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冉已经记不住上一次两人处于和平模式下彼此靠那么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好像从被她扫地出门那天开始,他们就一直忙着水火不容。

——要么就是生日会上于黑暗之中的窥视,要么就是储物柜后带着挑衅与强烈情绪的撕咬。

却在此时此刻神奇地偃旗息鼓。

北皎的手上沾着润唇膏,厚厚的一层,乳白色的膏状物覆盖在他的指腹,他伸手过来时,袖口上带着他身上的气息扑鼻而来,姜冉很不习惯地撇开了脸。

他一言不发,把手里握着的润唇膏随手往洗手台上搁下,空闲出来的另一只手便伸过来,掐住她的面颊往回一掰——

那力道干净利落得,让她一点儿想要浪费力气继续跟他犟的欲望都没有。

指腹带着消毒水味和薄荷的淡香贴近她的面颊,最后终于落在了她因为被冷风吹过干涩龟裂的唇瓣……

跟她说的那些硬邦邦的话截然不同,哪怕此时已经干燥起皮,她的唇肉整体还是很软,一压上去便能感觉到那唇瓣软趴趴、毫无脾气地凹陷下去——

他甚至没怎么使力。

她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手背,他手停顿了下,手背的青筋无声紧绷,暴起。

睫毛半阖,遮去了深色瞳眸中的黯光,眉眼之间看不出有什么情绪的波动,只是那淡色的薄唇抿了抿。

“带了润唇膏为什么不用?”

他语气仿佛只是在普通的聊天。

揉在她唇瓣上的指尖要将护唇膏推开,姜冉被他揉疼了,“嘶”了声。

此时此刻,那张很能惹是生非的俊脸就她的眼前,看上去好像正为什么事不爽,姜冉也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又闹什么脾气——

现在要不爽,应该也是她不爽比较多一点。

“跟你有关系吗?”

她小声嘟囔。

他手上动作一顿,掀起眼皮子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她有一种即将被生吞活剥的错觉。

但很快,他又垂下眼。

”嗯,”他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跟着重复她的话,“跟我没关系。”

他好像没脾气,实则浑身上下都长着刺。

姜冉烦透了他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说话,想要警告他别这么说话,此时却感觉到润唇膏在他的指腹和她唇瓣之间因为温度而柔软湿润——

大约是他要将它们涂抹开,指腹反复轻压着一块地方,本来有些痛的唇此时此刻倒是没觉得疼了,反而是火辣辣的。

好像皮肤就要自燃。

最开始大概是单纯怕她看不清楚镜子又没东西消毒手指才要替她上唇膏的,可是现在早就变了味——

他玩弄她的唇瓣。

将原本泛白起皮的死皮搓掉后,淡色的唇瓣在他指下恢复了血色,甚至于血色过于鲜艳,犹如蔷薇绽放。

姜冉的呼吸越发急促,面前的人越靠越近以至于此时几乎整个人都贴到了她的身上……

她不得不伸手抵住他的胸膛。

气血仿佛往两人相触碰的胸膛奔涌,心跳加速,在他压着她唇瓣的触碰地,毫无遮拦,沉默的揉弄,带来了奇妙的酸胀——

紧接着是头皮发麻。

她的背已经完全地、死死地抵在洗手台上。

力道大的几乎硌到她骨头发痛。

她被他弄得发疼,死死地皱着眉:“别揉了——”

她小声地说,“手糙得很。”

北皎停顿了下,这才拿开手。

又弄了一坨护唇膏,抹在她没伤口的下唇,她能感觉到在此期间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唇瓣上……

她呼吸都有点儿颤抖,心跳也并不是那么稳定。

“放心,不亲你。”

他说,“一嘴伤口,不卫生。”

姜冉心想,去尼玛的,我让你来的吗,你还嫌弃上了,你才不卫生!

她把心里想的都写脸上了,一瞬间脸上微微的潮红退散,抬头,用那种行尸走肉的眼神儿看了他一眼——

北皎被这么看了一眼,不害怕,甚至觉得她可爱炸了,像下一秒就要伸爪子挠人的猫。

他“嗯”了声,目光微闪烁,一改在外人面前那冷艳高贵的模样,终于露出了一丝丝两年前惯有的稚气——

微微压下腰凑近她的鼻尖,乖巧地微微侧着脸,盯着她看。

姜冉目无情绪,被他盯着毫无反应。

他盯着她冷酷的侧脸,慢吞吞道:“亲也行,我是不嫌弃。”

就是如果碰到她了他就不一定能控制力道,他对自己的自制力并不引以为傲,甚至毫无信心且疏于管教……

怕弄疼她,她又要发火。

肯定会发火。

姜冉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挺翘的鼻尖几乎就要碰到她的,她闭上眼深呼吸,心里默念“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没人理”。

