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无名小河源自雪藏高原北坡的巨撼山脉,由高山融雪汇聚而成,一路绕过诸多崇山峻岭,才到达尼雅古原。它还会缓缓向前流去,并最终消失在浩瀚的吐藩沙漠。

尼各撒骑着他的老伙计追风驹默默伫立在小河边。

对岸集结着一支军队。整齐划一的队形,精良的盔甲与武器,诸多形式各异的战旗,无一不显示着这是一支久经沙场屡立战功的部队。

尼各撒却没有去看他们,他一直盯着脚下的小河。小河并不宽,不足五丈,也不太深,一个半大的孩子就可以涉水而过,它甚至连名字也没有,却是尼雅部族的母亲河,是它给了荒凉的尼雅古原一抹绿色,给了部族一小块可以生息的土地。他静静倾听着“哗哗”的流水声,似乎沉醉其中。

“狗日的,来了不下五千人,全是骑兵。瞧,那些盔甲,大概一百只羊也买不来吧,看,那家伙拿的虎头链子锤,我使着肯定顺手。娘的,真让人羡慕,要是我们能拥有这种武力,就可以从这里打到古陆另一边。”萨罗奔在尼各撒身侧唏嘘不已。

穆羽真高举着族里的图腾九转狐尾,站在尼各撒身后,他竭力从马背上直起身,从尼各撒的肩头向对面瞭望,心中莫名涌起一阵悸动不安的情绪。

尼各撒仰起头。天空中乌云密布,低低地压向地面,天地间一片凝重,只有隐隐的雷声在天边滚动。

“今年雨水足啊,是个好年头。”他轻声自语道。

“萨离蓝他们回来了。”穆羽真忽然喊道。

两个身着部族服饰的男子脱离敌阵,涉水回到尼各撒面前。

“怎么样?”萨罗奔问道。

萨离蓝摇了摇头,道:“他们要在这里设立军营,要求我们后退五十里,而且没有回旋的余地。”

“娘的,卡林国欺人太甚,他们拥有那么宽的卡林江和从不断流的绿河,却还要这条不起眼的小河,这是不让我们活啊!”萨罗奔大声长叹,转而虎目圆睁,“不让我们活,我就先摘掉他的脑袋!”

“我们回去。”尼各撒淡淡地说道。调转马头的一瞬,他的眼睛扫向对面的卡林军队,微闭的眼中亮起一道精光。

他们离开河岸,向后面一座小山丘行去,在那里松散地站着不到两千名部族士兵,他们衣衫褴褛,手里的武器各式各样,简陋不堪,只有几百人骑着马,但尼各撒了解自己的武士们,他们全都是古陆最出色的战士,况且他们的背后就是自己的父母妻儿,他们已无路可退。

“卡林人马上要发动进攻了,萨罗奔,带着你的人,去吧。”尼各撒轻轻拍了拍萨罗奔的肩头。他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如手足。

“狩猎开始啦。”萨罗奔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尼各撒的目光骤然严厉:“记住我的话,否则仗打胜了,我也要砍你的头。”

“听你的!离蓝,我们走。”萨罗奔懊恼地一掌拍在马臀上,策马而去。

尼各撒等人循着石路小心翼翼地登上山丘,与自己的部属会合。

这个时候,整齐的敌阵开始频繁调动。一千名骑弩手缓缓出列,在河岸一线排开,威力强大的弩箭直指对岸。三千轻重骑兵分为三路纵队,鱼贯而出。轻骑兵在前,重骑兵拖后,小心翼翼地开始涉水渡河。

“隆隆”的雷声愈发沉闷,乌云似乎已经触到了地面,无穷的自然力量在不断积蓄,可怕的爆发正在临近。

卡林骑兵渡过了小河,仍然保持着整齐的队形,几乎没有休整,便开始逐渐加速,向山丘冲来。

一道粗大的闪电如同银色的天树骤然显现,照亮了翻卷的云团和昏暗的大地;震耳欲聋的雷声随即在每个人的耳畔炸响,连小河仿佛都在那一刻停止了流淌;硕大的雨滴零星落下,转瞬就变得瓢泼一般,顷刻尼雅古原淹没在一片密不透风的雨幕之中……

卡林骑兵抵达山丘脚下的时候,已经达到了冲刺的程度,这个坡度不大的小山丘根本无法迟滞他们。没有呐喊声,没有金属的撞击声,连马蹄敲动地面的声音也淹没在了雷声中,训练有素的卡林骑兵似乎化成了三支无坚不摧的黑色利箭,眨眼间前锋就接近了山顶。

