是来闹事的,当然不能回瞅你咋地,不过这姑娘还真跟原著写的一样,是个小辣椒。

刘大斌寻声赶来:“秀花,你吵吵什么呢?快去炒两个小菜,我要跟林出纳好好地喝一杯。”

“喝一杯就不用,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刘仲年的事情。”林逸秋故意抬高了嗓门,好让附近的邻居们都听见。隔墙有耳,他现在做任何事都要小心谨慎。

刘大斌也明白,干脆门也不关了,就敞开着让过往的人看着,反正他们也看不见里屋。

刘大斌冲着屋内喊了一声:“秀花秀月,我跟林出纳谈点事情,你们出去玩会儿。”

然后把林逸秋引进主屋:“不好意思林出纳,我姑娘就是那个脾气,都怪她娘,都把她惯坏了。”

林逸秋赶紧客气道:“没事没事,您叫我逸秋就行了,不用那么生分。”林逸秋心说:毕竟我也算是你未来侄子男朋友了。

刘大斌问:“真是仲年的事情有着落了吗?那么快啊?”

等两人进了屋,林逸秋才说明来因:“自然不是,我来是为了今天分粮的事情。”

刘大斌一脸了然之色,宽慰林逸秋:“这个事情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年年都有人觉得自家少分了呢,很普遍的。”

“倒也不是为了这个,其实我来是询问妇女同志加工分这件事的……”林逸秋把周婶子和福婶儿的事情一一道来。

之前王根生那里已经通过了妇女加工分这件事,可却没有落到实处,刘大斌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这件事跟计分员脱不了关系。

刘大斌说:“你的意思是,王建军那小子在里面……”王建军就是计分员的名字。

林逸秋想说的自然不是一个小啰啰的事儿:“大斌叔,咱们也别绕弯子了,我就直说了,光凭王计分员没那个胆子。”

刘大斌沉吟片刻只问了一句:“多吗?”

“没算过,但是如果情况属实,那就是积少成多啊。”一户人家少一点粮一点钱算不了什么,但是两个村上百口人加起来,这一笔就不算少了。

“你想怎么样?”

“您觉得要查吗?”林逸秋想着刘大斌毕竟是王根生多年的对手,手里少不得有对方一些把柄,有了人证再加上物证,扳倒王根生指日可待。

刘大斌耷拉着眉眼,慢慢地抿了一口酒,又慢慢地吃了两口菜,最后缓缓放下酒杯,这才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什么了。逸秋啊,你还年轻,我劝你不要趟这趟浑水。”

林逸秋有些惊讶刘大斌说的话,因为他印象里的刘大斌还是很有血气的。而且他的村长之位还被王根生给撸下去了,加上两村这些年的摩擦,没道理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情况下,还引而不发啊。

林逸秋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刘大斌大手一挥给打断了:“说到底你这事儿也只是个猜测,没有真凭实据的啊。”

“是,我暂时是没有真凭实据,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跟您汇报。”林逸秋把上次采购的猫腻全部说了出来。

刘大斌没有置喙这件事,反而是问:“那你觉得你有多少把握?”

“百分之七八十。”本来林逸秋想说百分之百的。

刘大斌怔愣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唉,说实话,我在村长这个位置上待的够久的了,这么多年跟王根生明争暗斗,我是真的累了,我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你如果想查,我倒是觉得你可以跟季年商量一下,我……”

刘大斌话音未落,大门就被人直接从外面“砰——”地打开了。

从外头直接冲进来一个姑娘:“爹!你还犹豫什么呢?这件事必须查!”

刘大斌和林逸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刘大斌看向来人,刚刚镇定自若的神色顷刻全无:“哎呀呀,你怎么进来了!”

刘秀花不顾刘大斌难看的脸色,径直走到林逸秋面前对他说:“林出纳,我支持你查这件事!”

刘大斌见她不知悔改,立刻火冒三丈:“你你你一个姑娘,你掺和在里面干什么!还有谁允许你站在门口偷听的,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

刘秀花可一点不带怕,直接回嘴道:“爹,啥叫像话不像话?是我不像话吗?那贪污的人还被人说不像话呢,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就不像话了?”

刘大斌被她顶得直拍桌子:“你还知道你是姑娘家!”