良久沉默,睁开眼,她面无表情地说:“我嫌,滚。”

“……”

果然还是伸爪子挠人了。

她对他,永远温柔不过三秒。

……

姜冉回到餐厅时,怂怂已经吃完饭了。

她唇上的护唇膏也结成了膜,她弄来了一双筷子,夹着餐盘里冷掉的食物,努力张着嘴往嘴里放——

并且在大多数人都已经吃完午餐,周围可以说是空无一人的情况下,她还是用一只手遮着嘴,就差一个长长的护甲,她就能成姜贵妃。

或者姜太后。

怂怂捧着脸看了一会儿她作妖,突然毫无征兆地问:“你在洗手间遇见谁了?”

姜冉正啃一根青菜,闻言青菜差点儿整根滑进喉咙里呛死她——

她猛地咳嗽了几声,又不敢张大嘴咳免得扯着唇上的伤口痛,表情狰狞地咳了两声,她眼中泛起生理性的泪水,涨红了脸。

她无声地望着怂怂,刚想否认。

怂怂指指她嫣红一片甚至比去洗手间时还要肿一点儿的唇:“自己上个唇膏不至于上的油光水滑猪刚鬣似的这好像不符合你的审美我太懂你了你宁愿痛死也不愿意丑死……”

一口气说完推理,她停顿了下。

“一看你现在的唇膏抹的这下手还挺狠,弄得……”她想了想形容词,“如此狼藉。”

姜冉:“我谁也没遇着,都干裂出血了还不能上厚点儿护唇膏吗,反正戴口罩。”

怂怂懒得跟她废话,原本双手捧脸变成单手支撑着脸,慢吞吞地说:“七十万赞小哥哥很受欢迎呀,你看都有人为爱敢和你公然叫板虽然下场很惨……过了这村没这店啊,所以,你们要和好了吗?”

姜冉沉默了下,放下筷子:“不和好。”

怂怂“咦”了一声。

姜冉:“跟他说好了三年不见面的。”

怂怂:“结果没少见?”

就被恼羞成怒的豌豆公主在桌底下踢了一脚。

“没想过和好,”姜冉垂下头,嘟囔着说,“微信都拉黑了,就这样吧,至少在他变成熟懂得什么叫责任心之前——”

“男人是长不大的,别苛求太多。”怂怂叹了口气,“而且什么叫变成熟?我看他还挺成熟的。”

姜冉想到了十五分钟前,他歪着头凑到她面前,甜滋滋的说,【亲也行,我是不嫌弃。】

成熟?

呵呵。

旁边的怂怂还在喋喋不休:“已经算是不错了,圈子里对他的评价那可都是什么‘脚踏实地‘‘稳扎稳打‘,我听说有雪板商都在打听他要不要赞助了……”

姜冉思绪一断,微微瞪大眼,震惊地猛然望向队友。

“嗯,对呀!我记得对于大众向滑手来说,雪板赞助挺重要的,是个真正认可实力的象征……但是他好像也不太心动?”怂怂面无表情地把话说完,“问就是,他师父说了,他还不够格。”

“……”

“听说那个雪板品牌代理第一次给雪板赞助被拒绝都特码怀疑人生了……太惨了,我是说七十万赞小哥哥惨!”怂怂说,“你下回养徒弟能不能搞点人道主义模式下的自信教育?”

“……”

“至少他这回拿奖的时候夸他一句吧?”

预选赛十二名,拿什么奖啊,指望决赛爆种成黄金圣斗士也要讲基本法则啊?

姜冉动了动唇刚想反驳,但是又觉得这话讲出来板钉钉的不太吉利,及时刹了车,换了种委婉的说法。

“我就假设他真能拿奖——”

“……你这一副下了极大努力才哄骗说服自己讲出这句话的模样真的很讨打。”

“颁奖也轮不着我去啊!”

“今天这波大放异彩之后,你姜冉要想去颁个奖谁还能拦着你啊!”

怂怂说完着,长臂一伸,横过整个桌面拽女人的袖子,“别发呆!就问你夸不夸!”

“……夸什么夸,毛病一大堆的,你们怎么都替他讲话!”

“没办法啊,他长得好看嘛!滑得也不错!听说还是医科大高材生,行为做事低调又稳重,这你要是不和好,大把人等着排队——”

“排。让她们排。”

“……啧,你这人!”