“战斗吧,尼雅的战士们,只有胜利才能为我们赢得生存的权利!”尼各撒猛然怒吼道。

穆羽真举起九转狐尾有节奏地晃动着。

刚才还懒懒散散的尼雅武士们刹那间像变了一个个人,他们每个人抱起一根顶部削尖,约一丈来长的木矛,蜂拥而上,一道犬牙交错的木墙瞬间形成。

卡林骑兵已然来不及放慢速度,况且他们也根本没想那么做,古陆最具威力的就是骑兵那惊天动地的冲锋。

两支部队轰然相撞在一起,战马的嘶鸣……金属的撞击声……濒死的哀号……可是这一切在雷雨中却都显得那么微弱。

大约有百十名骑兵像烤肉一样穿在如林的木矛上,尼雅族方面倒没什么损失,除了后退了几步外,防线也还算完整,不过这仅仅是开始,卡林奇兵丝毫没有停顿,仍然潮水般汹涌而来,而且一次比一次更猛烈地撞击在木墙上。牺牲是必要的,缺口,只要出现一个小小的缺口,再训练有素的步兵方阵只要被骑兵冲开一个缺口,那么下一刻迎来的就是被屠杀。

卡林骑兵和尼雅武士化成了两个巨人,在锋线上纠缠于一处,在短暂的胶着角力中,看谁的力量更大,谁的意志更坚定!双方都知道,只要有一方出现一丝松懈或是一丁点破绽,马上就会胜负立判。

毕竟卡林骑兵久经战阵,战术极为灵活,殿后的重骑兵眼见前锋僵持不下,立刻改变了阵形,分化为左右两支,向尼雅蛮族防线的两翼包抄过来。尼雅仅有一千余士兵,只能把所有力量用在正前方,它的侧翼无疑是致命的弱点,而卡林骑兵高度的机动性又使这个弱点变得无法弥补。

尼各撒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没有想到敌人的目光是这么敏锐。

又一道闪电划过尼雅古原,照亮了荒芜的戈壁,照亮了迅速上涨的小河,照亮了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的两军士兵……

近于疯狂的卡林士兵们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山坡瞬间出现了一道道可怕的裂缝。

“轰隆”的巨响骤然传来,是雷声,也不全是……

巨响过后,正在向尼雅正面防线冲击的两千多卡林骑兵突然凭空消失了,他们所在的山坡,沿着尼雅的木墙,整体塌陷下去,眨眼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土坑,卡林奇兵在坑内人仰马翻,互相践踏,混乱不堪。不规则的土坑边缘隐约显露出一些古代建造的石阶。

“这是上天的眷顾啊!尼雅女神并没有抛弃我们!”尼各撒仰天长啸。

小河边的这个小丘陵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山丘。它原本是一座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金字塔形石制祭台,经过了无数岁月,泥土和沙石将它掩盖成一座丘陵,使它失去了本来面目。而小河的淡水不仅哺育着尼雅部族,还养活了另一种生物—啮鼠,这些小动物的数量极为庞大,小丘陵就是它们的家,虽然丘陵表面没有什么异样,但内部早被它们掏空了,如今这么多人一拥而上,脆弱的山坡再也经受不住,终于轰然坍塌,显露出骨架一般矗立的远古祭台。这是尼各撒利用祖先们的遗迹为敌人布下的陷阱,尼雅部族的防线边缘就是祭台顶端的界限,他们的脚下是坚硬的石制地面,而敌人的脚下却是暗藏空洞的土坡。

九转狐尾再次晃动。

尼雅武士们撤去木矛,搬起早在脚下准备好的巨石,向土坑中没头没脑地砸去。这些巨石在丘陵附近随处可见,依稀都是一些远古石雕的残片。正在坑底呻吟的卡林士兵像炸了营的蜂群,四处奔逃,但很快就在雨点般的飞石中沉寂下来。

被突然巨变惊呆的卡林士兵终于清醒过来。向两翼包抄的近千名重骑兵恰好躲过了塌陷的巨坑,他们赫然发现自己脚下的土地也在悄然龟裂,但是他们没有放弃进攻,纷纷跳下战马,徒步向山顶冲击。他们仍然保持着高昂的战斗意志,这也使他们在狂热中丧失了理智,身披重甲的骑兵一旦离开了战马,去仰攻严阵以待的轻装步兵,那意味着什么?