“我是姑娘家……姑娘家怎么了?姑娘家就只能待在家里待嫁吗?”刘秀花紧紧咬住下唇,直到鲜血顺着牙齿流进嘴里才松口。

被自己爹左一句“姑娘家”右一句“姑娘家”,刘秀花此刻竟然深深厌恶起了自己女儿身的身份。

因为是女儿,所以爹要从最不喜欢的大伯那里过继一个儿子。因为是女儿,爹都不愿意给她一个职位,只想着让她嫁人,看看人王根生却把自己儿子侄子一干亲戚弄进了生产队。因为是女儿,即便家里小有资产,也只能上完小学就回来务农。

林逸秋眼看两人要吵起来,赶紧做和事佬:“好了好了,二位别吵,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刘秀花索性也不管刘大斌了,直接跟林逸秋交涉:“林出纳,我觉得这件事一定要查,如果事情属实,那王根生肯定不是第一次。”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林逸秋心里暗暗赞许:不愧是未来茂源县第一个女村长兼生产队队长,原来在女主角来之前,人家这思想觉悟就已经起来了。

刘大斌眼看两人一拍即合,着急了:“逸秋,你别冲动,这件事的情况还有待调查,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也未知,咱们不能先给王根生扣一顶帽子吧。”

虽然林逸秋心里知道百分百就是王根生在搞鬼,也是因着这个限制只能私下跟这对父女讨论,不然就可以直接举报了。

他想着反正王根生要被男女主和一帮配角联合起来斗倒,那不如让自己来。

“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大斌叔,您跟王根生做了那么多年的竞争对手,当真手里没有他一点把柄吗?”

林逸秋跟刘秀花两人都目光灼灼地看向刘大斌。

眼看林逸秋是铁了心要整死王根生了,刘大斌索性也破罐子破摔,实话实说了:“有。”

林逸秋眼前一亮。

刘大斌无奈道:“我本来是想瞒着这个秘密一辈子的,唉。”

“我有一个人证,兴许可以派上用场。”

竟然还是人证?

刘秀花好奇地问:“谁啊?”

刘大斌心说这有你什么事啊,但是考虑到林逸秋还在一旁,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呸”了两口说:

“就是刘小昌他娘。”

“啥?”林逸秋跟刘秀花异口同声道。

刘大斌也有些不好意思:“有什么好惊讶的,刘小昌他娘也寡居多年了……”

一个寡妇跟一个年龄相仿的男人,两个人什么关系昭然若揭了吧。

刘秀花听了,是反应最激烈的:“好啊,咱们家对刘小昌一家不薄了吧,这任菜香居然吃里扒外!”

“也算不上吃里扒外,我都不知道他们多少年了……而且这任菜香也是你喊的?没规矩,高低你也得喊她一声婶子,怎么能直呼人家大名呢?”

这个刘小昌林逸秋之前也见过,不过也就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全家就他跟奶奶和娘三个人相依为命,之前他还被王晓军为难过,说要扣他工分来着。他娘林逸秋倒是没什么印象了,应该并不是什么出挑的人物。

这倒确实是一个充分有利的人证。

一个有家室的生产队队长,跟一个寡妇搞在一起,在这年头那可就算是流氓罪了,王根生绝对要倒大霉,撤了职位还是小,估计要去坐几年牢。

刘大斌又道:“我一直不说,也是因为有个顾虑……这小昌究竟是不是我们刘家的种。即便他不是,咱们刘家村也养了他那么多年。可如果他是,他就是刘甲哥唯一的后代,一旦事情曝光,你要他以后怎么有脸在刘家村待下去。”

刘大斌越说越激动:“这是丑闻,天大的大丑闻啊!老王家脸上不好看,难道我们老刘家脸上就好看了吗?”

“我想采香那里估计会有王根生的一些罪证。”

林逸秋只想搞王根生一个,并不想这种烂人再牵连其他人,于是对刘家父女说:“大斌叔您看这样行吗?咱们也不直接揭发他们之间的关系。秀花,你是女同志,你先去村里还有王家屯那里打探打探,有多少人是今天我说的这个情况,然后咱们再根据实情制定计划。”

刘秀花得了指令,感激地看了林逸秋一眼:“收到!”

刘秀花补充道:“但是仅靠咱们几个应该还不够,还得争取外援啊,最好是生产队里的。”

刘大斌说:“我知道你说的是谁,老牛是个可以争取的人。”

林逸秋赞许道:“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也觉得牛会计是个不错的人选。他既不姓王也不姓刘,应该是个中立派,另外保管员老刘说不定也知道些什么。”

刘大斌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行,老牛那块就交给我了,你把心放肚子里。”

林逸秋解决了心头一件大事,心里也非常激动:“那咱们兵分三路行动吧,马上过年了,大伙儿都闲下来了,一定要做得非常隐蔽才行。”

“那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