……

平行大回转的预选赛是放在第一天第一个项目完成的。

接下来的几天是其他项目,如双板大回转、单板平地花式、单、双板分类公园地形大跳台、U型池、障碍追逐等项目的资格预选赛。

项目之齐全,有人调侃再搞个冰场,这踏马通化能直接办了个小型冬奥会。

项目多,每个比赛的间隔时间就多,资格预选赛后,单板滑雪平行大回转项目的全体参赛选手有将近四天的时间调整、适应。

四天以来,每天都能看见抱着刻滑板的滑手们默默顶门,练习——

不知道自己差哪儿的就拼命练习保持雪感争取潜移默化中进步。

知道自己差哪儿的就疯狂抠动作妄图四天内改变自己。

一开始北皎属于前者,他就知道自己滑着滑着路线偶尔会丢,可能会出现撞旗门或者偏离原定轨道太远这种路线的问题,然而光知道问题,他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步出了错……

找了几个SAJ(*这种滑法就是控制路线能力优秀)商讨了一下,好像大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几乎陷入了隐秘的绝望。

这一天,北皎再次在倒数第三个旗门失速,整个人撞到了旗门杆子,又跟着杆子一块儿落在了道边的网——

摔得七零八落,同时伴随着的还有极大的失落感,他如同落水狗一般爬起来,扑棱着身上的雪……

站稳了后,他第一反应是回头看自己的滑行轨道。

姜冉说的,如果一个人滑行有毛病,那么不一定要看着他整个滑行过程,一切的问题都会显示在他的滑行轨道中……高手就是这样完成独身一人的自我练习的。

北皎不是高手,他看不出来自己的毛病,只觉得看着滑行轨道怪怪的——

别人的就是“S”型闭合弯,像姜冉那天那种中间还有跳刃动作的则缺失中间某一小段板刃离地瞬间,但他们的滑行轨道硬要用线连起来还是“S”型。

他的就不是,在他甩出来的这个弯道,滑行轨迹明显是“Z”型,缺失了入弯这个圆润的过程。

他正趴在地上,如同观察蚂蚁搬家似的思考造成这个丑陋的滑行轨迹的原理——

这时候,“唰”“唰”的雪板切地的声音响起,他抬头一看,只看到一块和他脚下同款的红树一个猛地刹车停在他面前。

身高不高,甚至偏矮,戴着白色头盔、头盔上有个蓝色大蝴蝶结的小姐姐撑着膝盖正低头看着他,圆圆的眼睛闪烁着好奇。

可惜现在北皎对圆眼过敏。

他默默地爬起来,“啪”地把他刚才撞飞的旗门插回原来的位置就想溜之大吉,结果刚爬起来,就听见小姐姐说:“你就不奇怪你的滑行轨道为什么看上去完全没有入弯阶段吗?”

他原本是想走。

但是猛然听她一语道破他心中所想,求知欲让他停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盯着她。

那副“你说不出来个一二三跟你没完”的模样,逗笑了小姐姐,她也直起腰,拍拍自己的小腹:“腰,腹,核心,绷住,乘着板走,视线跟随,管好你的后腿,别蹬呀!”

一连串的关键字,每一个词组都相当耳熟。

死去三年的记忆突然复苏并攻击北皎,广州融创的雪道上,踩着BC RX的女人面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推坡,一边看一边骂——

【左腿在干什么,为什么又蹬?】

【真他娘想给你后腿砍了。】

【蹬。】

【又蹬!】

【算我求求你,别拽你的板,再拽我给你换179cm的板了,摔死你!】

【扫雪扫的一塌糊涂,全程走刃都做不到,你好意思跟别人说你玩的刻滑?刻什么?刻哪了?】

【怕什么失控摔,核心绷住,脚蹬住,就不会摔。】

“别怕失控摔,核心绷住,脚蹬住,摔不了。”

记忆中的声音和此时此刻面前小姐姐的声音重叠,北皎茫然地抬起头,头一回正眼看面前的小姐姐,与她杏状圆眼对视上几秒,又低头看了看她的板。

Gray赞助滑手,板子上还贴了SP固定器,deeluxe雪鞋、DB滑雪板包等一系列大品牌赞助的贴纸。

还有她在圈内尊姓大名,鱼。

喉结滚动,他弯下腰拍了拍膝盖上打滚粘上的粘雪,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一扫往日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怔怔地望着她:“姜冉让你来的么?”

短暂沉默。

鱼也用同款愣怔的表情回望他:“这么聪明的么?”

北皎默默掏出手机,给鱼看他保存的姜冉那日表演赛的视频,视频里她就是一身蓝色雪服,外加一个白色的头盔后面一个巨大的蓝色蝴蝶结。

而那一天,姜冉压根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跟同行也就是这条鱼借的头盔和手套等装备……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你让她下次选间谍,换个大众化一点的来。”

“嘻嘻。”鱼挠挠脸。

“她呢?”

“没来。”

“没来就知道该跟我说什么?”