河对岸压阵的弓骑兵感到事态的严重性,开始急速渡河,前来支援重骑兵,并掩护幸存的零星轻骑兵从巨坑中撤退。

重骑兵接近山顶的时候,尼雅武士已经从前锋线上腾出了手,如蝗虫般的石块倾注在进攻者的头上。卡林骑兵对此已有准备,用盾牌搭起了严密的屏障,一阵石雨过后,倒也没什么损失,但是被压制在半山腰,攻不能退也不是。

此刻,右宣讨使马援的脸上阴晴不定,他感到自己犯了一个可能无法挽回的错误。

临行前,融哲将军的将令是命自己在尼雅蛮族附近扎营,密切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严防其与楼兰帝国结盟,使卡林王国陷于两面作战的境地。马援却有自己的想法,这个尼雅蛮族连老人和小孩加起来也不足三万,而自己手下有五千作战经验丰富的精骑,与其监视对方,还不如一举将其**平,一方面解除了王国的后顾之忧,一方面等于无形中为卡林王国增加了抵御楼兰大军的五千精兵。

仗打到现在,他有些追悔莫及,两千骑兵顷刻间覆灭,重骑兵被压在山坡上处于被动挨打的劣势,弓骑兵冲上去还不知能不能解围,而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让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这该死的,狡诈的野蛮人!不,不能退兵,这一仗只能咬牙打下去,自己还有三千人,在兵力和单兵素质上还占优势。自己必须打赢!打赢了,才能向王国有个交代,否则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回去!”

马援向左右看了看,自己还有一千生力军没有动,这将是一支决定性的力量。他伸出手,缓缓指向对岸的山丘。

除了百余人的亲兵卫队,早就跃跃欲试的禁卫骑兵呼啸而出。

禁卫骑兵过河的时候,弓骑兵已经与重骑兵会合了,一阵箭雨过后,几十个蛮族士兵滚下山坡,其余的纷纷向后退去,重骑兵随即缓缓向前推进。

马援从嘴角间终于挤出了一丝苦笑。可是他的笑容却忽然僵住了,因为在他的身后响起了密集而沉重的马蹄声,继而是一片人喊马嘶之声。他慌忙回过头,看到几百名蛮族骑兵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身后。他意识到,自己中了敌人的圈套,“完了,全完了。”

暴雨还在像江河决堤般向大地倾泻,战斗却已经结束了。

腹背受敌,加之主帅被擒,虽然人数相当,卡林士兵却已丧失了必胜的信心,有组织的抵抗很快被消灭,其余的逃的逃、降的降。

尼雅族也有四百余伤亡,这点损失相对于卡林国或许微不足道,但对于人丁稀少的尼雅来说,却显得不能承受,更让尼各撒胸中如遭重捶的是萨罗奔的阵亡。在与卡林主将马援的对决中,萨罗奔一棍把对方扫于马下,他本可以再一棍将其击毙,但是他没有,他只是一边让手下把马援捆起来,一边低头拾起对手的虎头链子锤,爱惜地摩挲着。马援却挣脱了两个尼雅士兵束缚,将短剑刺入了萨罗奔的后背。

尼各撒将短剑从萨罗奔背心拔出来,缓缓地把他的身体放平。萨罗奔的眼睛还睁着,却已失去了光泽。几十年的生死相伴,就此诀别了。

尼各撒紧紧地握着短剑,走向马援。

马援此时被捆得像个粽子一般,两个尼雅蛮族士兵不住地踢他的腿,想让他跪下,但每次他都倔犟地站立起来。看着蛮族首领提着滴血的短剑走来,马援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的时间不多了。他并不害怕,只是有那么一点遗憾,没想到自己身经百战,却在小河沟里翻了船,他还有那么一点不服气,如果不是自己太轻敌,那么此刻被捆着的一定是这个不可一世的蛮族首领。对方已经举起了短剑,他瞪大眼睛盯着对方,即使死,也不能失了卡林王国的尊严,他要看着短剑插进自己胸膛,可是他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尼雅蛮族的首领一剑斩断了绳索,而后单膝点地,在自己面前跪下了。

尼各撒的眼睛充满愤怒,几乎要喷出火来,但是他的声音却低沉而恭敬:“马将军受惊了,这完全是一个误会,对于给贵军造成的损失,我一定会严惩肇事者,并且率全族为死难的卡林将士们守灵三个月;今后,我族在每年的朝贡中还会再增加五百只羊,一百头牛,以表达我族对天朝的崇敬与臣服之心,此外我还为马将军备了一份薄礼,还请马将军在贵国国王面前多多解释、多多美言。”

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尼雅首领,马援绝望的眼神转瞬又变得高傲起来。

暴雨丝毫没有减弱,黑云不断翻卷,几乎压到了地面,闪电时而划过,照亮了荒凉的尼雅荒原,一支千余人的队伍在暴雨中默默前进。

雨水早已湿透了衣衫,身上的血迹被冲刷得不留痕迹,刚刚过去的那场战斗似乎从未发生过。可是尼各撒的心却在隐隐作痛,他刚刚失去了最好的伙伴和几百个亲如兄弟的士兵,他们的音容笑貌还在自己眼前晃动,他想哭,号啕大哭,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是尼雅族的脊梁,他必须表现得比钢铁还要坚强,比剑虎还要凶猛无情。他真想一剑砍下敌人将领的头颅,为萨罗奔兄弟报仇,可是他同样不能,卡林国强大的实力,根本不是小小的尼雅族所能抗衡的,他必须要忍耐,只有屈辱的忍耐,才能换来部族的生存。

尼各撒昂起头,把目光投向远方,但是他的视野里除了一片白晃晃的雨幕,便什么也看不到。

尼雅古原,上古神话的人间天堂,除了一些远古时期留下的建筑遗迹还显示着它曾经的辉煌,此刻已经成了树木稀少,人迹罕至的沉寂荒原,只有尼雅族人还顽强地生活在这里,守候着祖先们的一份记忆,但是这些可怜的人们却看不到一丝希望。

尼雅古原的北方是浩瀚无际的吐藩大沙漠,东方的尽头是雷暴肆虐的黑海洋,南面横亘着高耸入云的雪藏高原,而西方又是强大的卡林王国,尼雅族的生存空间被死死限制在这块贫瘠的荒原上。他们一方面目睹着祖先们留下的辉煌遗迹,一方面又在贫困与饥饿中煎熬。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他们简直不敢去想。

尼各撒略带忧郁的眼神中流露着一丝迷惘,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可是仍看不到光明;他还有一些自卑,是不是这就是自己的命运?自己脚下是不是一片被诅咒的土地?苦难中的部族是不是注定要走向消亡?但是他眼中更多的是坚强与无畏。即使命里已经注定,我也要去改变它,哪怕付出自己以及全族的生命……即使这片土地已然被诸神诅咒,那么自己纵然走遍天涯海角也要为部族寻一片乐土……

穆羽真靠近尼各撒,大声说道:“嫂嫂今天就该生产了吧?”

尼各撒这才从遥远而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点了点头。部族的人口太少啦,所以才受人欺负,希望能够有一个健壮勇敢的儿子,万一自己身有不测,也会有另一个首领来继续自己的事业。

时近黄昏,雨却越下越大,整个世界仿佛都将被雨水淹没。

在闪电的映照下,隐约可见一片远古的城市废墟,曾经摩肩接踵的人流早已星散,远古文明的光辉也早就褪去,只剩下这些雕刻精美、气势磅礴的建筑遗迹还昭示着这里曾经的辉煌。

城市废墟的中心广场散落着几千座小屋,这些房屋有的用碎石垒成;有的由树木搭建,显得破旧而简陋,这里就是尼雅族世代生息的驻地,被部族唤作白石林。

一座稍大些的石屋中透出昏黄的火光,里面传来一声声痛苦的嘶喊。

艾雯躺在黑熊皮铺就的床榻上,脸色苍白,目光迷离。腹中这个即将降生的小生命为她带来了无尽的希望,也带来了无法忍受的痛楚。几个脸上爬满皱纹的老婆婆在她周围忙碌着。她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任由她们摆布。她的视野在一点点昏暗下去,只能看到一道道黑影在晃动。她感到自己就要死了,自己的生命将倾注在这个小生命体内,迎来再一次重生。

一声清脆稚嫩的哭声骤然响起。

艾雯一阵轻松,火光与人影再次清晰起来。她知道,自己完成了作为一个女人所需要完成的使命,从今以后,她就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了。她想起了他,他已经离开家很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走的时候是那么匆忙,脸上是那么凝重,她真希望他能够陪伴在自己身边,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可是她并不怪他,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他肩负着全族的希望……

房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推开了,脆弱的门板险些断裂,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一头撞进来。

“生了吗?生了吗?”尼各撒急切地喊道。

“生啦。”弥撒婆婆回答。

“男孩还是女孩?”

“是,是女孩。”

男人闷哼了一声,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转身又冲入雨夜之中。

女人有些伤心,自己经受了这么大的痛苦,他竟然不来安慰一下,不过,转而一想她又有些自责,他是多么希望能有个儿子呀,怎么偏偏是个女孩?不过她的心中马上就被初为母亲的喜悦与亲情填满了。

婴儿包在襁褓中抱到女人面前。那一刻,婴儿虽然闭着眼睛,却奇迹般地停止了啼哭,小小的头颅转动着,似乎在寻找母亲的气息。

艾雯沉浸在无以言表的幸福之中。

“婆婆,给她一个名字吧。”女人请求道。

弥撒婆婆是尼雅女神的侍女,为部族的后代起名是她的职责。老人的手轻抚在婴儿额头,她的手忽然一颤,婴儿险些掉在地上。

“我从她的身上嗅到了尼雅女神的气息,”婆婆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这孩子的命运还显示着太多的征兆,我不知道那是吉祥还是灾难……”老人的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惊惶:“她,就叫作尼雅吧。”

“神的名字……”艾雯也一下子惊呆了。

闪电在窗外亮起,划过每个人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