“‘一个毛病几年没改,从第一天就说了坏毛病不赶紧改以后肌肉记忆想改就得吃苦,他正在印证这句话‘。”鱼鱼耸耸肩,“原话。”

“……”

“还有,”鱼乖乖当传话筒,“她说她并不想跟你说话,但是也不想看你输得太惨,她会觉得丢人。”

“……”

”好严厉哦,我都没听过冉姐用这种语气苛求别人——你们认识吗?”

“可能吧?”北皎嘲讽地勾了勾唇角,“你自己问她,我不确定。”

”?”

……

平行大回转男子组预选赛之后的第五日,是又一个比赛日。

今日平行大回转的全部比赛会结束,无论是男子组还是女子组都会决出头三名,并且在日落之前会有一场颁奖仪式。

北皎站在出发台。

姜冉双手抱臂,于评审席位,靠在椅子上。

女人翘着二郎腿,腿一撩一撩的,看似轻松,实则面无表情到,递交上一场成绩确认表的工作人员看到她都愣了愣……

要不是每个想评审非签字不可,真想绕道走。

姜冉面沉如水,非常严肃地盯着山顶方向,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儿站了个她的仇人。

姜冉听着解说席上,两名解说语气平和地聊北皎——

【这名选手今日发挥实在是出人意料。】

【是的,一匹黑马。】

【虽然并未闯入最后决赛,但是能在四分之一决赛上角逐季军奖牌,对于他一个预选赛十二名的选手来说无疑是超常发挥,今天可能是他的幸运日。】

【幸运?不至于。】

一名主持人话语落下,比赛提示音开始,争夺第三、四名的两名滑手如箭射出!

雪道上只剩雪板切割雪面发出的顿挫响!

【看到没,北皎选手今天的滑行路线相比较上一次比赛时好了很多,他今天第一场三十二进十六我就发现了,他不会丢速度了——】

【啊,还真是,你看他压弯明显稳了很多。】

【弯型也对称了。】

【看来这几天北皎选手的自我封闭式魔鬼训练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最后的终点,让我们看看谁能落得今日的最后一块奖牌!】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经过终点——

三秒后,场边爆发出一声欢呼雀跃。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欢呼,打口哨,他们喊着北皎的名字,站起来对他挥手!

”鼓掌啊!鼓掌!”身边的怂怂疯狂拉扯她,“你怎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他进步那么大,我都想哭了!”

队友的咆哮声就在耳边,震耳欲聋。

坐在原位,姜冉翘起的腿放了下来,她深呼吸一口气,微笑着,仿佛勉为其难地加入了鼓掌的行列。

……

颁奖典礼被安排在下午举行。

北方日落得很早,彼时不过是下午四点左右,太阳的余晖已经成为了金黄色的姜汁汽水,被打翻的汽水瓶里面的**冒着泡泡,在雪场洁白的雪道上滚落一地,倾泻。

山林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雪道已然成为另一道风景。

在这样的黄昏下,姜冉微笑着将手中的奖牌根据名次挂在对应的滑手的脖子上,然后再献上一束鲜花。

一切按部就班,直到她把花束递给第三名的崽子——

他弯下腰,乖巧配合地让她把奖牌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万分珍惜般摸了摸那块铜牌,侧了侧脸,小声问她:“好看么?”

姜冉没搭理他,面瘫着脸把手里那一束鲜花递给他,他接过花,修长的指尖拨弄了下那束花,想到了什么似的亲笑一声。

她有些不耐烦地嫌弃眼皮看他,就想知道他还要整什么幺蛾子,却只是听他小声地笑着,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还是你第一次送我花。”

“……”

听听,多委屈啊!

当什么女朋友呢,花都没送给他过的。

平日里只有骂他,或者是教训他滑雪时不守规矩,从来没有送过花——她不懂什么叫打一棍子给一个甜枣,她都是打一棍子,甜枣靠他自己幻想。

说实话,这一刻但凡心脏不是石头做的,都会动容,比如姜冉。

她有点愧疚,茫然地想作为前女友,她是不是做的太差劲了,否则不至于一束雪场买单、只是从她手里递出去的花,都值得他这样欢欣鼓舞。

这份愧疚,在晚上回了房间后某一个瞬间达到了巅峰——

当时姜冉刚脱下外套准备洗澡,这时候“啪”地一下,有什么沉甸甸的玩意儿从口袋里掉出来,落在了她的**。

低头一看,她发现外套口袋里掉出来的是一枚古铜色的圆形奖牌,奖牌的上面还挂着明黄色的脖绳。

这东西姜冉熟悉,整整一个黄昏至日落,她郑重其事将这奖牌分别挂在了男队和女队一共六位获奖选手的脖子上。

其中一位,将它十分珍惜地摸了又摸。

而她根本没想到,这枚被摸到包浆的奖牌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揣在了她的口袋里。

——是她狠心扔掉的徒弟,时隔三年,交给她的第一份合格的答卷。